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9月份，北华市迎来立秋。天气终于不再那么燥热。


    在其他各项改革纷纷完成之后，集团的财务方面终于也开始进行改革调整。


    王洛宾想要为此专门建立一个新的财务管理模型。


    但是王洛宾实在是太忙了，于是他叫来了宋玥婷。


    宋玥婷来到门口敲了敲门。


    “王总。”


    “玥婷，你来。”


    宋玥婷在王洛宾的对面坐下。


    “怎么了？”


    “我交给你个任务。咱公司现在财务方面的改革一直还没有启动，我打算先为此建立一整套的财务管理模型。这个任务交给你，你回去研究研究，拿个方案给我。”


    宋玥婷有些迟疑，她虽然也是财务出身，但是就财务管理方面的能力和知识来说远远赶不上王洛宾。这个任务对她来说还是有不小的困难的。


    但是她也很清楚王洛宾忙，太忙了。他确实没有额外的精力去做这件事情了。


    况且她是财务处长，本来也是她分内的事情。


    于是她答应了下来。


    宋玥婷每晚点灯熬油一连研究了小一个月，还是有很多地方解决不了。


    她有些头疼。


    周日的一天，宋玥婷照例去公共电话亭给母亲打电话。


    女孩子一个人在外地工作，家里人总是不放心的，所以母亲要求她每周给家里打一个电话，“汇报”这周自己的情况。


    宋玥婷站在队伍最后面排队等着，大概十五分钟后轮到了她。


    投下硬币之后，她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喂，妈。”


    “婷婷啊，这周过的好不好啊。”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熟悉的问候。


    “好，都挺好的。”宋玥婷还是像往常那样回答。


    “真的？你可别报喜不报忧啊。”


    “哎呀，真的，妈。我好着呢。”


    “吃的怎么样啊？在外面别委屈自己。”


    “吃的好着呢，食堂天天换着法给做饭。”


    “是吗？那就好。工作呢，有没有不顺心啊？”


    宋玥婷没说话，叹了口气。


    一听情况不对，母亲赶忙问道：“怎么啦，你们领导欺负你啦？”


    “没有没有没有，你别瞎猜。”


    “那怎么叹气了呢？”


    “算了，我说了你也不懂。”


    “你看你这孩子，我不懂还碍着你说嘛，工作上不顺心的事要多跟人说说，憋在心里会憋出病的。”


    于是宋玥婷把最近做财务管理模型上的困难和不顺都讲给了母亲。


    “唉，说到底还是我自己能力不行，果然人还是得不断学习才行。行了，妈，我不跟你说了，我还得去供销社买东西。”


    “你先等等。你这个事，要不去找小莫问问。”


    “小莫？”


    小莫是宋玥婷的发小。


    “对啊，她先生不就是在渝山商业学院教财务的嘛。我听小莫她妈说，人家要提升能力，考上了研究生。现在就在北华上学。你要不问问她？”


    “嗯……那行吧，回头我问问她。”


    “嗯，你问问。还有啊，你看人家小莫都结婚了，你也抓点紧，都老大不小了。”


    “哎呀，妈，我知道，我挂了啊。”


    宋玥婷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宋玥婷联系上了小莫。


    两人已经半年多没联系了，小莫一听是宋玥婷打来的电话心中很开心。


    两人家长里短地你一言我一语，聊了半个多小时。


    后面排队的人有些不耐烦了。


    一名大爷上前拍了拍宋玥婷。


    “姑娘，你说了半天了。电话就这几个，我们还都等着呢。”


    “哦，对不起，不好意思，我马上就好。”


    她又转头对小莫说道：“小莫，你爱人是不是在北华上学呢？”


    “是啊，怎么了？”


    “我有个财务方面的事情，想找他帮忙。”


    “嗨，什么帮忙不帮忙的，你记一下他的地址跟电话。”


    “等一下。”宋玥婷掏出了纸笔：“你说。”


    宋玥婷记下了地址和电话。


    “我打个电话跟他说一下，你到时候直接去找他，需要干什么直接告诉他就行。”


    “好，谢谢。”


    “咱们两个就别说这个了。”


    “嗯，那我先挂了，后面还有人排队在等。”


    “嗯，那你快去吧。”


    宋玥婷很快就联系到了小莫的先生，陈天顺。


    陈天顺一听是宋玥婷打来的电话就都明白了。


    “哦，莫莫跟我都说过了，你直接来学校找我吧，你详细跟我说下，都有什么要求，想要达成什么样的效果，我帮你做个方案。”


    “好的，那太感谢了，帮了大忙了。”


    “哎，谢什么啊，莫莫跟我说了，让我一定尽力，这个事情你放心，就包在我身上了。”


    “那我明天下了班去找你。”


    “好，你直接来系里吧，到了之后直接说找我就行。”


    第二天，宋玥婷在北华商学院财会系见到了陈天顺。


    陈天顺当时只有29岁，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人很瘦，留着短发，虽然戴着一副眼镜，但是乍一看简直就是个毛头小子。


    宋玥婷把详细的要求和情况都告诉了陈天顺。


    一个月以后，这个方案就被他给做出来了。


    宋玥婷拿着方案去找王洛宾汇报。


    王洛宾翻看着面前的财务管理模型方案，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太先进了，而且也太详细了，即便是他来做这个方案，也未必就可以做到这个程度。


    他看向宋玥婷：“这个方案不是你做的吧。”


    宋玥婷没想到一眼就被王洛宾给看穿了，就如实说出了自己找人帮忙的事情。


    “哦……是这样。”王洛宾点点头，心中若有所思。


    他突然朝门外喊道：“小唐啊。”


    唐夕允风风火火跑了进来。


    “王总，你叫我。”


    “去把石猛给我叫来。”


    石猛是新上任的人事副总。


    “好嘞，我马上去叫石总。”


    一会，石猛就来到了王洛宾的办公室。


    “王总。”


    “石总，你来，有个事。”


    石猛走上前问道：“怎么了？”


    “北华商学院财会系有个研究生，叫陈天顺。”


    “嗯。”


    “去把他给我挖来。”


    宋玥婷一愣，心中很吃惊。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仅凭一个财务管理模型的方案王洛宾就要把人家挖来红旗电子上班。


    “哦，没问题，我马上去。叫陈天顺是吧。”


    “对。”


    “给他安排哪个岗啊？”


    “你先挖来再说，我有我的安排。”


    “好。”


    石猛很快就跟陈天顺取得了联系，然后回来跟王洛宾汇报了情况。


    石猛走进王洛宾的办公室。


    “王总，上次您让我挖的那个人，有些情况想跟您汇报一下。”


    王洛宾抬头看向石猛。


    “他同意了吗？”


    “没有。”


    “你告诉他，待遇我们可以在提高一些。”


    “我跟他说了，但并不只是这个原因，事情有些棘手。”


    “你坐下说。”


    石猛坐在王洛宾的对面。


    “这个陈天顺其实是渝山商学院的老师，是挂职来北华商学院读的研究生，他明年毕业以后还得回到渝山商学院教书。”


    换句话说，想挖陈天顺来红旗电子上班，得渝山商学院同意放人才行。


    “而且，他个人也不是很有意愿。他已经结婚了，妻子和孩子都在渝山。来北华上班，他觉得离家太远。”


    王洛宾低头只思考了几秒钟，对石猛说道：“你这样，你再去跟他沟通一下。他的福利待遇我们可以按照‘老办法’，公司可以分给他一套两居室，他可以把家人都接过来。”


    王洛宾口中的老办法其实指的就是红旗电子管厂时期的人员福利待遇政策。


    公司当时在人员聘用方面也做了改革，采用双轨制，即老人老办法，新人新办法。


    新入职的员工工资普遍要更高一些，但是不享受住房福利待遇，而老人则是完全按照以前的方案执行。


    双轨制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减少公司在新员工住房福利方面的压力。


    “我明白了。”石猛点点头说道。


    “另外你亲自去一趟渝山，跟他们校领导好好沟通一下。”


    石猛心中有些吃惊。


    他点点头：“我明白了，我尽快解决。”


    “嗯。”


    石猛并没有离开，他依然站在办公室里。


    “王总。”


    “怎么了？”


    “这个人这么重要吗？”


    王洛宾想了想：“还不清楚，我只是有预感这个人恐怕有用。”


    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王洛宾的感觉是准确的。


    没人想到陈天顺这个毛头小子居然一劳永逸地解决了红旗电子集团资金捉襟见肘的情况。


    缺钱，从此成为了过去。


    第二天，石猛又去找了陈天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