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嘈杂的人声、慌乱的犬吠。


    人流从四面八方涌来。


    “哈哈哈哈哈哈！！！！”


    身后，石下敬次疯狂的刺耳笑声仍在空旷的场馆内回荡。


    浓密的睫毛薄如羽翼，颤动、翕张。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撞击耳膜。


    螺旋桨的轰鸣声再次逼近，与之相伴的事机枪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


    “怎么……”


    松田阵平刚抬起头，微凉的手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道按在他的后脑勺，两人再次唇齿相接。


    气开始弥漫，通过两人交缠的身躯，覆在男人周身。


    子弹呼啸，偏离了原先的轨迹，徒劳击打在舞台上，留下串串触目惊心的弹孔。


    交合的双唇因急促的喘息而战栗。


    砰！


    砰！


    接连两声枪响。


    疯狂扫射的直升机螺旋桨爆出一团浓烟。


    失控的机身拖着浓烟，歪歪扭扭地朝不远处坠落。


    “这就吓傻了？”


    黑川奈松开按着男人脑袋的手，指尖依旧流连在他微卷的黑发间，蓬松的触感舒服到她不舍得松手。


    “没事吧！松田！星野警视！”


    伊达航第一个冲来。


    松田阵平被伊达航的呼喊惊醒，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了什么。


    他触电般向后撤开半米，啧了一声，把炸弹从黑川奈怀里抢走。


    定格在“00：00：00”的倒计时格外冰冷。


    但所有人深深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松弛，不少人跌坐在地。


    黑川奈低着头，指甲无意识地抵在自己温热的唇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某种滚烫、带着硝烟和热情的触感。


    陌生的、让她想要立刻逃离的悸动在心底翻涌。


    “怎么了？”


    松田阵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他已经确认炸弹不会再进行二次启动，将其交给赶来的警备组成员。


    用那布满老茧沾满灰尘和汗渍的脏兮兮的手掌在她面前晃荡。


    黑川奈抬头，眼神带着些许茫然。


    松田阵平嘴角飞快弯了一下，又迅速压下，低声吐出一句。


    “呆子。”


    这一骂把黑川奈给骂醒了。


    她赶紧伸手去抓身后不远处美森好永掉落在地的手机。


    手机屏幕裂了，但还能好在电话还没挂断。


    石下敬次的声音断断续续。


    “喂？喂？”黑川奈皱眉，试图和石下敬次对话，可对方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R、R、RUM！！你不能、不能这么对我！！”


    石下敬次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恐惧。


    黑川奈眼神一凛，迅速按下录音键。


    “你、你、我、我们我们应该共同对付那个叫黑川奈的女人！”


    石下敬次绝望哀求，曾经的傲慢荡然无存。


    “那个女人毁了我在长野的一切！现在、美森还有森谷，都被她害死了！唔！！！”


    石下敬次的声音戛然而止。


    接下来是长达十几秒的死寂，只有电流的滋滋声在听筒里微弱响着。


    黑川奈握着手机的指尖发白，准备将录音保存。


    “呵……”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笑声突然响起。


    离话筒极近。


    “你是谁？”黑川奈沉声，声音因吸入过量烟尘导致异常沙哑。


    低沉的电子音静默了两秒，才缓缓响起，“在……一点钟方向的大门，出门五十米的拐角，有一个自动贩卖机。”


    “你是谁？”


    回答她的，只有电话被挂断的忙音。


    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随之撑在满是砂砾的地面起身，走向目暮警官。


    “星、星野警视，”目暮同样满头大汗，神情疲惫，“森谷帝二在逃离时受了重伤，已经被送往医院抢救。”


    他透过布满裂纹的落地窗看向双子楼，可以看见警员们快速赶往之前狙击枪射出的地点进行搜查。


    “另外，我们事先派往森谷帝二家进行监督的警察反馈，并无陌生人出入。”


    另一边，昏迷的美森好永正在被两名警员粗暴地架起，提前押送下楼。


    “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老刑警的目光在松田阵平和黑川奈指尖隐晦扫过，带着一丝复杂。


    黑川奈扯了扯嘴角，把手里美森好永的手机递给带着白手套的目暮十三，“这里面或许有东西，回去好好查一下。”


    爆炸引起的烟柱直冲云霄，远远望去如同末日降临。


    好在在石下敬次来电之后楼体和街道就再也没有发生新的爆炸。


    街道上，有人带头下车清理因爆炸崩裂出的碎石。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


    拥堵的车流缓慢而有序地移动。


    至于双子楼内剩余的炸弹。


    “柯南打来了电话，”高木涉解释，“他提醒我们，炸弹既然是森谷帝二放置的，很可能藏在楼道的暗门或夹层。在没有建筑图纸的情况下很难提前发现。但好在他猜出了可能藏有炸弹的地点，剩余的炸弹已经都被找出来了。”


    “柯南？”松田阵平用袖子把脸上的灰尘和血迹擦拭干净，走向警备部。


    除了搜查一课的同僚，和合原健所答应的五名警备部成员，现场还有好几个年轻面孔。


    这些人甚至穿着便服，装备也不齐全。


    “你们……？”松田阵平挑眉，目光扫过那几个略显局促的年轻人。


    “松田前辈！”


    几个穿着便服的年轻人相互推搡，其中一个被推出来，讪笑道，“我们……我们是偷偷请假跑出来的……”


    说着，啪一声，他双手合十，一脸恳求，“拜托前辈千万别告诉合原老头啊！！”


    松田阵平轻笑，目光转向另外五个穿着标准防爆服的成员，他们腰间的通讯仪指示灯正闪着红光。


    下一秒，合原健暴怒的咆哮从仪器里爆出。


    “你们几个兔崽子！！立刻！马上！给我滚回警视厅！！！”


    警备部几人瞬间龇牙咧嘴，其中一个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通讯仪：“该死！我都忘了这玩意儿一直开着！！”


    “呵，”合原健冷笑，“还有你们几个，我记得我早就下达撤退指令，一个个都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是吧，都不想活了？！”


    五人噤若寒蝉，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松田阵平挑眉，伸手示意对方把通讯仪交给他。


    “喂？合原老头，是我，”松田阵平接过通讯仪，声音平静。


    随手将沾满灰尘的西装外套脱下，随意搭在肩上，背后的衬衫早已被汗水浸湿。


    “哼，”合原健冷笑，“你命还挺硬，松田。”


    “承蒙关照。”


    他习惯性地从裤袋摸出一根烟，刚想点燃，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透过布满裂痕的落地窗，落在不远处正和目暮低声交谈的黑川奈身上。


    他指尖的动作顿住，最终只是将未点燃的烟叼在唇间。


    “你手下这群年轻人还不赖，”他看着蹲在一边小心翼翼研究被拆开的奖杯炸弹、还嫌弃地捏着鼻子抱怨罂丨粟臭味的警备部后辈。


    虽是灰头土脸，但眼神里却闪烁着对专业领域纯粹的好奇和兴奋。


    一如当年的自己。


    清风拂过，吹散污浊的空气。


    合原健没说话。


    “你应该感谢他们，”松田阵平续道，“如果不是这几人，今天死的人会更多。”


    通讯仪传出咯吱咯吱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不难听出合原健强压的怒火。


    “你以为你是谁？！”合原健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好不容易通过考试上来的警部补，有什么资格这么和我说话？！”


    松田阵平面不改色，“就凭那些本应由警备部负责，却在你这个缩头乌龟领导下畏畏缩缩、推诿拖延，最终不得不由我越俎代庖解决的案子。”


    “你！”


    旁边几个假装研究炸弹的年轻人吓得手一抖，差点没把炸弹丢地上。


    “事已至此，我会申请在案情报告中如实陈述他们的贡献，”松田阵平说完，干脆利落地切断了通讯，把通讯仪还给面色发白却又带着爽意的年轻人。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放心，”松田阵平以为他们是在担心回去后受罚，语气稍微缓和了些，“合原老头不会对你们做什么，他这个人现在只会对外，你们回去该干嘛干嘛，反正也是请假出来。”


    警备部的小伙子互相看了看，终于，小队长被合伙推出来。


    “那个……松田前辈，”年轻人手上抱着重达数十公斤、被拆开了外壳露出狰狞内里的炸弹。


    他指着炸弹内部两根颜色、粗细、走向几乎完全一致的导线，其中一根在最后一秒被松田阵平精准剪断。


    “其实我们是想问，这两根线，我们怎么看都觉得是一模一样……您……当时……真的在……赌……吗？”


    他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松田阵平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晕，他别开脸，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差距的羞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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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炸弹怎么可能让我去赌？你们还年轻，教科书上的东西只是基础，真正的拆弹，靠的是经验积累下的直觉和细节判断。”


    他顿了顿，对两根线的差别做了解析。


    “真不愧是松田前辈！太厉害了！！”


    一阵由衷的赞扬声响起。


    “但直播里我看前辈的嘴型，好像确实是‘赌一次’……”


    声音中夹着细微的疑问，立刻又被身旁的人压了下去。


    松田阵平耳朵几乎红透了。


    他下意识侧身，目光再次投向落地窗，试图透过玻璃的反光去捕捉那个熟悉陌生的身影。


    然而，视线却在玻璃的倒影中，猝不及防地与另一双墨绿色的眼眸撞了个正着。


    那少女正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对他露出了一个粲然的、带着点戏谑的笑容。


    松田阵平滚动，心跳漏了一拍。


    他几乎是僵硬地转过身，步伐不受控制地朝着刚刚逃离的方向走回去。


    目暮警官依旧在滔滔不绝汇报着后续安排，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见松田阵平去而复返，目暮慌神，大声咳了一声，神情变得紧张。


    旁边的佐藤美和子和伊达航也立刻投来关注的目光，三人的视线牢牢锁在松田阵平身上，气氛瞬间变得微妙。


    只有黑川奈的眼神在到处乱瞟，就是不肯看来人。


    等人站在自己的面前，才挠挠头，干笑两声，“小帅……咳咳，原来您也是警视厅的警察哈哈哈，真是年轻有为哈哈哈哈。”


    “笑得丑死了，”松田阵平薄唇轻启，毫不留情。


    黑川奈立刻翻了个白眼。


    “松田老弟！怎么和星野警视说话的？”目暮赶紧出来打圆场，他深吸一口气，“那个……星野警视，您的先生呢？”


    目暮问得很小心，眼神却自以为隐晦地瞟向松田阵平。


    “嗯？”黑川奈一脸茫然地看向目暮，“先生？什么先生？我高中都还没毕业哪来的先生？”


    老刑警大脑瞬间宕机。


    还是佐藤反应神速，追问：“那也就是说明，您未婚？”


    黑川奈被莫名其妙的问题问笑了，“我才高中，结什么婚？”


    佐藤立刻用手肘狠狠捅了松田阵平。


    “咳咳！咳咳咳！”目暮警官变脸，“高中啊……那也不小了，我看我二姑家的小孩才高一就已经有模有样谈恋爱了……话说我们的松田阵平警官就很好嘛！年级轻轻，一表人才，有车有房，前途无量！说是警视厅的厅草都不为过！松田老弟，你也说句话啊！”


    老刑警拼命给松田老弟使眼色。


    被几位同事围在中心的松田阵平和黑川奈面面相觑，气氛尴尬得能抠出三室一厅。


    松田阵平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他完全不明白这些同事为何突然对他的私事如此热衷。


    但想起那个在黑川宅见过的、被她称为“阿大君”的男人，一股无名火又蹿了上来。


    “行了行了，”他烦躁地挥挥手，目光重新落回黑川奈身上，面无表情，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你就是黑川奈对吧？今天爆炸案，还有川本宪一谋杀案，三个工作日内到警视厅，找我做笔录。”


    “诶？”


    众人下巴掉地。


    佐藤和伊达更是用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松田阵平。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的，小帅哥白长了那张脸，”黑川奈哑着嗓子朝松田阵平扮了个鬼脸，“说了半天渴死了，我去给你们找点水。”


    说完，像是逃离什么洪水猛兽般迅速转身，快步离开了气氛诡异的区域。


    她记得电话里的那个声音，在这里出去后的走廊五十米，有一个自动贩卖机。


    爆炸后的走廊显得格外空旷寂静，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在回荡。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焦糊的味道。


    “啊，有了。”


    她很快找到了目标。


    炸弹主要摧毁了拥有不对称空中花园的那栋楼，这一边则完全无恙。


    黑川奈大致估算了一下娱乐中心里的人数，开始在自动贩卖机上一通乱按。


    “这个……这个也要……全部拿下吧……嘻嘻，还好竞技场给的奖金够多。”


    她把手伸进口袋，指尖触碰到一个柔软的东西，是那个装饰有百合花的号码牌胸针。


    滴滴滴——


    “嘶……石下敬次我去你大爷的！！！！”


    “小奈！你还好吧！”


    那边，园子焦急的声音从电梯口传来。


    黑川奈闻声转头。


    “别靠近我！！快走！！”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