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完结·上

作品:《京枝难攀

    这一年春节在京城过。


    温宅冷冷清清。


    节前何芝就借着去欧洲看展的名义离开。温凝知道她,就算现在生活滋润,也不愿意在这种节日成为亲戚朋友的话题中心。


    她脆弱又要面子,是一株漂亮却无生命力的花。


    她这一走,还住在宅子里的原锦程处境愈发尴尬。


    温凝回去过一次。


    听到园丁在背后议论。


    “那位少爷还不走呢?难不成还想赖着打秋风?”


    “换谁都不想走吧,温家那么有钱,虽说温先生折进去了,但好歹是亲生的。我看太太和大小姐都做不出赶客的事儿来。”


    “太太是好面子,大小姐吧,太善。”


    她咳嗽一声,园子里即刻噤若寒蝉。


    “快过节了,今年就早点休了吧。”温凝看一眼花园,“反正家里没什么人,这些花等开了春再来料理。”


    她表情平淡,仿佛刚才一声咳嗽只是站在风里被吹着了,什么都没听见似的。


    园丁们松了口气。


    抬腿要走,身后又传来大小姐的声音。


    “那株歪脖子石榴看来是种不好了,来年拔了吧。”


    那是温先生指定要种下的。


    可如今家里谁做主不言而喻。


    几个园丁你望我我望你,最后点点头:“知道了,大小姐。原先的坑要不就种棵柑橘树?开花的时候香甜。”


    无所谓种什么。


    温凝点头:“好。”


    她上楼亲手照料了自己的吊兰,再下楼,看到佣人将准备的一人餐端上餐桌。


    她路过看一眼,很家常的三菜一汤。


    在温家算是朴素的活法了。


    看来她不在,何芝也出门,底下人都是惯会看眼色的。


    她故意问:“这是给小原的?”


    “是的,原少爷这几天没胃口,做得清淡点。”


    她这里没改姓,温家没人敢乱喊。


    没一会儿有脚步声从弧形楼梯上下来温凝没走一抬眼便看到原锦程苦闷的脸在撞见她的那刻变得五彩缤纷。


    骨子里原锦程还是怕她的。


    不管是原来的身份还是现在他都要叫声姐姐。


    这声姐姐卡在喉咙里他居然堵住了。


    “在京城过年?”温凝先发制人。


    他尴尬地两手搭着裤缝:“还……不知道吧。”


    温凝在一张沙发上坐下优雅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而后取另一个空杯


    她说的每句话都像有言外之意。


    原锦程不得不猜测。


    “这是在赶我吗?”他问。


    茶杯口冒出热雾香气袅袅。


    温凝抿一口放下:“随你住一间卧室一口饭而已。”


    “姐。”原锦程观察她的神色故意用疏远的称呼“温……伯伯是出不来了吗?”


    她玩着茶杯:“这事儿又不归我管。”


    没有温正杉看顾原锦程在京城浮萍无依。


    可就算温正杉还在这个家最后那次见面时他看向他的眼神也不再像从前好似带着几分怨气。


    “我其实没想来京城讨你厌烦。”原锦程搓着双手“我妈让我听舅舅的话舅舅又让我听温伯伯。我……”


    “所以你想告诉我你是身不由己?”温凝打断。


    他重重点头。


    “那我给你一个自由的选择。”温凝说“留在这混日子或者去做你想做的事。”


    原锦程面上露出犹疑很快又说:“我妈和舅舅不让我走。”


    温凝平静地看着他的眼:“这是你给我的答案。”


    “如果。”他偷偷咽了下唾沫“如果去做我想做的事姐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一点启动资金。”


    “一点是多少?”他着急地问。


    温凝在他耳边说了个数。


    他


    微微睁大瞳孔。


    “我想想。”他焦灼许久,最后说。


    温凝以为他会纠结很久,结果刚过完年,原锦程就找到她,说京城不好玩。


    温凝把早就准备好的协议扔他面前。


    “签了吧。”


    放弃继承温家一切财产,动笔的那一刻原锦程觉得自己很傻,可是真金白银放在面前,他想,若是留在这里不过就是当个没人搭理的私生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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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连家里的佣人都在背后嚼舌根,苛待他的吃穿。


    与其寄人篱下看脸色,不如趁早拿了钱跑路。


    更何况他没打算回新加坡。


    这笔钱自己一个人用足够他潇洒的了。


    签完协议,他小心翼翼地问:“姐,你能帮我遮掩行程吗?我怕舅舅来找我。”


    温凝收起协议第一时间拍给律师,抬眼:“他现在自顾不暇。”


    温心仪打定主意要离婚后,陈康泰多次想要进京城纠缠。


    可他的通行证被取消了。


    原因在于何家的那桩案子里,他也被牵连到一角——卓刚女儿的哮喘药盒上,字迹是陈康泰的。


    一老一小,也是由陈康泰的人带去了港口。


    他停在港口的其中一个货柜,落了卓刚女儿的画笔。


    警方顺藤摸瓜,查到陆坤以陈康泰的货柜为中转,将一老一小押到了公海上。


    陈康泰愿意为何家做这些,自然是何老头许诺了他不小的好处。毕竟他这人最本质的特点是贪。


    “现在没人管你了。”温凝对原锦程说,“你自由了。”


    原锦程确认落袋为安,终于露出欣喜。


    他怕温凝。


    这种怕是察觉到自己怪异后的怕。


    知道自己与她是同父异母的姐弟时,他内心惊愕,而后被巨大失落淹没。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在澳岛同住陈月皎家时,连她走过掀起的香风他都要回忆许久。


    落在脸上的那巴掌,打得他又痛又爽。


    在那之后,他时常梦见,醒来后又陷入深深自我怀疑。


    有时候想接近她,有时候又刻意想避。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原锦程陡然振奋。他从母亲和舅舅的高压管理下逃脱,成了完全自由的人。


    口袋里还这么有钱。


    什么女人找不到?


    他哼着小曲从办公室出去,满脑子未来的美好画卷。他要环游世界,烟酒,香车,美女,哦对,还要找个门路试试他们说的公海上很刺激的豪赌。


    人生画卷在他眼前展开。


    他彼时并不知道,画卷的终点通向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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