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内。


    一个女子靠窗坐着，双眼布满红血丝，神情憔悴不堪。


    面上透出无尽的疲惫，她像是一盏快没油的灯，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念晚紧紧握着书本，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专注而投入，生怕会错过任何一段文字。


    指尖下传来书页翻动的哗啦声，一页页翻动，一页页告别。


    从满心希望到心灰意冷，不过是一场空欢喜的轮回。


    看得越多，失落也就越大，彷佛每一步都在走向绝望的边缘。


    可念晚始终不愿放弃，要她看着凌瑾去死，这是比剜心之痛还要残酷千倍的折磨。


    这三日时间里，从未停止过翻阅古籍的动作，水葱似的指尖因此磨得红肿和疼痛。


    人的潜力是无限大的，特别是当心中保留着一个未曾熄灭的希望时。


    丝毫不夸张的话，整个藏书阁的所有藏书和典籍，至少都被念晚翻阅了一遍。


    一些晦涩难懂的文字，从陌生到眼熟，如今算是精通这里所有典籍的半个大师。


    来到最后一个书架前，眼神中满是茫然和疲惫。


    这里存放着最后几本典籍，如果还是没找到能救凌瑾的办法。


    念晚手指颤抖了一下，不敢继续想下去，急需投入一件事分散注意力。


    将书缓慢又沉重的抽了出来，一本模样老旧的书映入眼帘。


    她轻轻捻起了书角，如同对待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的靠近了一些，确认上面的文字。


    仿佛怕稍微一用力就会弄坏了这本书，破坏了可能挽救凌瑾生命的最后希望。


    纵然经历过太多次的失望，每一次都是全新的开始，念晚抱着满心的期待。


    功夫不负有心人。


    那行文字的内容是如此的美妙，真真切切的记录了一个活下来的线索。


    寥寥数语，短短几行，让念晚的心境经历了一次剧烈的跌宕起伏。


    一片欢心，却在最后一刻化作了绝望。


    正所谓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痛彻心扉，刺骨冰冷的感觉向她涌来。


    原来，玉树凋零并没有解药，它便是世间存在的无解之毒，毒发时无解。


    这书籍记录着一个活生生的例子，确有一个中了此毒依然存活下来的人。


    并非因为她解了毒，而是此人拥有凤凰血脉，靠涅槃之力重活了一次，走出了死亡禁区。


    她没有解开毒，只是比旁人多了一条命，拥有重生的能力，否则也只会是死路一条。


    嘴角的笑容渐渐变得苦涩，喃喃道，“涅槃之力......”


    她倒是认识一个有凤凰血脉的人，神兽凤凰，世间恐怕没有人比她的血脉更加纯粹。


    只可惜神女已经陨落，自愿陷入沉睡，去陪伴她的爱人，做一个永不醒来的梦。


    凤凰在沉睡之前，将传承之地的秘密尽数告诉了她。


    如果说，还有一线希望，那么她自己就是最大的变故。


    念晚的心底忽然冒出了一丝希冀，她抬起手，摸了摸眉宇间的赤红色印记。


    印记隐隐发光发热，似乎在回应念晚的动作。


    她想，也许可以试一试，到了这种时候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


    三日后，齐林带着沉重而压抑的心情走过来，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的艰难。


    凌瑾与他相识千年，本以为对方是最有可能成仙之人，打开那许久未见的仙境大门。


    不曾想，阴差阳错之下，凌瑾竟中了奇毒，要先行一步离去，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世间之事，本就不尽如人意。


    当他推开门的刹那，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眼睛，不染尘嚣，不容侵犯。


    如冰雪冷冽的眉眼下，瞳孔中闪烁着一种摄人心魄的光芒。


    整个人冷得像是从冰窖拿出来的玉石，凉得直透心底，仿佛无人能靠近分毫。


    齐林看得瞠目结舌，他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面前的这个人的确是凌瑾。


    凌瑾皱眉，嫌弃的瞥了一眼，“齐林，你这是又犯傻了吗？”


    这样的他更像是齐林印象里的那个不近人情的玄霜仙尊。


    齐林这时候才惊诧的发现，凌瑾身上的那一丝人情味消失不见了。


    双眸似千年寒潭，冰冷无波，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死寂。


    这让习惯了凌瑾身上变化的人有些微微的不适应。


    “咳咳，你，你醒了。”


    齐林刚靠近一些，就被凌瑾冰冷的眼神定在了原地。


    原本想要替他检查身体的人，利索的翻了个白眼，果然又变回了那个讨厌的样子。


    从醒过来到现在，过去了这么久，凌瑾居然一句都没有提起跟念晚相关的话。


    这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比太阳从西边升起还要令人震惊。


    以前的凌瑾，将他的那个小徒弟时时刻刻放在嘴边，三句话里有两句都是和念晚有关的。


    他没有说烦，齐林听得也厌倦了。


    现在却连提一句都不肯，像是完全不记得这人的存在一样。


    为了验证心里的猜想，不经意间靠近了书架上的小香炉。


    “哇，这香炉真漂亮，我带走了？”


    他说着，眼疾手快的将香炉塞进怀里，一副要将其占为己有的架势。


    凌瑾看了一眼，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香炉，甚至算不得什么仙器或灵物。


    只是不知为何，在看到齐林带走它的时候，凌瑾的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莫不是之前的伤，对他的身体还有残留的影响吗？


    凌瑾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狭长清冷的眸子里闪烁着一丝迷茫和不解。


    果真，他竟然独独忘了念晚！


    嗓子眼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棉花，那些想说的话硬生生被堵在喉咙里。


    念晚她的确没有辜负她的师尊。


    不知道这个傻女人究竟做了什么，以什么代价救回了游走在死亡边缘的凌瑾。


    最后，她一个人不声不响的离开，什么都没有留下，甚至抹去了凌瑾相关的记忆。


    “怎么了？”


    察觉到凌瑾灵力波动的齐林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凌瑾摇摇头，没有回答，方才他感受到有人在暗中窥视。


    那人的灵力还有几分熟悉，正是不久前与他一场大战的魔尊裴夜音。


    对方竟还死性不改。


    齐林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针对他的。


    刚要离开便被身后的人喊住，额头上不由得滑落了一滴冷汗。


    “香炉，留下。”


    身后的人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