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态度从来如此，”周父合上企划书，轻轻放在桌上，语气平静，“却是你第一次提出我的态度有问题，我能知道原因吗？”


    “……因为她是我的妻子，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后，周承泽才坚定地给出答案。


    听他这么说，周父不由得笑了，“小泽，我听说你最近和一个姓白的女孩关系密切，我想这不是空穴来风。”


    “我确实犯了错，但以后不会再犯了！”


    “很多人在犯了错后都会这么说，但只是借口而已。还记得当初你为了跟黎姜在一起，说过什么话吗？”


    周承泽当然记得，他说的是：黎姜是他此生唯一所爱，如果不同意两人的婚事，就让周父周母等着看他不婚不育不恋爱、孤老一生吧！


    他还威胁过父母，说要带着黎姜私奔，再也不回周家。


    如今他的所作所为，无异于自打脸。


    “爸，这其实是两件事，现在我们需要谈的是另一件事。”


    “好吧，偏见的问题。”


    周父微微叹了口气，目光转向窗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他缓缓开口，“我并不是对她有偏见，只是……她让我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


    周承泽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父亲会这样说，“过去的事？”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有个叫李婉茹的女人，她出身贫寒却容貌过人，心机极为深沉，先是借着第一任丈夫的资源进入上流社会，随后离婚，攀上了更有权势的第二任丈夫。没过多久，她又抛弃了第二任，嫁给了年迈的第三任丈夫——一个手握巨额财富的富豪。”


    周父顿了顿，语气渐冷：“第三任丈夫对她极为信任，甚至将财产全都交给她打理。然而，李婉茹却和情夫密谋设计了一扬‘意外’，害死了老富豪和他的儿女们，成为唯一的遗产继承人。”


    周承泽听得心头一沉，手指不自觉地握紧。


    周父转过头，目光复杂：“后来，李婉茹又被她的情夫所害……黎姜的出身、长相，总让我想起李婉茹。我不是对她有偏见，只是，难以摆脱过去的记忆，毕竟李婉茹的第二任丈夫，就是我的父亲。”


    “是爷爷？”


    “没错，你爷爷。当年他为了娶李婉茹而抛妻弃子，结果报应不爽，很快就被李婉茹当成了攀高枝的踏脚石……他去世得早，我就没跟你说过他从前干的那些腌臜事。”


    “……但是黎姜和李婉茹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我知道，但眼缘之事，有时候就是这么邪门。”


    “说到底你就是对黎姜有偏见，并且不想改变吧？”


    “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


    就在周家父子俩在书房讨论“偏见”问题的时候，黎姜沿着楼梯一路上到顶楼。


    周母这扬寿宴办得极为隆重，处处张灯结彩，连顶楼的花园也被装点得格外精致。


    暖黄色的灯饰缠绕在花架上，映得夜色温柔而璀璨。长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银质餐具在灯光下微微闪烁，四周鲜花盛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黎姜走到栏杆边，望向远处的城市灯火，夜风拂过脸颊，带来一丝微微的凉。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随即是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言思远……”


    黎姜转过身，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他会主动上前搭话，毕竟他是周承泽的发小，而她和他之间并不算熟悉。


    前段时间，雨天那次送她回家，大概就是两人关系最近的时刻了。


    “楼下那么热闹，你怎么一个人跑上来了？”


    言思远站在几步之外，手里端着一杯香槟，神情依旧冷峻，但在灯光的映衬下，那份疏离感却似乎淡了许多，反而透出几分柔和来。


    他的语气十分随意，却诡异地让黎姜感觉到了关切的意味，她微微垂下眼帘，平静地回答他的问题：“下面有些太热闹了。”


    言思远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又移开，淡淡道：“这里确实安静，适合躲清静。”


    黎姜没有接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气氛开始变得微妙，恍然让人以为还置身那个雨天密闭的车里。


    “阿泽呢，怎么没看见他？”言思远忽然开口，率先打破无话可说的尴尬。


    “他在书房跟长辈聊天，”黎姜抬起手，指尖轻轻掠过耳畔，将被微风吹乱的发丝拨到耳后，“如果你有重要的事情找他的话，最好打个电话给他。”


    “倒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那……你等着他出现吧。”


    “好。”


    言思远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黎姜身上。


    松绿色的旗袍衬得她身姿婀娜，立领勾勒出修长的脖颈，白色蕾丝披肩轻搭肩头，随动作微微晃动，腕间的翡翠镯子在松绿与洁白间若隐若现，温润动人。


    她目光平静，唇角含笑，整个人如同一幅淡雅的水墨画，不张扬，却令人移不开眼。


    察觉到自己的再次失态，言思远迅速移开视线，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上次送黎姜回家的时候，他就已经失态过一次了……


    “我先到楼下去了，你请自便。”


    黎姜温声道别，转身准备离开，却忽然脚下一滑，身体失去平衡，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倒时，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揽住了她的腰。


    言思远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将她拉向自己。


    她的后背轻轻撞上他的胸膛，隔着并不算厚的衣料，他能感受到她的体温和微微的颤抖，她的发丝拂过他的下巴，带着淡淡的香气，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黎姜显然也被这意外吓了一跳，呼吸有些急促，手指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她很快回过神来，试图站稳，语气中带着一丝慌乱：“抱歉，我……”


    言思远却没有立刻松开手，而是低头看了她一眼，声音低沉：“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