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执愣住了，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定格在原地。他还跪在地上，膝盖陷进积水中，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下巴、脖颈往下流，混着他眼中的血丝和迟钝的情绪。


    他红着眼，呼吸急促，但仍死死握着她的手，不愿意放开，整个人如一头在困兽，在笼中被反复击打至鲜血淋漓，眼神死死钉在她身上。


    苏念棠弯下身，与他平视。


    “原书第970章，原话不差。”


    “这句台词，是你对苏桃说的，雨夜。”


    苏念棠眼眶发红，没有躲开他那近乎崩溃的目光，反而主动伸出手，将跪在雨里的他拉起，一把拉进了怀里。


    “江执，最后一个红色标签剧情已经结束了。”


    “我们，再也不用躲剧情了。”


    苏念棠的话温柔得像是一种召唤，将深陷泥沼的他从牢笼里彻底拉出来。


    江执怔怔地站着，被她拉进怀里那一刻，整个人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但手还死死握着她的手腕，额头贴在她肩上，舍不得离开。


    他没有立刻回抱她，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落在她脖颈，顺着锁骨一路滑进衣领，冷得她微微颤了颤。


    江执睁着眼，雨水从他的发梢滴落，混着眼中的血丝模糊了视线，他还在分辨，这一切究竟是真的，还是某种讽刺的梦境。


    “你不是，”他一脸不可置信地控诉：“不是说要和我分手吗？”


    苏念棠没有躲开他的注视，只是缓缓伸手，拍了拍他湿透的肩膀，他连外套都没有穿，身上冷得惊人，皮肤因为浸泡在雨里太久都发皱了。


    “对不起。”她低声说，声音带着真实的愧意，“我给你的共享备忘录删掉了这一段剧情。”


    江执猛地抬头，红着眼看她，嗓音沙哑：“你故意的。”


    “嗯，我故意的。”


    苏桃按照苏念棠的指示，站了她的前面，被她稳稳挡住。


    起初她还不明白这个站位的意义，只是默默听话，直到她悄悄侧头，从苏念棠肩后探出一小半张脸，模糊中看到江执跪在地上，衣衫湿透，死死拉着苏念棠的手，低声哀求：“不要分手。”


    这句话，如惊雷般劈在她耳边。


    苏桃浑身一震，下意识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江执眼眶猩红，神情失控，手上的力气死死不松，不肯松开眼前人。


    苏念棠低头看着他，任雨水打湿肩头，她的动作却格外温柔，弯腰抱住他，将那具几乎崩溃的身体轻轻拉入怀中。


    两人紧紧贴在雨中，就这么抱了一会，苏念棠试着推开他，但他还紧紧箍着她不放，将整张脸埋进她的颈窝里。


    “江执。”


    她低声唤他，“你先松开我，我和桃桃说几句话。”


    江执没有动，怕这一松手，她又离开了。


    苏念棠也没有急着挣脱，只是站在原地，任他将额头埋在自己颈侧，热气一下一下扑在她皮肤上，带着潮湿的颤抖和难以掩饰的依恋。


    “江执，我们真的要在这里淋雨吗？”


    “我感冒了怎么办。”


    怀里的人“嗯”了一声，终于妥协地松开她，但还是不肯完全放手，指尖还扣在她手腕处，留着触感。


    苏念棠也不恼，反手把他牵住，将手覆上他的手背，轻轻握了握，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她侧过身，对站在不远处的苏桃说：“我们先回去吧。”


    苏桃默默地收回视线，跟在他们身后，一起回到了民宿里。三人两前一后，走回了民宿。


    民宿的门“咔哒”一声关上，雨声被隔绝在外，苏桃先去浴室拿了毛巾出来，递给两人，然后识趣地回了房间，把空间留给他们。


    客厅只剩下苏念棠和江执，两人都还站在门口，身上的水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苏念棠穿着冲锋衣，虽然也淋雨了，但至少冲锋衣防雨防风，不至于难受。而江执什么外套都没有穿，衬衣紧紧贴在身上，袖口滴着水，头发也乱糟糟地黏在额前，整个人又湿又冷，特别狼狈。


    “其实你不从车里出来，我也会下来的。”


    苏念棠脱下冲锋衣，甩了甩袖口的水，挂在门上。头发还在滴水，她一边拿毛巾擦着，一边走向半敞开的行李箱。


    “这是你的行李箱？”江执忽然出声问，眼神死死盯着那只箱子。


    这是她“逃跑”的证明。


    苏念棠头也没抬：“嗯，怎么？”


    江执：“你打算就带着这些，躲我一辈子？”


    苏念棠拉开箱子侧边的网袋，从里面抽出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男款卫衣，还有男士贴身衣物，递给他。


    “先去洗澡吧，淋了这么久。”


    江执没有接，只是盯着她手里的衣物，视线慢慢往上抬，停在她的脸上。


    “你逃跑，”他声音发涩，“为什么还要带着我的衣服？”


    苏念棠把衣服往他怀里一塞，“谁说我要逃跑了？等你洗完澡我们就回家。”


    “回家？”江执喃喃道，不敢相信这句话。


    “对，回家，所以快去洗澡。”


    “你要是再不洗，感冒了我才不伺候。”


    江执抱着衣服走到浴室门口，脚步一顿，回头看她，确定她会不会又逃走。


    “你不许走。”


    “门我不会锁，水声也不大，你要是走了，我会听见。”


    苏念棠唇角还是翘了翘，语气故作嫌弃：“江执，你洗个澡能不能不要像个救赎文男主一样，难不成还想买个锁链锁我吗？”


    江执自动无视了前面的话，听到后面时眼睛亮了亮，甚至有点小期待：“这是可以的吗？陆方舟说如果是自愿的话，法律不禁止。”


    苏念棠擦头发的手一顿，一脸“你是认真的吗”的表情。


    结果江执还认真地低头思索了几秒，又开口：“棠棠，我没有安全感。”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湿漉漉的，可怜得像淋了雨的大型犬，小心翼翼地说：“要不我们一起洗吧？这样你就不会走了。”


    “江执。”


    苏念棠实在是拿他没办法，她走过去，盯着那双可怜兮兮又湿漉漉的眼睛抬手拨开黏在额头上的发丝。


    “真的结束了。”


    “不是任务，不是剧情，不是强制引导，更不是陷阱。”苏念棠一字一句地说，“我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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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自己愿意。”


    “是我，想留在你身边。”


    一声几不可闻的“好”落在了她耳边，他把苏念棠抱进怀里，明明两个人身上都还湿着，但仿佛只要贴金了，就能彼此取暖。


    过了一会，江执才松开些，但下巴仍然搁在她肩上，“那一起洗可以算奖励吗？”


    苏念棠失笑，抬手点了一下他额头：“回家再说。”


    江执这才老老实实往浴室方向走，但一步三回头：“你要是敢走，我......”


    “全世界陪葬？已经说过了，别再复读了。”


    苏桃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整个人还晕乎着，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苏念棠和江执两人安静地靠在一起，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自觉坐到另一侧角落。


    江执坐在苏念棠身侧，毛巾搭在掌心，小心翼翼地给她擦头发，她微仰着头，任由他动作。


    苏桃觉得此刻的江执很陌生，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江执，眼底没有锋芒，没有狠意，只有小心翼翼的温柔。


    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只是把毛巾又往自己脸上盖了盖，当看不见眼前的温存。


    苏念棠见苏桃出来后，开口解释：


    “今天，其实是有原因的。”


    “原设定是，应该是你站在雨里，被他跪着拉住手，听他用那样疯魔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你敢走，我就让全世界陪葬。”


    苏桃脸色一变，下意识看向江执，而他只是低着头，手中动作没有停，继续帮她擦着头发。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不是谁站在他面前，他就会说出那句话。


    是只有苏念棠站在他面前，和他提分手，他才会丢弃自己的尊严和体面，跪下来求她不要分手。


    “抱歉，我必须复刻它，我卡了个bug。”


    “所以我站在你的位置，让他亲口说出来，也让你亲眼看见，也算是还原名场面了，只不过引导他说出台词的人是我，对着我的方向说的话，也等于还原对你说的场景了。”


    苏桃：“你是故意让他对你说出那句话的？”


    “是啊。”


    “为了刺激他，我真的想了很久，只好用分手来说。”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彻底失控。”


    苏桃继续问：“那为什么是凌晨，而不是晚上？”


    “因为，我不喜欢雨夜。”


    苏念棠看向客厅窗外微微泛白的天际线，“凌晨的天虽然也是黑的，但至少能有一丝曙光。”


    “江执。”她轻声唤身后的人，“对不起，我没有别的办法。”


    “但我没有说任何一句话。”苏桃皱了皱眉，“这样会不会......导致剧情失败？”


    “不会。”苏念棠笑了笑，眼里没有讽刺，只有一种看透一切后的淡漠，“杜璐的所有高光时刻，全都给了男主。”


    “是谁引起的不重要，重要是‘雨夜、江执、给命文学’。”


    “全书只有两个红色标签剧情，主体不能被改变。”


    “一个，是男主江执雨夜跪地痛哭。”


    “一个，是女配苏念棠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