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是你？！”


    “怎么又是你？！”


    凌零零和李翔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两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嫌弃。


    这突如其来的二重唱让原本轻松的氛围瞬间冻结。


    李翔眉头紧锁，居然抢先一步倒打一耙，用带着十足怀疑的目光上下扫视凌零零，语气不善地指责道。


    “你知道我今天要来这里，所以特意在这儿埋伏我？”


    那架势，仿佛凌零零是个什么居心叵测的跟踪狂。


    这话简直是在凌零零即将爆炸的神经上又浇了一桶油。


    她立刻怒了，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


    “谁埋伏你了？！你少在那里血口喷人！明明是你，从健身房一路跟踪我到这里来的吧？你想干嘛？”


    说着，还下意识地往吴大志的办公桌方向挪了半步，试图寻找一点支援。


    “等等等，停一下！”


    走在李翔前面的那位中年男人被这阵仗弄得一头雾水，赶紧举起双手做出暂停的手势，打断了这场互相指控。


    他先是困惑地看向凌零零，随后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吴大志。


    “等等，你们两个认识？啊不对，老吴，这个小姑娘是谁啊？”


    被点名的吴大志显然也有点懵圈。


    他刚刚从手机游戏里抬起头，完全没搞懂这几秒钟内发生了什么。


    先是茫然地望向了气得脸颊鼓鼓的凌零零，语气带着不确定。


    “小凌，你认识老李带来的人啊？”


    接着，他又转向那位被称为“李总”的中年男人。


    “额，老李，你带的谁来啊？”


    现场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四个人面面相觑，只剩下空气里弥漫着的巨大问号和尴尬。


    ......


    凌零零被这混乱的场面和对方理直气壮地倒打一耙气得脑门发胀。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率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尴尬。


    于是猛地伸手指着李翔，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转向吴大志说道：


    “吴店长！你还记得吗？我租的那个公寓，隔壁的1006室，那个群租房！”


    她顿了顿，几乎是咬着牙补充。


    “他！就是二房东李翔啊！”


    吴大志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冲击得愣了一下。


    他皱着眉努力在记忆库里搜索了一番，脸上渐渐露出恍然和惊讶的表情，目光在怒气冲冲的凌零零和一脸不忿的李翔之间来回扫视。


    “李翔……哦！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姓李的……”


    吴大志喃喃着，随即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身旁被称为“老李”的中年男人。


    “老李，他……他不会就是你之前提过的、要来申市投奔你的那个亲戚吧？”


    被称作老李的人，此刻同样是一脸的惊讶和错愕。


    他猛地回过身，二话不说就抬手给了李翔的后脑勺结结实实一下，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显然是动了气。


    “你小子！什么时候还跑去当群租的二房东了？！”


    “听这意思，肯定是惹出过麻烦事了，怎么从来没听你跟你爸，还有我提起过？！”


    他低声呵斥道，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训斥完李翔，老李迅速转过身，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混合着尴尬和歉意的笑容，对着吴大志连连摆手：


    “哎呀，老吴，真是……让你看笑话了！这个混小子，是我堂弟的儿子，之前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到申市来混，结果前段时间混得快吃不上饭了，走投无路才给他爸打电话求救。”


    “我堂弟这又十万火急地求到了我，让我给安排个正经工作管管他……”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凌零零在心里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呢？


    难道还真能指望李总当场大义灭亲，表演一个暴打堂侄的戏码吗？


    吴大志的态度倒是随意。


    “小凌，这位是李总，我们大庇的法务总监。”


    他语气轻松，仿佛说的不是“大庇的法务总监”，而且是“我的法务总监”。


    然而一旁的凌零零，却是实打实地瞳孔巨震。


    这位就是李总？


    周强主任每次总要带着几分敬畏提到的那位“老乡”？


    那个直接关系到小厦律所业务命脉的大甲方？


    “老李，这是小凌。”


    吴大志完全没察觉到凌零零的惊涛骇浪，依旧顺着话头介绍下去，语气熟稔。


    不好！


    凌零零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她嘴唇微张，试图抢在吴大志之前做点补救，哪怕只是稍微修饰一下自己的身份——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小厦律所派驻在我们门店的法律顾问。”


    吴大志麻溜地把话一口气说完了。


    沉默。


    空气仿佛凝滞了。


    只有空调持续送风的低沉嗡鸣，衬得这片刻的寂静格外漫长且难熬。


    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抬起头，正好迎上李总投来的目光。


    那目光里带着一丝尚未完全敛起的讶异。


    显然这个信息出乎了他的意料。


    但那点波澜只停留了不到半秒，便迅速沉淀下去，恢复了平静。


    该说不愧是经验老到的职场人，情绪切换自如得让人心惊。


    “嘿嘿，李总好，”


    凌零零努力扯出一个尽可能自然的笑容，尽管觉得自己的脸颊肌肉有点僵硬。


    “我经常听周主任谈起您，久仰大名了。”


    李总闻言，唇角也牵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


    “原来是小凌啊，年轻有为。老周选人，一向有眼光。”


    随后，便是一段几乎可以预见的、流程式的商业互吹环节。


    凌零零搜肠刮肚，把自己能想到的、不失分寸的客套话都倒了出来。


    奈何她毕竟初出茅庐，词汇库存有限，没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只能维持着脸上略显局促的微笑，把刚才说过的几句话颠来倒去地重组、重复。


    窗明几净的会议室里，光滑的会议桌映出几人模糊的倒影。


    她感觉手心里有点冒汗，开始思考是不是该主动去给大家添点茶水。


    好让自己有点事做，打破这越来越明显的词穷尴尬。


    不知道李总是不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窘迫。


    他适时地结束了这场单方面有些艰难的对谈，目光转向吴大志，发出了邀请。


    “时间也不早了，大志，要不带上小凌，我们一起吃个便饭？我已经订好了包厢，，就是附近你经常光顾的那家餐馆。”


    凌零零喉头那句“晚上还有资料要整理”的推辞刚滚到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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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大志洪亮的笑声就先一步堵死了她的退路。


    “好啊，小凌，正好，你晚上不用做饭了。哈哈哈。”


    他笑得爽朗，一副“看我给你争取到多大福利”的模样。


    哈哈什么呀？


    凌零零在心里哀嚎，胃部已经开始提前分泌消化不良的酸水。


    跟大甲方吃饭，那能叫吃饭吗？


    那叫现场表演文明用餐与职场情商，每一口菜都得掂量着夹，每一句话都得在脑子里转三圈才能出口。


    她脸上不敢露出半分不情愿，只得扯出一个乖巧又略带腼腆的笑容。


    老老实实拎起包跟上两位大佬的步伐。


    目光一转，恰好捕捉到旁边李翔那张臭脸——他双手插兜，嘴角下撇，活像谁欠了他钱没还。


    凌零零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还不爽上了？


    被迫参加这种商业饭局，该消化不良的人明明是她好不好！


    .......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这家饭馆，味道是真的好好吃啊。


    坐在静谧的包厢里，对着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凌零零几乎是立刻就在心里投了降。


    不愧是吴大志日常叫外卖的“专用”食堂，水准确实没得说。


    只可惜，再美味的食物，一旦放在商业饭局的餐桌上，滋味就打了对折。


    凌零零感觉自己像个精密仪器，需要在“聆听领导发言”、“适时点头微笑”和“小心夹菜不发出声音”这几个模式间无缝切换。


    她只能在李总和吴大志谈话的间隙，飞快地吃上一口，然后立刻恢复正襟危坐的姿态。


    小口咀嚼的同时，脸上还得挂着恰到好处的、表示赞同或感兴趣的笑容。


    一顿饭吃得支离破碎，内心更是一阵接一阵的心累。


    正当她暗自祈祷这顿饭能快点结束时，眼尖地发现桌上的红酒瓶已经见了底。


    机会来了！


    凌零零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声音都爽利了几分。


    “李总，吴店长，酒好像没了，我出去找服务员加一下。”


    话音刚落，没等两位领导有所表示。


    她就侧身从椅子和墙壁的缝隙中“窜”了出去，轻轻带上了厚重的包厢门。


    逃出包厢的凌零零压根没急着去找服务员。


    反而慢悠悠地踱到不远处的窗边，假装欣赏起窗外的小庭院里


    她心里盘算着：最好磨蹭到他们聊得差不多了，或者干脆等她回去，这场饭局就正巧、自然地宣告结束。


    “小凌，今天你也来啦？”


    一个带笑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吓得凌零零一个激灵。


    她僵硬地回过头，看到是笑盈盈的餐馆老板娘，这才抚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老板娘好，吓我一跳。我是跟着我们吴店长来的，包厢里的酒水喝完了，我出来找人加一下。”


    老板娘了然地掩口一笑，压低了点声音。


    “我说呢。老吴可是有阵子没和他这位老同事一起来啦，看来今天是要好好喝一杯叙叙旧。你要加什么酒？我亲自去拿，让他们动作快点儿。”


    “就是之前那瓶红酒，麻烦您了。”


    凌零零连忙道谢，心里却因为老板娘那句“老同事”而微微一动。


    看来吴大志和李总的关系，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更熟稔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