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宾馆晚宴当天。


    临时工作间的门被推开，顾霆琛走了进去。


    林晚意正将最后一点线头剪掉，她抬起头，下巴朝里间那面穿衣镜点了点：“进去，换上。”


    一套崭新的中山装，静静地挂在那里。


    那深藏青色的面料，在午后的阳光下，仿佛能吸收所有的光，沉淀出一种内敛的、带着威严的质感。


    版型挺括，线条流畅，从肩线到袖口，每一处都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力量感。


    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却比任何华服都更显高级。


    几分钟后，顾霆琛从里间走了出来。


    “砰！”


    门口，提着水壶正准备进来的周卫国，手里的暖水瓶直直地掉在了地上，热水溅了一地，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微张，直勾勾地看着顾霆琛，像是第一天认识他。


    还是那个团长，可又完全不一样了。


    平日里，顾霆琛穿军装时，是利刃出鞘，锋芒毕露。穿病号服时，那股气势也被病容压着。


    可现在，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竟像是与他融为了一体。那份军人的锋利被完美地收敛进沉稳的面料之下，只留下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与威严。宽肩窄腰，长身玉立，整个人像一棵扎根在山巅的青松，挺拔，沉静，却自带气场。


    “团、团长……”周卫国结结巴巴，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您这……您这是要去检阅部队吗？”


    林晚意没理会他的大惊小怪，她绕着顾霆琛走了一圈，目光挑剔地审视着每一个细节。裤脚的长度，恰好盖住脚踝，多一分累赘，少一分轻佻。腰身收得恰到好处，既显出他腰腹的力量，又不至于过分紧绷。


    她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替他整理了一下领口，指尖擦过他滚烫的脖颈。


    顾霆琛的身体瞬间一僵，那块被她触碰过的皮肤，像是有微弱的电流窜过，一路麻到了心底。


    “还行。”她退后一步，给出了一个还算满意的评价。


    顾霆琛的目光，却始终锁在她身上，深邃得像一潭旋涡。他能感觉到，这件衣服的每一个针脚，都带着她的温度和专注。它不仅仅是一件衣服，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我呢？”他忽然问，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


    林晚意一愣：“什么你呢？”


    “你就穿这身去？”顾霆琛的视线落在她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碎花衬衫上，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林晚意嘴角一勾，露出一抹神秘的笑：“我的战袍，还没亮相呢。”


    一个小时后。


    当林晚意从休息室里走出来时，整个走廊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周卫国刚刚捡起来的下巴，再一次“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这回是再也捡不起来了。


    她穿了一件月白色的改良旗袍。


    没有繁复的刺绣，没有多余的装饰，就是最简单的款式。


    那料子是她从系统里兑换的【月光缎】，在灯下流淌着一层柔和温润的光泽。


    旗袍的剪裁完美地贴合着她的身形，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和窈窕的曲线。


    高高的领口衬得她脖颈修长，宛如天鹅。


    开衩只到膝盖，行走间，一双笔直的小腿若隐现，既端庄，又带着一丝不动声色的风情。


    她将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只用一根简单的木簪固定，脸上未施粉黛，却因【魅力值】的加成和这些天养出的气色，肌肤莹润，眉眼如画。


    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朵在月下悄然盛放的白玉兰，清雅，高洁，美得让人不敢大声呼吸。


    顾霆琛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他见过战场上的硝烟玫瑰，也见过文工团里明艳动人的牡丹，却从未见过这样一种美。


    它不张扬，不具备攻击性，却能悄无声息地，渗透到你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然后生根发芽。


    他的眼神暗了暗，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周卫国在旁边，已经彻底傻了，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神仙……神仙下凡了……”


    顾霆琛的目光扫过周卫国那副痴呆的模样，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一股强烈的、不容置喙的占有欲涌上心头。


    他大步上前，在林晚意微讶的目光中，很自然地将她微凉的手，拢入自己的掌心，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走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低沉，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周卫国那潭呆滞的湖水里。周卫国一个激灵回过神，看着团长那护食的姿态，再看看自家嫂子那不染纤尘的模样，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疯狂打鸣：般配！天造地设！锁死！钥匙我吞了！


    吉普车平稳地行驶在华灯初上的长安街上。国宾馆门口，衣香鬓影，冠盖云集。


    当顾霆琛扶着林晚意从吉普车上下来时，瞬间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那是……顾家那小子？他不是……”


    “天哪，他醒了！看那气色，哪里像个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人！”


    “他身边那个女人是谁？太有气质了，没见过啊，哪家的千金？”


    顾霆琛对这些探究的目光恍若未闻，他只是微微侧身，用自己高大的身躯，不动声色地为林晚意挡住了大部分的视线。


    林晚意感受到了他细微的维护，心头一暖，挽着他手臂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她抬起头，迎着那些或好奇、或嫉妒、或轻蔑的目光，脊背挺得笔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淡然微笑。


    “哟，这不是顾团长吗？真是稀客啊。”一个略显尖利的女声插了进来。


    一个穿着宝蓝色丝绒连衣裙、脖子上戴着一串硕大珍珠项链的中年女人，端着一杯香槟，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妇人。


    顾霆琛的目光冷淡地扫了她一眼，并未搭话。


    那女人也不觉得尴尬，目光滴溜溜地在林晚意身上转了一圈，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的成色。


    “这位就是……最近京城里传得神乎其神的那位林同志吧？”


    女人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哎呀，真人看着可比传闻里年轻多了。我还以为，能做出那种‘国礼’的大师，怎么也得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呢。没想到啊，是靠着咱们顾团长，走了捷径，一步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