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冈家的第一个孩子并不受欢迎。


    说是“第一个”或许不够准确。


    在她之前,母亲已经打掉腹中的两个女婴。


    随着生育率持续走低,在怀上熊冈铃的时候,医院严禁实施任何非医学需要而进行的胎儿性别鉴定。


    对于富人来说,只是加点钱的事。


    但对熊冈家这样并不富裕的家庭,得知胎儿性别的代价变得极其高昂。


    两次的打胎已经对熊冈夫人的身体造成了严重损害,他们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第三胎。


    可惜,天不遂人愿。


    当护士抱着新生儿欣喜地告知熊冈胜性别的时候,他如同被一桶冷水当头浇下。


    在护士的安慰声中,他透过窗户去看医院里的湖水。


    一个月之后,被随意取名为“铃”的女婴被送往乡下爷爷奶奶家。


    乡下的日子很平和,尽管缺失了父母的关爱,熊冈铃仍度过了一段幸福平静的童年。


    但这份平静短暂得可怕。


    熊冈铃五岁那年,爷爷奶奶相继离世。


    她被父母接回城市,天真的熊冈铃以为终于得到了渴望的亲情。


    初见时,身怀六甲的熊冈夫人只是淡淡瞥了眼想拥抱她的女儿,便指派她到隔壁街买鲷鱼烧。


    为能成功诞下男孩,熊冈夫人日常的饮食受到严格管控,鲷鱼烧之类的小吃更是碰不得。


    当熊冈胜回来,看见桌上的鲷鱼烧包装,抓着熊冈铃头发扇巴掌的时候,泪眼朦胧中,她只能看见那个女人站在几步外冷漠地看着父女间的互动。


    五个月后,熊冈铃瑟瑟发抖地站在产房外。


    熊冈胜一个眼神,她就慌忙递上水壶。


    手臂不经意露出的乌青伤痕让过路的护士心惊,可她们有了经验,不敢多加干涉这家人的事情。


    对于这些伤,熊冈胜反而沾沾自喜。


    自认为正是自己的“教育”才让这个乡下长大的粗野丫头学会分担家事。


    当护士推着虚弱的熊冈夫人和新生儿出来时,熊冈胜一把推开女儿,迫不及待地抓住护士,表情狰狞且急迫。


    熊冈家的二儿子叫做熊冈耀。


    光宗耀祖。


    小男孩模样尚可,在进入青春期前脸上还残留着稚嫩的胶原蛋白,在父母眼中宛如天使。


    但熊冈铃深知,这孩子是恶魔。


    他还在婴儿阶段的时候,就喜欢骑在她身上撕扯她的头发,熊冈夫妇坐在一边看着可爱的儿子言笑晏晏。


    她越反抗,甚至向父母哭诉,换来的永远是响亮的耳光。


    熊冈耀愈发肆无忌惮。


    蚯蚓、蝴蝶、蜻蜓……都被他残忍地撕去翅膀,剪成小段。


    熊冈铃用省下的零钱给街角的流浪猫狗买的粮被他掺入老鼠药。


    当她放学兴冲冲地去探望猫狗时,却看见熊冈耀站在几具僵硬的小尸体旁,脸上挂着与年龄不符的残忍笑意。


    “熊冈铃,反正这些东西吃多了你那些廉价玩意也会死,还不如我它们一个痛快。”


    她的世界大雨倾盆。


    熊冈耀有洁癖,肯在垃圾堆里找到她藏粮食的碗下药已经是极限。


    在给她最后一击后,他便满意地离开。


    熊冈铃将那些冰冷的小身体埋进河畔的桥洞,这是她刚找到、能暂时躲避恶魔的地方,但自己或许再也不会到这来了……


    此后,她仍会远远看着流浪动物,但再也不敢靠近。


    她守本分、勤恳地扮演仆人的角色,感恩熊冈家给自己的一切,让自己能吃饭、能上学。


    高中时,熊冈铃第一次有了喜欢的人,她将他藏在日记中。


    第二天她的日记就出现在学校的公告栏。


    那时互联网刚流行,校园匿名墙备受关注,随意一条都会有成百上千个点赞评论。


    很快,几条带着她模糊洗澡、睡颜照片的帖子出现在墙上,照片上还有她的电话号码,写着援丨交、爸丨爸丨活之类的字眼。


    直到手机被陌生号码打爆,班上的同学对她指指点点,她才从好友那得知表白墙上偷拍的照片和评论中的污言秽语。


    老师甚至年级主任都找她谈话调查。


    熊冈铃试图向父母求助。


    嗜酒归家的熊冈胜见到熊冈铃先是两巴掌招呼上去,之后每说一句话换来的都是一个耳光。


    她转向母亲。


    正在做饭的熊冈夫人脸上带着面具般的微笑,无论熊冈铃怎么说,她都只是淡淡地重复:“怎么会呢?小耀可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


    她还想争辩,却猛地寒毛四起。


    “妈妈,我回来了。”


    恶魔站在她的身后。


    “小耀回来了,”熊冈夫人立刻推开门口的女儿,弯腰拥抱儿子,“很快就能吃饭了哦,肚子饿不饿?冰箱里还有水果。”


    “谢谢妈妈,不过今天学校有功课,我想和姐姐探讨探讨,”熊冈耀的下巴搁在熊冈夫人的肩上,眼睛却死死盯着熊冈铃,眼底的恶意让她如坠冰窟,“我们晚点再吃饭,期间千万不要打扰我们。”


    熊冈铃不记得自己怎么被拖进房间,等她反应过来,恶魔已经锁上门。


    青春期的熊冈耀身材高大,两人力量悬殊,他轻易就将她压制。


    校服被撕碎。


    她尖叫挣扎。


    门外是熊冈夫妇的轻声交谈。


    无人回应她。


    “你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她绝望地嘶吼。


    “你说哪个?”恶魔笑了,“是鼻子像你的那个?还是眼睛像你的?不管哪个,下面都像破布袋,没意思。”


    熊冈铃眼神迷茫,无法相信听到的话。


    那天,恶魔并没有进行到最后。


    暴雨如注。


    熊冈铃逃出那个所谓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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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角渗着血,上身也有明显的淤青。


    躲在那座埋葬过小动物的桥边痛哭。


    雨水冰冷刺骨,车流溅起的水花不断打湿后背,体内似乎有烈火在灼烧。


    或许这就是自己的结局,熊冈铃想。


    恍惚间,她听见有车停下,轻轻的脚步声,雨停了?


    她抬头。


    一把明媚的大黄色雨伞遮挡了青黑的天。


    “怎么了?”一个女声响起,带着点漫不经心,“又要捡小猫小狗?”


    “嘿嘿,怎么是又?我在小贝心里就这德行?”另一个更清亮的声音笑着回应。


    黑暗中,撑伞的少女一头铂金长发就像太阳那般耀眼。


    为了最后一点体面,熊冈铃没有说出家庭的不堪,只是婉拒了对方离开这座城市、重新开始的邀请。


    在那位少女的帮助下,熊冈铃在当地的一家小餐馆找到工作,包吃包住,勤工俭学。


    老板是个小妇人,很和气,工资不高,但熊冈铃很珍视这份安宁。


    好景不长。


    不到一个月,熊冈耀带着父母堵在餐馆门口。


    老板娘人好,却架不住酒鬼父亲和无赖母亲的纠缠,无奈结清了工钱,目送她被家人带走。


    一进家门,熊冈铃身上所有钱都被抢走。


    熊冈夫人絮叨着,说什么,家里困难,为了弟弟的学业,这些钱就暂由妈妈保管之类的鬼话。


    熊冈铃却亲眼看着熊冈胜拿着这些钱出门,半夜醉醺醺地带回陌生女人。


    客厅里,那女人的呻吟声即使是用枕头死死捂住耳朵也无法隔绝。


    她再次逃跑了。


    这次彻底放弃学业,逃到那位少女曾经邀请她前往的町镇。


    在这里,即便吃尽苦头,但她依旧充满了出走的兴奋。


    天空澄净。


    哪怕每天只能拿到最微薄的薪水,住在最阴暗的地下室,她依旧感到轻松愉悦。


    她从未找到,也从未设想自己能够找到那晚给她撑伞的少女。


    想着,只要在这座城市,或许就能够离她近一些,笨拙的自己也不会给对方带来困扰,仅此而已。


    直到她凭借出色的工作能力,把地下室换成平房,换成现在租住的小公寓。


    直到她在报纸上看到新闻。


    连环杀人事件。


    受害者的照片被放在了头版,她越是翻看,寒意窜上脊背。


    一张张受害者的脸……眉眼或鼻梁,竟都与她有几分相似……


    她慌忙通读全文,逃犯现在还在逃离中。


    比受害者照片不知小了多少倍的悬赏照片附在极不起眼的角落。


    “喜欢吗?姐姐。”


    幽冷的声音猝不及防地从她身后钻出。


    亦如她找母亲求救的那晚。


    那张与悬赏照片如出一辙的脸,正对着她,露出毛骨悚然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