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姜漫不经心地应了句：“哦。”


    她抬脚要走，却被陆星野一把扣住手腕，力道不重，只恰好让她挣脱不得。


    “就这样？”陆星野的嗓音里压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黎姜唇角微弯，淡淡地道：“不然呢？你还想听我说什么？”


    “比如——”陆星野忽然凑近半步，眼底带着愉悦，“‘敢说出去就弄死你’之类的？”


    黎姜短促地笑了一声：“你真有趣。”


    陆星野也跟着笑了，松开她的手腕，懒洋洋地插回兜里：“行吧，这下两清了。”


    见她不说话，他歪了歪头，语调轻快：“上次你偷听我，这次我偷听你，很公平，对吧？”


    夕阳正好斜照在他侧脸上，将原本凌厉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光。


    此时的陆星野，忽然又变回平日里那副阳光明朗的模样。


    黎姜觉得，每个人都有好几副面孔，但像沈栀和陆星野这样的人，显然比她更擅长变脸。


    “一起走走？”陆星野开口问道。


    黎姜没应声，自顾自地往前走去，到了分岔路口，她习惯性要往最左边拐，却被陆星野一把拽住了手腕。


    “走中间。”他低笑一声，尾音带着几分哄人的意味。


    黎姜瞥了眼被握住的手腕，提醒道：“我们好像还没熟到这个份上。”


    陆星野闻言微怔，随即了然地松开手，只是指尖撤离时，似是不经意地从她掌心轻轻掠过，带起一丝微妙的痒意。


    他双手插回兜里，笑得人畜无害：“抱歉，习惯了。”


    像是怕她误会，陆星野补充了一句：“平时和周予安他们踢球习惯了。”


    这种气氛，真是太奇怪了……


    黎姜抿了抿唇，沉默地转向中间那条路。


    夕阳的余晖中，两人的身影被拉得修长，与缠绕的玫瑰枝影交织在一起，难分彼此。


    陆星野忽然弯腰捡起一片玫瑰花瓣，在指间捻了捻：“你知道玫瑰为什么会掉花瓣吗？”


    黎姜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因为自然规律。”


    “不对，”陆星野将花瓣举到夕阳下，残红的花瓣被照得透亮，连细细的纹路都清晰可见，“是因为它听懂了风的耳语，想替春天先走一步。”


    黎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是9月份。”


    陆星野爽朗一笑：“可我觉得像春天。”


    黎姜顿了顿，有些无语和无奈：“你总是这样说话吗？”


    陆星野笑着把花瓣放入制服口袋，看着她的眼睛：“分人。”


    “待会的游泳社活动，”他语气平静，“我来教你吧。”


    黎姜抬眸：“……征求别人意见的时候，不该使用陈述句。”


    “好吧，”陆星野翘起嘴角，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待会的游泳社活动，可以让我教你游泳吗？”


    黎姜没有回答，直到快要走出玫瑰迷宫的时候，才说了一句：“我只接受第一名的指导。”


    陆星野神色微滞，突然想起论坛那个帖子里关于黎姜前男友的描述——永远的第一名。


    她该不会对“第一名”有什么执念吧？


    其他方面他还能努力，但在圣铂利亚拿下年级第一……确实不太现实。


    陆星野快步跟上黎姜：“能打个折吗？”


    黎姜脚步未停：“什么意思？”


    “第一名太难了，”他侧身拦在她面前，“前十名行不行？”


    黎姜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他。


    陆星野直视她的眼睛：“如果期中排名我能进前十，我们就交往。”


    黎姜：“……”


    自从来到圣铂利亚后，她无语的时候总是很多。


    刚刚不是在说“教游泳”的事吗？怎么忽然变成“交往”了？


    黎姜眉头轻蹙：“我们才见面过三四次，认识还不到一周。”她眼底闪过一丝不解，“你们有钱人的感情，都来得那么……莫名其妙的吗？”


    “不是。”陆星野立即否认，停顿片刻，嗓音微沉，“只是因为是你。”


    黎姜眼睫轻颤——他这话，是在说“一见钟情”的意思吗？


    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并没有感觉陆星野对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好感。


    当几个男生差点把球踢到她时，陆星野的反应甚至有些冷淡，只是和其他人一样站在旁边看着。


    黎姜有些怀疑，是那次她无意间听到他与宁遥的谈话，才引起了陆星野的注意，最终演变成如今的情形。


    就像偶像剧里常见的桥段，富家子弟总会被贫穷女孩吸引，他们常挂在嘴边的那句“她和其他女孩不一样”，往往就是“心动”的开始。


    她并不觉得陆星野是真心喜欢自己，毕竟现实不是偶像剧。


    即便是偶像剧里，像她这种为了进入圣铂利亚而不惜欺骗前男友的女人，也注定只能扮演反派角色，俗称“恶毒女配”。


    陆星野是把对她的好奇误当成心动了吗？


    还是……想要玩弄她的感情？


    富家子弟对贫穷女孩始乱终弃的事，在现实中可并不少见……


    黎姜不自觉又开始阴谋论了，也是因此，迟迟没有回应陆星野。


    “回神了！”陆星野在她眼前晃了晃手，笑容明朗，“刚才的话是有点唐突，要是让你为难了，就当我没说过。等我考进前十，再正式跟你告白。”


    黎姜：“……”


    她已经听见了，又怎么可能当作没发生过？陆星野这是在以退为进，想博取她的好感吗？


    “好。”


    黎姜在沉默了一会儿后，轻声应道。


    走出玫瑰迷宫后，不远处就是学院游泳馆。


    傍晚的游泳馆人很多，除了游泳社的社员们，还有不少其他学生，可能是天气太热了大家都来这里玩水凉快吧。


    女更衣室内，黎姜刚换好泳衣，正站在镜子前把头发掖入泳帽时，鹿呦呦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她面色酡红，额头冒着细汗，像刚跑完800米一样。


    两人的视线在镜中交汇，鹿呦呦突然别开脸，一副不敢直视她的样子。而当她低头整理泳衣时，余光却又瞥见鹿呦呦正悄悄打量自己。


    ——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