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屋子出来时,她脚步有些虚浮,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铁栏那头的年轻人已经被狱警拖走。不过一小时,他的精神状态就急转直下,临走前还疯疯癫癫抓着铁栏向黑川奈反复确认熊冈铃会不会来探监,和先前那个阴沉却清醒的熊冈耀判若两人。


    中岛胜一郎显然是听到了熊冈耀的话,抬了抬下巴示意狱警先将人带走,等人彻底离开视线后才斟酌着开口,“黑川警视,564号还在观察期,按规定……不能见人的。”


    黑川奈随便点点头,深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问,“一直有人给他寄信?”


    中岛把额角的汗擦净,“是,是的。常有一个女人亲自送信来,自称是他姐姐,”他犹豫片刻,又问,“您……要不要看看信的内容?”


    她摇头,“看了会反胃,谁送的我心里有数。”


    她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指尖不着痕迹地擦过松田手背,“这监护的伙食是不是不太行?怎么一个个看着都神经兮兮的?”


    “监狱伙食是专项拨款,按理说不会差,”松田阵平沉吟道,“但川本宪一和熊冈耀的精神状态确实异常,中岛警部,两人既然是在禁闭室认识,还请麻烦您带我们去看看。”


    中岛胜一郎的步子迈得更慢了,头垂在胸前,整个人就像在泥里蛄蛹的蛆。


    ·


    禁闭室位于监狱楼负一层,四面都是厚重脏污的墙,没有窗,没有灯。唯一光源是房门一米外走廊上一盏扑闪的小灯泡。


    难以名状的恶臭扑面而来。


    食物的馊酸、排泄物的浊臭、血液的腥锈,各种气味搅成一团,连狱警都下意识掩住口鼻,更别提嗅觉天生灵敏的黑川奈。


    她皱眉站在门口。房间很小,一眼望得到头。一张不像床的高台靠在墙边,上面缠满破布,黑泥般的污渍溅得到处都是,十有八九是干涸的血。


    见黑川奈沉默地盯着那张“床”,中岛胜一郎忙不迭解释,“早年有些犯人不服管教,伤害狱警和其他人,我们不得不采取一些能让他们静下来的方法……不过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这椅子也是淘汰下来的,暂时堆在这……”


    靠门墙角上的音响忽然窜出一段断裂的电流杂音,咿咿呀呀,极度刺耳。


    身后是急匆匆的脚步声,身后的铁门嘭一声砸在门框上,天花板的灰尘簌簌落下。


    愣是松田以极快的速度去撑住那扇沉重的门也无济于事。


    两人被锁在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禁闭室。


    一股凉气猝不及防地从尾椎窜上她的头皮。


    肮脏的墙面仿佛有人影晃动,黑暗中,她似乎瞥见一抹微光。


    她猛地抬头,墙角的音响恍惚间变成一块屏幕,声音还在吱吱呀呀地响着,金色的光在屏幕中闪烁。


    “■■■,第103次实验……”


    那声响逐渐成了调,在她脑海里不断盘旋。鬼祟的人影自墙面浮现,将她围得密不透风,各种杂音在她耳边交织。


    四肢的伤痕发出尖锐的刺痛,肌肉被硬生生撕开,冰冷的空气侵蚀骨髓。


    她猛地抓住松田阵平的手,呼吸失控地急促起来。


    脖颈像是硬生生被砍断,疼痛透过脊髓传给大脑,大量内啡肽快速分泌,但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挡剧痛主导身体。


    一丝气息尚存间,巨量的气将藕断丝连的脖子包裹。


    她想抵抗,可浑身无力。


    周遭人影晃动,血液里流淌的不再是血,而是冰冷的异物。


    “怎么了?星野!”


    她的手迅速被反握住,熟悉的薄荷气息破开污浊的空气,静静笼罩下来。


    可骨髓深处深处的痛苦一丝丝啃噬着神经。


    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体越来越沉,她的肋骨下方、膝盖后,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刺穿血肉。


    门终于开了,中岛胜一郎没来得解释,就被松田阵平阴沉急切的脸吓了一跳。


    叱咤风云的警视被他横抱在怀里,松田从牙关里挤出简短的指令,让所有人不知不觉朝两边靠去。


    他护住她的头,从快步走到一路小跑。


    怀中的少女不停颤抖,双眼睁着却空洞骇人,那双眼中光彩尽失,看上去竟像一具尸体。


    好在她的身体还在动弹,尽管是间歇性的抽搐,却给松田阵平一口安慰的喘息。


    他手臂收得更紧,心底涌起暴戾的不安。


    她这副模样,像极了刚被他从门口带回来的时候,虚弱、戒备、谁也不认。


    ·


    医务室。


    医生刚把川本宪一送走,就迎来了黑川奈。


    松田阵平大步流星抱着人进来,惊得他吓了一跳,只需一眼,医生就看出这两人关系不一般。


    哪有同事在检查时还紧紧握着手的?


    他下意识闭嘴,试图检查,却被黑川奈锐利的指甲逼退。


    松田阵平摇头示意医生先后退。隔着屏风,他一点点握住那双狰狞的手,锋利的指甲轻松划破他的皮肤,血珠从伤口渗出,他却感觉不到疼。


    她额间的汗水打湿了一张张纸巾,松田阵平叹了口气,将她的五指牢牢扣在掌心,引着她冰冷的耳垂贴近自己指尖。


    门外,中岛胜一郎只觉得今天出门没黄历,甚至想找个大师算算是不是水逆。半天之内接连出事不说,警视还在自己的地盘昏迷了。站在烈日下,冷汗热汗交替浸透他的衬衫。


    不久,医生推门出来,中岛胜一郎赶紧拦住对方询问情况。


    那医生一脸愁容,战战兢兢,“黑川警视身体没有问题,我看着倒像是心理层面……或许是压力过大,我是外科医生,心理方面不好下定论……人现在已经醒了,有松田警官陪着,”他瞥了一眼欲进门的中岛,赶紧拉住对方,补充,“黑川警视现在情况还不稳定,您最好还是再等等。”


    中岛胜一郎一口气松下来,觉得医生有理,想进一步打听警视的病情,医生又无奈摇头,“今天怎么回事,平时小打小闹就算了……先是送来个被……绝后的,现在警视还出了问题,警部,我得缓一缓,明天上班再说吧。”说完他摆摆手,没等中岛多问便匆匆离开。


    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浓得令人反胃。


    黑川奈的意识逐渐回笼,耳尖上不停传来的热流慢慢抚平她急躁恐惧的心。


    眼皮沉得抬不起。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如此困倦的时候。


    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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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陆离的记忆碎片仿佛摸到了线头。


    从她记事起,就在揍敌客严酷的训练中长大。


    暗杀、体力、刑罚,连吃的饭都掺着料,日积月累中形成的抗体让她足以应对绝大多数的毒和药。


    父亲总是对她说,身为要继承家业的独女,她必须做到最好。


    她一直以来也都是这么认为。


    她清楚地记得,五岁那年,身体达到了临界点。为了刺激身体,饭里的药量激增。她在父母的注视下面不改色地吃完所有饭菜。


    回房途中,她扶着坚硬冰冷的石墙,强忍痛苦一步步挪回房间。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喉咙被灼烧,药物在体内疯狂冲撞。


    她只想倒在那张冰冷的床上任凭药效吞噬意识。


    但不行。


    不说跟在她身后监视她的管家。


    父亲还在客厅等她。他们必须准时出发,前往未知的小岛执行暗杀任务。


    ……


    真是遥远的记忆呢,她模糊中想。


    她有多久没体会过类似的痛苦了?


    记不得了。


    脱离揍敌客后,她走过很多地方,或许是外表颇具迷惑性,再加上个子小,无数人企图欺负她,硬的不行就下药,但身内的抗体帮她抵御了几乎所有的恶意。


    她不认为这个世界的药物会对她造成伤害。可……针管刺穿肋骨、膝盖,药物奔涌进血液,大脑彻底昏迷的感觉却异常清晰。


    ·


    松田阵平坐在病床旁,眉头紧锁,心情随着她指尖时不时的痉挛而跌宕。


    她仿佛陷入梦魇,额头上不断渗出冷汗,浸湿了枕边。


    下一秒,那双紧闭的眼猛地挣开,墨绿色的瞳孔缩成了野兽般的竖线,指甲再次变得尖锐。


    可紧接着,她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别怕,别怕……没事了……”


    低沉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沉稳且熟悉。


    恍惚间,似乎也曾有人这样抱过她,在她最无措的时候轻声安慰。


    耳垂被轻柔摩挲的触感如此真实,一点点唤回她涣散的神志。


    “你……是……”她无意识地喃喃。


    抱住她的身体明显一僵,随即用更大的力道将她圈在怀里。


    记忆如潮水涌回脑海。


    不是奈、不是星野奈,是属于黑川奈过去。


    是的,她现在叫黑川奈。


    不再是奈·揍敌客,就连奈这个孤独的名字都已经远去。


    她抬起仍在发颤的手,轻轻抚上男人紧绷的后颈。


    “松田……”


    那个坚实的身躯瞬间松弛下来。


    她听见他的心跳重新回归平缓,像一曲可靠而温沉的奏鸣曲,一下下敲在她的耳边。


    “我……没事了,”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想让他放开她,可却又下意识地将发烫的耳垂更贴近他的手指。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声音轻得近乎呓语:


    “再……一会儿,就好……”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际,结实的小臂环在腰间,鼻尖满是令人安心的薄荷气息。


    可这一刻,她却莫名觉得心里某个地方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