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的传票像长了翅膀似的，很快就飞到了远在国外的陈淑芬手里。


    这位多年不管国内房产的大房东，一听说自己所有的房子要被查封，如果败诉了不还钱还可能会被拍卖，急得连夜订了机票赶回了申城。


    法庭上。


    她烫着时髦的羊毛卷发，穿着名牌套装，手腕上的玉石手镯随着她激动的动作叮当作响，却掩不住满脸的焦躁和眼下的青黑。


    凌零零坐在旁听席第一排，看着周强主任从容不迫地展示证据：


    王阿姨家天花板漏水发霉的特写照片、被李翔故意破坏的电梯监控录像。


    还有凌零零偷拍的关键视频——画面里李翔不仅深夜在走廊发酒疯，还故意往她门口堆满外卖垃圾。


    "我只是把房子租给李翔一个人！"


    陈淑芬在被告席上急得站了起来，直跺那双高跟鞋，镶钻的鞋跟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声响："谁知道他会搞群租？我人在国外怎么管得着？"


    她心急火燎地当庭拿出了了一份租赁合同原件。


    合同上白纸黑字写明"禁止转租"，陈淑芬和李翔2人的签字赫然在目。


    凌零零在进法庭前，偷偷剥了粒水果糖含在嘴里。


    看到这份租赁合同时，她一口咬碎了水果糖，水果的清香在嘴里弥漫开来。


    法官推了推眼睛，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陈女士，作为产权人，您有义务确保房屋使用符合规定。根据规定，您需要承担相应责任。"


    判决来得比预期还快。


    陈淑芬败诉，不仅要赔偿王阿姨家装修损失，还要赔偿整幢公寓楼的业主电梯维修费和安全楼梯通道的清理费。


    哦对了，她还得承担全部诉讼费用。


    庭审一结束。


    这位时髦阿姨就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噔噔噔"冲出了法庭，手机贴在耳边大声嚷嚷："快点帮我想办法呀！这套房子要是被强制执行拍卖，肯定是要打折的呀，我要亏死了！"


    判决出来后，不到三天。


    凌零零就从吴大志那里听说了后续。


    陈淑芬转头就把李翔告了，她这次证据更充分。


    不仅有违法转租的转账记录，还有李翔擅自改造房屋的施工照片，以及拖欠半年的水电费清单。


    法庭上李翔暴跳如雷，庭审结束后还把被告席的铭牌摔在地上，最后被两名法警架着胳膊拖了出去。


    判决结果毫无悬念——解除合同，赔偿违约金，限期恢复房屋原状。


    "那小子昨晚被赶出去了，"吴大志在电话里幸灾乐祸。


    "你是没看见，跟丧家犬似的拖着个破行李箱，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街。对了，他走的时候还想顺走隔壁的外卖，被保安当场逮住。"


    凌零零站在1005室的窗前，看着隔壁1006室进进出出的装修工人。


    电钻声中，那些违规的隔断墙被一一推倒，违规安装的空调外机像肿瘤一样被切除，那些沾满污渍的上下铺被当成建筑垃圾装车运走。


    阳光重新洒进通透的客厅，房子渐渐恢复了原本的样貌，就像一场荒诞的闹剧终于落幕。


    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刘琴发来的消息：「零零，编辑说我的《蜗居图鉴》下个月就能出版！首印五千册呢！」


    凌零零笑着回复：「李翔已经滚蛋了，可惜你的押金...」


    「没关系！」刘琴很快回道，还配了个撒花的表情包。


    「稿费够我在申城郊区租个带阳台的一居室了。等我以后做得更好些，我就再往市区里搬。到时争取再和零零做邻居。


    「对了，编辑还想把故事画进去呢——就叫《智斗黑心二房东》！」


    凌零零正要回复，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是凌妈的连环夺命call。


    她这才想起，自己这两个礼拜忙着收集证据、整理材料，已经连续吃了十几天便利店饭团，连给家里打个电话都忘了，更别提回家看看了。


    时间往回倒几个月。


    周强主任接下案件后，凌零零作为小厦律所派在锦绣店的驻店律师助理，义不容辞要帮周强主任整理证据，处理其余琐碎的诉讼事宜。


    吴大志豪迈地一挥大手，放她在公寓里干活。


    这天，凌零零正查法条查得热火朝天，突然她的电话铃响起。


    来电显示是凌妈！


    手机屏幕上"母上大人"四个字跳动的瞬间，凌零零脑子里炸开一万个捧脸呐喊的表情包。


    她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手里的水笔掉到了地上。


    "完了完了..."她盯着不断震动的手机，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凌妈出去旅游前明明说好两周就回，结果和姐妹玩嗨了，在朋友圈晒完高山晒湖泊，足足拖了快一个月才回来。


    而这段时间，凌零零从被外派到锦绣门店开始，就忙着处理粉色房子和群租房的事，完全忘记告诉凌妈自己已经搬出来住了。


    电话铃声执着地响着，凌零零的大脑飞速运转：


    假装没听见？——凌妈会直接杀到律所找人。


    说在加班？——再怎么加班晚上也得回家睡觉。


    坦白从宽？——说不定现在就得收拾行李滚回家。


    铃声突然停了。


    凌零零刚松一口气，下一秒视频通话的邀请就弹了出来，屏幕上自动跳出的前置摄像头里，她惊恐的表情一览无余。


    "喂...妈？"她硬着头皮接通，尽量让声音显得正常。


    "凌零零！"


    凌妈的大嗓门震得手机都在颤，"你人呢？家里怎么全是灰？冰箱里的牛奶都过期了！"


    "那个...我..."凌零零急中生智，"我被律所外派到中介门店驻场，最近太忙就..."


    "地址发我。"凌妈干脆利落地打断她，"现在。"


    一小时后，凌妈挎着买菜包站在1005室门口，锐利的目光像X光一样把房子扫了个遍。


    凌零零像个犯错的小学生，老老实实交代了这一个月来的经历：从粉色房子置换到智斗群租二房东，再到帮插画师刘琴逃出魔爪。


    "所以，"凌妈坐在沙发上，手指有节奏地敲着茶几，"你被律所外派到中介，已经解决了一套房子的问题，马上要解决第二套。"


    她眯起眼睛，"除了基本工资，还赚了几个W的提成。现在这套房子能免租金住半年，以后还打对折？"


    凌零零小鸡啄米式点头，偷偷观察凌妈的表情。


    凌妈突然站起身，吓得凌零零一哆嗦。


    却见她径直走向厨房，从袋子里掏出一堆食材："愣着干嘛？过来帮忙洗菜！"


    "妈...你不生气啊？"凌零零小心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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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翼地问。


    "生气？"凌妈把韭菜甩进洗菜篮，"我女儿一个月就赚了我几个月的退休金，我生什么气？"她突然转身戳了戳凌零零的额头，"就是下次再敢瞒着我搬家，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油烟机嗡嗡响起时，凌妈的声音混着炒菜声传来。


    "对了，我旅游团里认识了几个叔叔阿姨，大家处得很不错。有位姓刘的阿姨，跟我特别说得来，她刚给我发消息，说这周五晚上请我们吃饭..."


    凌零零把最后一份诉讼材料塞进档案袋，长舒一口气。


    法院立案窗口的工作人员接过厚厚一叠文件，熟练地放到旁边的一堆材料最下面："X个工作日内会通知是否立案。"


    走出法院大门，初夏的阳光明晃晃地照在脸上。


    凌零零掏出手机，给吴大志发了条消息：「材料已递交，等立案通知。」


    手机还没放回口袋就开始震动。


    凌妈的头像跳了出来：「明天晚上六点，XX人家308包厢，敢迟到你就死定了！」


    凌零零苦笑着回复：「遵命母上大人。」


    为了弥补自己偷偷搬家的"罪行"，明天她不得不老老实实陪凌妈去赴约。


    那位刘阿姨是凌妈这次旅游时的团长，据说家里有自己的公司，女儿已经开始进入公司工作，准备接手家里的产业，今年都在国外考察。


    第二天晚上。


    凌零零被凌妈从摁在椅子上时，还一脸睡眼惺忪的样子。


    "你看看你这黑眼圈！"


    凌妈一边熨裙子一边数落，"等会好歹给我化个妆，别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包厢的冷气开得很足。


    凌零零乖巧地坐在包厢里，听着两位中年妇女的商业互吹。


    "哎呦，这就是零零啊？"


    刘阿姨热情地拉着她的手，"听说你在律所工作？我女儿是学商务的，一会她也过来，你们都是有事业的女孩子，可以好好聊聊。"


    凌零零维持着职业假笑，余光瞥见凌妈得意地挑眉。


    服务员开始上菜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法院的短信通知。


    案件已经正式立案，现在在诉前调解阶段。


    她赶紧把消息转发给吴大志和周强。


    刚放下手机，就听见刘阿姨问："零零有男朋友了吗？"


    凌妈立刻接话："这孩子就知道工作！你们公司有没有合适的青年才俊..."


    凌零零的筷子尴尬地停在半空。


    刘阿姨掩嘴轻笑："零零可得抓紧了，这可得学学我们家小丹，工作成家两不误。"


    "对了，我想起来，我们家公司里倒是男孩子挺多....."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是周强主任的电话。


    "抱歉我接个工作电话！"凌零零如蒙大赦般冲出包厢。


    打完电话后，她在门口踌躇了好一会——还不如回去研究案卷呢。


    推开包厢门时，她听见刘阿姨正在说："...我们家公司的技术部门里，有几个年轻的技术骨干..."


    "妈，"凌零零突然打断，"我们律所有个急案，我得马上回去准备材料。"


    在凌妈杀人的目光中，她抓起包包就往外跑："刘阿姨再见！下次我请您吃饭！"


    跑出饭店，凌零零长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