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韩信话语落下的时候，现场的气氛也是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


    而此时，屏风后的吕雉手指收紧，几乎要冲出去，却被刘明轻轻按住手臂，摇头示意。


    刘邦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平复，苍老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朕……对不起你……”


    刘邦的这句话一出，不仅韩信愣住，连屏风后的吕雉也震惊地睁大眼睛。骄傲如刘邦，从未向任何人承认过错，更何况是对一个他深深忌惮、一再打压的功臣。


    韩信沉默良久，方才缓缓道：


    “陛下何出此言？君臣之分，本应如此。”


    随后，韩信更是笑道：


    “况且，臣如今在三湘之地，过的也非常不错，又何来对陛下的怨念呢？”


    刘邦摇头，眼中竟有泪光闪烁：


    “不是的……当年若无你……朕赢不了项羽……大汉江山，有你一半功劳……朕却……”


    说到这里，兴许是太过于激动了，刘邦也是说不下去，只是剧烈喘息了起来。


    韩信见状，急忙上前一步，似乎想做什么，最终却只是站在原地，低声道：


    “陛下还是保重龙体要紧……”


    就在此时，刘邦突然喊道：


    “韩信……”


    就在韩信抬头的瞬间，刘邦忽然抓住他的手，用力之大，完全不似垂死之人，语气也像是恳求道：


    “答应朕……辅佐明儿……定要保全大汉……”


    韩信身体一震，目光复杂地看向刘邦，又瞥向屏风方向——他早知道吕后在那里。良久，他单膝跪地，沉声道：


    “臣韩信，此生必不负唐王，不负大汉！”


    听到韩信的保证，刘邦仿佛卸下千斤重担，瘫软在榻上，也是对着韩信挥手道：


    “好，好……你去吧……今后定要好生保重……”


    韩信起身，深深看了刘邦一眼，仿佛还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是并未开口，只是对榻上的刘邦躬身，随之便退出殿去。那一刻，韩信的背影，似乎又有了当年统帅千军万马的威仪。


    待韩信离去，吕雉从屏风后转出，面色惊疑不定：


    “陛下为何……”


    刘邦疲惫地闭着眼，轻声道：


    “雉儿，记住……能用之人，不必杀之……朕这一生……杀伐过重……你不要学朕……”


    随着咳嗽声之后，刘邦也是再次沉声道：


    “况且，正如韩信所言，气如今在明儿帐下，朕相信明儿定然可以用好韩信！也可以镇得住韩信的……”


    吕雉怔在当场，看着丈夫苍老的面容，心中百感交集。她忽然明白，刘邦召见诸王，并非单纯告别，而是在为身后事布局——用最后的真诚，换取他们对新君的承诺。


    …


    …


    接下来的两日，各路诸侯王相继抵达长安，入宫面圣。一个个名字曾经响彻天下的人物，如今静静地走入长乐宫，与他们的帝王做最后告别。


    刘明始终陪伴在母亲身边，每当吕雉疑心又起，欲加防备时，便温言劝解，讲述父皇与已故臣子们当年的情谊故事。


    “英布当年为救父皇，身中三箭，几乎丧命。”


    “卢绾与父皇同乡发小，情同手足。”


    “吴臣之父吴芮，是最早支持父皇的反秦领袖之一。”


    这些人虽然大多已经亡故，但是当年与刘邦的交情却是实实在在的，只不过后来天意使然，才让刘邦与这些人离心离德起来……


    这些故事吕雉大多听过，甚至亲身经历，但在权力中心浸淫日久，早已忘记了那些共同奋战岁月中的真情实感。如今听儿子娓娓道来，心中坚冰渐渐消融。


    吕雉也是开始注意到，那些从寝殿出来的诸侯王，个个眼含热泪，神情悲恸，不似作伪。


    而当赵王刘如意走出来的时候，吕雉却是眼神微眯起来，而刘如意仿佛有感一般，向着吕雉与刘明的方向看来。


    当三双眼睛对视的时候，刘明似乎看到刘如意眼中的不甘与愤恨！


    而此时的刘如意却是非常的不甘，想起刚刚父皇的交代，让自己安安稳稳的做一个诸侯王，刘如意的双手也是捏的紧紧的。


    并未上前打招呼，刘如意径直的向着宗人府的方向而去……


    见状，吕雉更是愤恨道：


    “大胆！居然敢无视本宫！”


    而看到刘如意如此，就算是刘明也微微眯起了双眼，刘明有一种感觉，刘如意定然会搞事情！


    当吕雉愤恨的离开之后，刘明对着魏忠贤吩咐道：


    “这阵子盯着刘如意，本王倒要看看其究竟想要干什么！”


    …


    …


    第三日傍晚，最后一位诸侯王——代王刘仲（刘邦二哥）也从封地赶到。当他从刘邦寝殿出来时，对着吕雉深深一揖：


    “皇后娘娘，臣恳请今夜留守宫中，陪伴陛下最后一程……”


    吕雉尚未回答，刘明已点头应允：


    “王叔重情，实乃刘氏之幸，儿臣这就去安排……”


    待刘仲离去，吕雉皱眉看向儿子：


    “是否太过冒险？万一……”


    “母后……”


    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母后，刘明突然有些心疼起来，拉着吕雉的手轻声道：


    “信任才是最好的防备……父皇以诚相待，诸王必以诚相报。若我们处处设防，反而引人疑惧，滋生祸端。”


    看了一眼离去的代王刘仲，刘明也是喃喃道：


    “这可能是父皇的最后一天，谁敢闹事，儿臣就送他一程……”


    听着自己儿子的话，吕雉也是一愣，随后更是捏紧了刘明的双眼，仿佛得到莫大的支持一般。


    吕雉长叹一声，终于彻底放下心防：


    “你说得对，本宫这些年，确实习惯了猜忌与算计，几乎忘了如何相信他人……”


    闻言，刘明也是微笑：


    “母后为大局操心，自然谨慎。但有时，放下戒备，方能见得真心。”


    是夜，吕雉破例允许诸位刘姓诸侯王轮流值守在刘邦寝殿外，就连平日里自己万般提防的刘如意，吕雉也是并未为难。


    而吕雉本人，则与刘明在内室陪伴刘邦，太子刘盈也从东宫赶来，守在刘邦的榻前，哭得双眼红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