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奏者将琴音停在了一个非常巧妙的位置，不会让人觉得突兀，甚至透过停顿似乎能感受到演奏者悱恻的感情。


    旋律重新奏起。


    黑川奈迫使自己移开目光。


    短短几秒，她已经有了模糊的答案。


    希望只是简单的露水情缘。


    她稍微侧身，躲进人群，缭绕的烟雾顿时将她浑身浸透。


    黄红蓝三人不在舞池中。


    或许应该去包厢里找找。


    黑川奈站在人群中，天花板的光在她黝黑的眼睫下方透出阴影。


    有人正在逐渐向她靠拢。


    坚硬冰冷的钢铁无声无息地贴在黑川奈的腰间。


    “别出声，按照我说的方向走！”


    黑川奈唇角一勾，看来自己无需再想理由进包厢。


    她看不清身后人的模样，但只需稍微留意，就能从前方的人群里找到几个黑衣男人。


    大概是老板特意请来维护“酒吧”生意的鬣狗。


    又或许称之为蟑螂会更合适？


    她的余光打量场地。


    只要发现一名黑衣人，就会有数不清的黑衣人从舞池里冒出来。


    黑川奈忽然庆幸自己把三田枫报警的举动控制下来。


    如果警察在这种情况下包围酒吧，所有人都会沦为毒贩的人质。


    其中的恶劣无需多言。


    黑川奈低下眼睑，举起双手放在脑袋两侧。


    人群并未觉得黑川奈的动作有何不对，甚至有样学样，举起双手随着激烈的旋律舞动身体。


    毒丨瘾上来了。


    有股放荡的松弛感。


    几个人在人流中穿梭，目的地是正对着舞台的包厢。


    珠帘里人影攒动，越是靠近包厢，周边的人也愈加稀少，在它两边，最近的包厢也隔着两米以上。


    将黑川奈包围的黑衣人逐渐显现出他们的身形。


    高矮胖瘦都有。


    不如台上那个男人一根。


    看来星野老姐之前吃的是相当好。


    黑川奈暗搓搓地想着，完全没把身后的枪口当回事。


    思考入了迷的后果就是包厢里跌跌撞撞倒出一个女孩的时候她也忘了闪躲。


    女孩从黑川奈怀里挣开，把自己胸前的衣服整理好，低着头匆匆离开。


    黑川奈挠挠脸颊，真不是她反应不过来，白花花的东西一下撞上来，如果她不扶一把人家女孩怕不就直接走光了。


    后腰的力度加重，黑川奈无奈地叹气，重新举起手。


    玉珠帘被拨开。


    璀璨的光芒差点没闪瞎黑川奈的眼。


    整个包厢犹如一个小型展览馆，三面墙都由玻璃打造，在灯光的映照下折射出各色光芒。


    黑川奈眯着眼，被推搡前进，耀眼的光跟着她的步伐逐一恢复常态。


    她也看清了玻璃中的东西。


    琳琅满目的金属、塑料电子香烟摆放在玻璃柜中，就像是在展示什么名贵的宝物。


    包厢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圆形沙发，材质看上去不便宜。


    上面坐着一个穿西装的老男人。


    估摸着五十来岁，秃头、满腹便便。


    眼珠子浑浊但偶有闪过精明，猥琐的目光打量着黑川奈。


    他身下还跪着几个穿着兔女郎衣服的男男女女。


    端着雪茄，膝盖被磨得通红。


    神色同样迷离。


    这不巧了吗？


    既然老板都在，不如早点完工回去吃顿好的算了。


    黑川奈眯眼。


    引燃的


    “你是谁？”


    那人舒畅地吸了一口雪茄后，问。


    雪茄味道够呛，还加了料。


    黑川奈合理怀疑小料产自石下庄园。


    这，不，是，巧，了，吗？


    她几乎控制不住嘴边的弧度，双唇微张，尽可能做到不引人注目。


    “中，中泽老板，她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黑川奈抬眸，这才发现沙发后还站着她找了半天的黄红蓝三人。


    “我有让你说话？”


    中泽茂信把引燃的雪茄朝身后随手一戳，金森翔太发出痛苦的嘶吼。


    雪茄在他校服的腹部硬生生烫出一个小洞，洞口冒出白烟。


    空气里隐约升起肉类炙烤的味道。


    一小时前嚣张至极的金森翔太不敢说半句不是，水谷隆志和小谷智也全都低着头，生怕祸水东引到自己身上。


    “你是帝丹高中的学生？”中泽茂信命令兔女郎再燃一根雪茄，新开的雪茄味道更加纯粹。


    看来小料还不少。


    她摊开双手，语气相当挑衅，“明摆着。”


    包厢里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中泽茂信眉头一皱。


    “去问问领班，为什么这个拉手风琴的拉了快半小时都没停，”他朝舞台方向抬下巴，一旁立马有人掀开帘子小跑出去。


    不到两分钟，手风琴演奏就被打断。


    舞台上传出嘈杂的声音，黑川奈没回头。


    中泽茂信才心满意足地把矛头对准身后的三人，“是你们刚刚说的那个女的？”


    三人连连称是。


    “废物！”


    桌上的烟灰缸在中泽茂信的敲击下发悲惨的嗡鸣。


    “竟然连这么个女人都对付不了，女人办不了正事也办不了！我给你们多长时间？说来我听听。”


    中泽茂信解开西装衬衫的一颗扣子。


    被束缚的肥肉顿时沿着衣领溢出来。


    “半、半个月……不对是15天，”金森翔太声音颤抖，“您让我们15天里把学校的货源打开。”


    “现在呢！”


    玻璃茶几再次遭殃。


    没有人敢回他的话。


    下一个节目是男声独唱，是上个世纪的舞曲，乐声激昂极具节奏感。


    “至于你，”中泽茂信的目光落在黑川奈身上，朝金森翔太挥手，“你不是苦于没有市场吗？我现在给你一个。”


    “听废物们说，你好像还是大明星？”


    中泽茂信的邪笑藏在他横肉中的褶子里。


    黑川奈耸肩，“哪敢哪敢，不小心逮住个死刑犯罢了。”


    她锐利的目光顿时攫住中泽茂信。


    能清楚地看见在“死刑犯”出口瞬间，中泽茂信脖子上的两圈肉抖了两下。


    中泽茂信咬牙，“还不赶紧动手！”


    两个黑衣人站在了金森翔太身后，那把曾经对准黑川奈的枪口也转移到了金森翔太脑后。


    黑川奈不慌不忙，站在原地观察包厢里的构造。


    正正好好的方形，每个角落各站着一个黑衣人，金森翔太身边两个，自己身后两个，Eazy。


    与此同时，舞池中传出骚动。


    男音高亢。


    舞池中传出装载消声器的射击声。


    黑川奈忽然被人拉着胳膊，强行拽到了另一边。


    珠帘掀起。


    整洁的地板被舞步踏成渗人的血色。


    即便是发生了命案这群人依旧毫无感知吗？


    透过人群的缝隙，黑川奈可以勉强看见倒地的尸体。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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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具尸体已经称不上是人。


    整个脑袋都已经化成血与肉的渣滓，留在舞池中每个人的衣角、脸上。


    金森翔太三人被忽如其来的死亡吓得不成样子。


    身后的人把身体僵硬的三人推到黑川奈跟前。


    发丝垂落在黑川奈的脸庞，她脑后的发簪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调整过。


    她抬起手。


    身侧的黑衣人动作慢她一秒，但也一同举起了手，枪口时刻对准这个闯入者。


    黑川奈动作没停，垂眸，将那根曾染上自己鲜血又被洗净的发簪取下，散着银光的黑发在空中飞舞，遮挡了黑衣人的视线。


    快要燃尽的雪茄被打翻，沙发上的男人眼眶痉挛，眼球不停朝下翻转，可看见的只有自己的满脸横肉。


    脖子下端的疼痛和刹那靠近自己的少女无时无刻不在警告他危险已经降临。


    稍不注意，利器或许就会划破脂肪和血管。


    黑川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离了黑衣人掌控，轻松地坐在中泽茂信身边，坐在他花了大价钱弄过来的真皮沙发的椅背上。


    黑瞳和簪子共同闪着墨绿的幽光。


    黑川奈将在场所有人扫视一遍，就像巡视领地的雌狮。


    兔郎们动作迟缓地抬头，依旧没有反应出发生了什么事。


    中泽茂信心跳加速，胸口剧烈起伏，束缚住肚子的西装纽扣“啪”一声，从他身上弹出，弹到一个黑衣男人的胸口，砸在地面，发出脆响。


    舞台上的男声终于停了。


    没有歌声的舞池很是嘈杂，像是晨间的蜂巢，让中泽茂信紧绷的神经更是不得安宁。


    在黑川奈的视野盲区，中泽茂信狭小的双眼顿时睁大，细小的瞳孔朝着面前的黑衣男人四转。


    那男人瞬间读懂中泽茂信。


    “砰！”


    清脆的枪响。


    子弹从枪管直飞向黑川奈的脑袋。


    “乒！”


    玻璃橱窗被击碎。


    里面的电子香烟顿时散落一地，在厚重的地摊上发出闷响。


    血液溅在茶几上，粘稠得像刚织出来的蛛网。


    中泽茂信颤抖着捂住自己的肩膀，西装已经碎开一条缝，血流不止。


    “干掉了吗！”


    中泽茂信吼道。


    没人给他回复。


    紧跟着又是三声枪响。


    “怎么还有！死了吧！这回总……”


    “呀！”中泽茂信身后不到五厘米的地方，黑川奈的声音带着嗔怪，“怎么能这么不讲礼貌呢？”


    中泽茂信的头颅后方，灼热枪口里的热气正喷薄而出。


    “我记得这个型号的手枪应该有五发子弹吧，”黑川奈乐滋滋地拨弄手枪下方的扳手。


    微弱的声音在中泽茂信听来清晰无比，每一次动静他挂在沙发上的烂肉都会不自觉地跟着哆嗦。


    “把枪放下！”所有黑衣人的枪口对准了黑川奈。


    “把枪放下！！”


    中泽茂信眼眶通红，他的声音更加洪亮，“回答她！！”


    他想回头，可每次脑袋一倾斜，身后就会传来恶魔疑惑的声音。


    那黑衣男抓紧了手枪，最终只能听从命令，放下枪，老实回答黑川奈的问题。


    “那问题又来了，射出四发，现在这把枪还剩几发？”


    黑川奈等枪口温度降得差不多了，毫不客气得把还留有余温的枪口杵到中泽茂信的后脑。


    中泽茂信几乎昏厥。


    “一、一发，”他缩小的瞳孔痉挛。


    “猜猜看这发子弹会不会卡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