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给他塞十个女人
作品:《玉堂春深》 “父亲?”
顾蕴之再一次开口,有些无奈。
这已经是顾昀不知道第几次走神了。
用个膳的功夫,一件事儿都没谈得成。
藏起门房说老爷昨夜是丑时才回来的,便心下隐隐察觉不对。
虽说父亲这个年纪身边没有什么红颜知己难免孤单,但是谢衍还盯着呢。
公然狎妓,不好吧?
顾蘅踏入膳厅时,正瞧见顾昀执箸的手顿在半空。
竟对着碗白粥微微出神,唇角噙着抹罕见的柔和笑意。
“父亲昨夜睡得可好?”顾蕴之状似无意地递过酱菜。
顾昀接过青瓷小碟,“尚可。”
顾蘅狐疑地眯起眼。
自从谢衍入朝,顾昀已经许久未曾这般松弛。
他今日连袖口沾染的晨露都未拂去,领缘微皱,倒像是——彻夜未归。
“蘅儿。”顾昀突然唤她,“若是今日你去荣园,记得带上我给你母亲的东西。”
“让福安跟着你。”
这语气太过温和,惹得顾蕴之都侧目。
顾蘅捏着汤匙的手一紧。
顾昀眼底那抹餍足的光,她只在儿时见过。
那时他每次从生母院里出来,都是这般神情。
发生了什么可真难猜啊!
“孩儿省得。”她低头喝粥,掩去眼底寒意。
*
顾蘅踏入荣园时,满池荷花还沾着夜露。
柳月娘独坐窗下,一袭流光纱衣在朝阳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那是顾蘅上月特意从南海商队重金购来的料子。
可此刻,这精心挑选的华服却让顾蘅如鲠在喉。
柳月娘纱衣领口微敞,露出一截雪白颈子,其上点点红痕如落梅般刺目。
更令顾蘅心惊的是,母亲眼角眉梢那抹未散的春意,与唇上微肿的痕迹。
一切都在明晃晃的彰显着,昨夜顾昀的宿处就在荣园。
“娘亲昨夜没睡好?”顾蘅捏紧手中食盒。
柳月娘如梦初醒,慌乱拢住衣领。
“有些暑热罢了,你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早?”
顾蘅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轻放在妆台上。
“父亲今早说...让我送些东西给您。”
柳月娘指尖一颤,眼底瞬间划过一道尖锐的恨意。
“不过是些寻常补品,也值当你一大早送来。”
柳月娘扯起一个笑:“可用过早饭了?阿娘给你做点?”
蘅儿尚幼。
她需要柔顺,才能得到顾昀这个家主的庇护。
那些肮脏的事情,大可不必让她知晓。
顾蘅抬手打断柳月娘的动作:“不必了,阿娘,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说。”
看着顾蘅稚嫩但是严肃的脸。
柳月娘想起顾昀昨夜的嘴脸,悲从中来。
“你本该在闺阁里学琴棋书画,而不是在刀尖上扮男人,恨我自己没能力,护不住你!”
顾蘅沉默地站着。
她想起刚被接回顾府那一年,数次的严苛训练。
吃不完的药丸和鸡汤。
硬生生把庄子上的野丫头,磨成了“顾蕴璋”的模样。
柳月娘突然抓起妆奁砸向墙壁,珠翠四溅。
“他们顾家的儿子死了,凭什么要我的女儿去填这个坑?!”她疯了一样撕扯顾蘅的男装,“你十二岁前连发髻都怕疼不肯梳...现在却要日日束胸...夜里可还疼?”
顾蘅按住母亲颤抖的手。
“早不疼了。”
她轻巧地转了个剑花,却见母亲盯着她腰间玉佩出神。
那是顾家嫡子世代相传的麒麟佩,本该属于她早夭的兄长。
柳月娘突然崩溃地滑坐在地:“都是我的错啊!”
泪水砸在顾蘅手背上,滚烫得吓人。
“我每晚都做噩梦...梦见你身份败露,被绑在刑架上,梦到你人头落地。”
顾蘅沉默地任由母亲发泄。
荷塘里,惊起几只白鹭。
顾蘅望着母亲癫狂的模样,忽然想起儿时在庄子上——
柳月娘为了保护她,总把她扮成男孩。
却会在每个生辰夜,偷偷给她换上罗裙。
哭着说“我的蘅儿本该是京城最娇贵的小姐”。
如今这满手血腥的“顾二爷”,究竟是谁的错?
顾昀毁掉的,何止是她们母女的今生。
柳月娘缓缓拭去眼角的泪痕,手指在帕子上收紧又松开。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嘴角扬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眼底却凝着化不开的冷意。
“女子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
她的声音很轻,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就当是我花钱买了他一夜。”
指尖抚过颈侧的红痕,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
“毕竟中书令大人位高权重,姿容俊美,外头的小倌可未必及得上。”
她顿了顿,铜镜映出她骤然苍白的脸色。
沉默良久,一滴泪无声滑落。
柳月娘没有去擦,只是低声道:“给他安排个人吧。”
“什么?”顾蘅一怔。
柳月娘突然迸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蘅儿!给他塞个女人!塞十个!让他这辈子都别再踏进我的院子——!”
“好。”她轻轻抱住颤抖的母亲,声音冷静得可怕。
明日就让顾昀去偶遇崔家表妹。
柳月娘瘫在满地狼藉中,恍惚想起二十年前——那个许诺要娶她的少年。
如今用这种方式,又一次毁了她的人生。
顾蘅怒气冲冲地闯进顾蕴之的书房时,他正执着一枚黑子沉吟。
棋盘上星罗密布,恰似如今朝堂局势。
“你不是去荣园了?”顾蕴之头也不抬,白子“嗒”地落在天元,“怎么?你母亲把你赶回来了?”
“给你爹安排个人。”顾蘅没头没尾的就是一句。
顾蕴之执棋的手悬在半空:“......什么?”
“你在临安不是有产业吗?”顾蘅抓起茶壶灌了一大口,“江南多美人,挑几个懂事的送来。”
她抹了抹嘴,动作极为不雅。
顾蕴之拧眉看着顾蘅的动作,他的新茶壶!
“你要是不愿,实在不行,我就在朝中物色,礼部刘侍郎的妹妹新寡,瞧着就很好。”
“等等!”
顾蕴之终于放下棋子,难得露出错愕的表情。
“谁家儿子插手老子的房里事?”
他话音刚落,突然对上顾蘅泛红的眼角,瞬间明白了什么。
棋盘上的影子晃了晃,顾蕴之轻咳一声,十分歉意。
“荣园那边...我会加派暗卫。”
昨日顾蘅回来,自己倒是疏忽了那边。
沉默片刻,他有些尴尬,恨自己的谨慎和敏感。
“要不...你告诉我柳姨娘什么模样?”
能这么多年了顾昀还记着,想来肯定有过人之处。
找个相似的,成功的几率大一些嘛。
当然,这话顾蕴之没有说出口。
因为——
“顾蕴之!”
顾蘅一把掀翻了棋罐,黑白玉子哗啦啦滚了满地。
“你们顾家男人...简直......”
她气得说不出话,脑海里闪过母亲颈间刺目的红痕。
还有妆台下那碗早已冷透的避子汤。
顾蕴之看着满地乱滚的棋子,忽然叹了口气:“知道了。”
他弯腰拾起一枚黑子:“我让人多多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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