第七十八章、好假的一个人

作品:《玉堂春深

    顾昀将人放下后,便准备起身去唤府医。


    不曾想被抬手拦下。


    顾蘅要确定最后一件事!


    “父亲......沈老将军是不是已经回京述职了?”


    顾昀身形一顿:“你如何得知?”


    他今早才收到密报,沈将军已经过了并州。


    若是快马加鞭,下午就能进京。


    这消息连朝中都鲜少有人知晓。


    “父亲信我!”她目光直直看向顾昀,“沈老将军性格刚烈,强求不得!”


    顾昀蹙眉。


    这等军国大事,本不该听个孩子胡言。


    可看着昨日顾蘅那番决绝的样子,还真有几分豁出去了的气势。


    现在她已经知道了,若是她真的不愿,想要从中破坏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于是又耐下性子坐了下来。


    “可否给为父个理由?”


    顾蘅抿唇。


    梦中惨状无法明言,只得道:“南边有个沈家旧部,曾同我说过些事。”


    “就为这个?”顾昀拧眉,“那你从何处得知沈将军回京?是蕴之告诉你的?”


    ......


    “我伤口好痛......”顾蘅突然蹙眉呻吟。


    顾昀立刻起身去寻府医。


    紫袍扫过门槛时又回头瞪她,“今晚必须给为父说清楚”


    这顾家的金疙瘩!


    *


    沈老将军尚未抵京,京中的流言却已甚嚣尘上。


    茶楼酒肆里,说书人拍着醒木,绘声绘色地讲着北境的传闻:“那沈将军在边关爱民如子。”


    “在边境奉若神祇”


    街边的小贩一边叫卖,一边与客人闲谈。


    “听说沈将军在边境与将士同吃同住,颇受爱戴。”


    这些话语被有心人收集,添油加醋地传入了宫中。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手中捏着一封刚刚送达的密信。


    信是沈冽亲笔所写,告知自己他将回京述职。


    “并州?”皇帝盯着信上的字迹,眼中寒光闪烁,“信才到,人就已经过了并州了?”


    侍从战战兢兢地跪在一旁,不敢抬头。


    皇帝冷笑一声,“沈冽,你好大的胆子!”


    想起这几日传的沸沸扬扬的传言,他猛地将密信拍在案上。


    擅离职守,私自回京,这是要造反吗?


    声音阴沉:“传顾昀即刻进宫!”


    *


    顾蕴之坐在书房里,手中的账册翻了三页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承佑刚来报,说顾蘅胸前被三皇子的软剑刺伤。


    虽不致命,但血流了不少。


    他烦躁地合上账册。


    气她有事瞒着自己不肯说。


    气她舍不得耽误别人的幸福,选择自己受伤来当苦肉计。


    是的,顾蕴之昨日一眼就看出来顾蘅有事瞒着他。


    宁愿撕破脸也不愿说出来。


    还固执己见,非要擅自行动!


    可脑补到她苍白着脸受伤的模样。


    胸口那股郁气又化成了无奈。


    “主子......”承佑小心翼翼地问,“要去看看二少爷吗?”


    顾蕴之冷着脸起身:“我去瞧瞧那祖宗死了没有。”


    暮山正抱剑守在门外,远远看见顾蕴之正准备出门的身影。


    得。


    哎?气一宿白搭。


    二少爷,你二十四孝好哥哥就要来了。


    听月轩,青黛通报:“二少爷,大少爷来了。”


    顾蘅正倚在榻上看兵书,闻言还未来得及反应。


    顾蕴之已掀帘而入,一屁股坐在她榻边。


    “兄长?”她眨了眨眼,故意露出几分虚弱。


    顾蕴之盯着她胸前包扎的白布,上面还渗着一点血色。


    他抿了抿唇:“怎么不疼死你?”


    顾蘅没想到他会这么嘴毒。


    一时忘了装模作样:“啊?哦......差点我就没了!”


    “撒谎。”顾蕴之收回手,从袖中取出个青瓷瓶搁在床头,“宫里来的金疮药,比你那破药强十倍。”


    顾蘅眼睛一亮,立刻顺杆爬:“兄长最好了!其实我还有件事......”


    顾蕴之冷着脸,语气却透着一丝别扭:“说吧,需要顾家怎么做?”


    顾蘅想起被暮山拦在门外,有些委屈不吐不快!


    “你都不知道,今早我去找你本想商议此事,可谁知,暮山拦着不让进,说是你的意思。”


    “没办法,我只能铤而走险了。”


    言下之意:是你不让我见的,可不是我不告诉你。


    顾蕴之挑眉。


    昨日吵得那般厉害,她倒好,转头就忘了?


    亏他还气了一宿!


    可目光扫过她胸前包扎的伤口,终究是心软了。


    “是他会错意了,我回去罚他。”


    顾蘅眼睛一亮,立刻噼里啪啦地将计划全盘托出。


    顾蕴之听完,故意板起脸:“不是你说不要我管吗?”


    “这不是......”顾蘅讪讪地摸摸鼻子,“我管不到顾家的产业吗?”


    顾蕴之气结:“合着我是个工具人?”


    “对了兄长,你昨天吐血,可叫府医瞧过了?”


    “你放心吧,死不了,你还是当不成顾家嫡长子。”


    顾蘅摸了摸头,谁说他霁月风光温润如玉的?


    明明斤斤计较睚眦必报。


    顾蕴之刚想再说什么,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接着便是老夫人带着哭腔的嗓音:“这个该死的......”


    话到一半想起对方的身份,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改口道:“蘅儿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老夫人被丫鬟搀到近前,一见顾蘅胸前包扎的伤处,眼泪又涌了上来。


    她颤巍巍地坐在床沿,想碰又不敢碰:“你这孩子,怎么总是受伤,等忙过你嫡姐的及笄礼,我就去庙里拜拜。”


    “求菩萨多看顾你这个小祖宗!”


    顾蕴之刚起身行礼,老夫人就摆摆手让他坐下。


    “前头的事你们父子俩处置便是,蘅儿伤着,你还来扰她清净。”


    顾蕴之:“......”


    他幽幽瞥了眼榻上装乖的“弟弟”,凉飕飕道。


    “祖母教训的是。从前天天念叨'蕴之啊多歇歇',如今倒嫌孙儿不干活了。”


    老夫人被戳穿偏心,老脸一红,作势要打他。


    “跟你爹似的!浑说什么!”


    拐杖举到一半又舍不得,轻轻落下点了点他鞋尖。


    “你弟弟都伤成这样了...”


    “是是是,”顾蕴之举手投降,“孙儿这就去前院当牛做马。”


    起身不忘瞪顾蘅一眼,用口型道:“等、着。”


    顾蘅裹着锦被缩了缩,露出个无辜的笑。


    老夫人一把拉住:“忙什么,我让人给你们制了新衣裳,都带过来了。一同瞧瞧吧。”


    她一挥手,几个丫鬟捧着锦盒鱼贯而入。


    “青色这套是云锦的,衬你肤色;黑色的是蜀绣,庄重些;月白的用了冰蚕丝,夏日穿着凉快......”


    老夫人絮絮叨叨地说着,手指抚过衣料,“还有这藏青色的,绣了暗纹,最是贵气。”


    顾蕴之在一旁凉凉道:“祖母我的呢?”


    “这儿呢这儿呢!”老夫人瞪他一眼,推出一个盒子。


    孤零零的一件和顾蘅的那一堆形成了鲜明对比。


    顾蕴之拿起来,好险没气笑


    老夫人又转头对顾蘅柔声道:“你如今受了伤,就在屋里好好养着,及笄礼那日穿哪套,祖母都给你留着。”


    顾蘅乖巧点头:“多谢祖母。”


    顾蕴之:好假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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