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安当即像被按了暂停键，僵在原地。


    他故作镇定地理了理衣领，调整步伐频率，好让自己看起来是主动跟着程骁走过去，而不是被硬拽着往前拖。


    “真巧啊！”程骁咧开嘴露出标志性的阳光笑容，“在这里撞上你们俩。”


    裴昱微微颔首，目光在程骁搭着周予安肩头的那只手上扫过：“确实巧。”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打量二人，“你们这是在……体验连体婴的乐趣？”


    空气瞬间凝固。


    程骁的笑容僵在脸上，周予安则狠狠咬住了后槽牙——这家伙嘴真毒！


    “哈哈哈！”程骁爽朗地笑着，手臂一伸就要往裴昱肩上搭，“开什么玩笑呢！”却被对方一个侧身轻巧避开。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话锋急转：“你们吃饭了吗？”


    裴昱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冷淡道：“吃过了。”


    周予安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刚才对着黎姜笑得阳光灿烂，现在倒装起高冷来了？啧，这变脸功夫倒是炉火纯青。


    一直沉默的黎姜忽然开口：“你们聊，我先走了。”


    “等等！”裴昱和程骁的声音同时响起。


    两人对视一眼，似有什么在空气中无声碰撞，火花四溅。


    最终还是裴昱先动作，将那个装着发夹的盒子不容拒绝地塞进黎姜手里：“你的东西忘拿了。”


    黎姜指尖微微一颤，不经意间触及了他那温热的掌心。


    她抿了抿唇，不想当着程骁和周予安的面和他推来推去，只好先接过来，打算私下里再还给他。


    刚要转身，程骁又横插过来：“等等！”他变戏法似的掏出个长条礼盒，“这个给你。”


    黎姜没接，微微蹙起眉头：“为什么突然送我东西？”


    虽然昨天和足球社的人聚餐时，表面上已经“一笑泯恩仇”，但她心里那道坎始终没能跨过去。


    一想起这人踢破她的袋子还递支票过来，那种屈辱和不甘的感觉仍会在心底泛起。


    她，其实并不是个大度的人。


    “额……”程骁有些局促，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一旁的周予安，眼底写满了求救的意味。


    周予安别开脸，假装没看见。说实话，他跟黎姜一样，都觉得递支票这事很侮辱人，说不是故意的都没人信。


    程骁确实该好好向黎姜道个歉——这份歉意，其他人可替不得。


    “这是道歉的礼物。”程骁挠了挠头，把礼物往前送，“上次……真的不好意思。”


    “不必了。”黎姜垂眸扫过礼物盒，睫毛在瓷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我并没有在意。”


    程骁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想要像裴昱一样，直接把礼物盒塞她手里，但想起上次硬塞支票给她的后果，又不敢了。


    他纠结着，把礼物盒往她面前一杵，语速飞快：“这次真不是支票！我发誓！”接着突然卡壳，抓了抓头发，“上次那事儿……靠，现在想想我都想穿越回去抽自己。真的，你就当那天我被鬼上身了行不行？”


    黎姜被他夸张的表情逗得差点没绷住，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一旁的裴昱似笑非笑：“被鬼上身？那你现在驱完邪了？”


    程骁太阳穴突突直跳。


    裴昱这小子，跟他有仇是不是？


    周予安实在看不下去，一把夺过礼物盒，径直走到黎姜面前：“这二货是真知道错了。看他蠢成这样，就当救济智障儿童了行不行？要是不收，这傻子怕是连觉都睡不着。”


    程骁：“……”


    无语到一时不知周予安是真的想帮忙，还是趁机故意损他。


    但显然，周予安夸张的话起了效果。


    黎姜的唇角开始不自觉地上扬。


    就在她准备接过礼物盒的瞬间，余光忽然瞥见对面教学楼三楼的窗边——沈栀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她敏锐地捕捉到沈栀的目光——那眼神里分明透着不赞同，还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轻蔑。就在两人视线交汇的刹那，沈栀转身离开了窗边。


    黎姜的唇角垂了下来，又再弯起，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真的不必了。原本就是一件小事而已，你们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显得多么严重一样。”


    “这样子有些小题大做呢，我并不是个小心眼的人。”


    “我和别人约好了吃饭，真的要失陪了，再见。”


    她不想再跟几人纠缠，说完便匆匆转身离开，背影透着几分疏离。


    三人站在原地，盯着黎姜走远的背影，半晌没动。


    “喂，”程骁用手肘捅了捅周予安，语气里透着迟疑，“你说她是不是……更讨厌我了？”


    周予安侧头扫了他一眼：“不至于。”


    “真的？”程骁追问。


    “嗯。”周予安应道。


    这时裴昱突然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程骁立刻转头瞪他。


    裴昱耸耸肩：“他的意思是，人家压根就没注意你，谈何讨厌不讨厌的。”


    “靠！”程骁的脸“腾”地涨得通红，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你们俩合起伙来挤兑我是吧？”


    周予安一脸无辜地摊手：“实话实说而已。”


    裴昱憋着笑补刀：“要不你再去她面前晃两圈？说不定这次能混个‘讨厌’的待遇。”


    “……”程骁气得转身就走，“我是绝对不会上当的！”


    诡计，都是诡计！


    这俩家伙为了不让他靠近黎姜，谎话简直张口就来！


    什么“压根就没注意你”，就跟周予安说他是个傻缺二货一样，都是在演戏！！！


    程骁一走，裴昱和周予安对视一眼，暗流倏然翻涌。


    裴昱抱臂倚墙，懒洋洋地开口：“听说你们街舞社最近在招新？”


    周予安咧嘴一笑，故意拖长声调：“怎么，你有兴趣？”


    裴昱挑眉：“我倒是没有兴趣，她也没有。只是想提醒你，当众纠缠女孩子，会让对方很困扰的。”


    周予安轻笑：“确实如此，如果是‘纠缠’的话……”


    裴昱眯了眯眼：“提醒你们，真觉得抱歉的话，就不该出现在她面前。”他向前一步，声音低沉，“会让她看到你们一次，就想起过去的不愉快一次。”


    周予安笑容不变：“你的想法代表不了她的意愿。”


    两人对视一眼，最终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