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溟醉莲

作品:《当大坏女决定忏悔

    出了议事厅,榴昭松下紧绷的神经,呼出口气。


    天气越来越冷了。


    她往住处走去,今晚还要在永宁宫当差,得趁早准备一番。


    刚过了花园,就听见花丛里有几个小宫女在小声嘀咕。


    她们声音放得足够小,但只要出了声,就逃不过修仙者的耳朵。


    其中一人小小抱怨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咱们这任神主格外不好相处,听说以往的神主都和蔼可亲,可咱们这代的,特别冷酷。每天我在神主跟前当差都如履薄冰的,生怕一不小心就触了霉头。”


    “几乎每个月都有被处死的宫女,现在曦舞上上下下大气都不敢喘,我真是后悔当初那么拼命升职,往神主跟前凑。”


    另外一个宫女赶忙捂住她的嘴:“你说这话,小心掉了脑袋!什么话都敢说,神主也是你我能置喙的?!”


    还有一人搓了搓手,跟着帮腔:“得了吧你就,得了便宜还卖乖,能在神主跟前当差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事。不说月奉高了那么多,神主就是随便赏赐点宝贝,都够你少修炼十年。”


    她们叙得热火朝天,压根没有发现三个人中间多了一道影子。


    等察觉到不对劲,回头一看,瞧见身后不知站了多久的榴昭,吓得魂都飞了。


    三人连忙跪地求饶:“掌事姑、掌事姑姑!”


    榴昭身为掌事大宫女,是她们的顶头上司。


    她上下打量了她们三个一眼,认出那抱怨神主的丫头正是今晚磕了扇子的,当即冷笑一声。


    “我说你这丫头,今晚要不是国师及时出现,救了你,你这会子早不知道成什么样了。”


    “居然还敢在背后议论神主?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你叫什么?”


    小宫女心知自己完了,但还是战战兢兢地答道:“奴、奴叫碧玺。”


    榴昭轻飘飘道:“碧玺是吧,从今日起,你不用在神主跟前当差了,去骡库吧。”


    骡库,乃曦舞专门负责用灵力作业的地方。


    曦舞内每栋宫殿都庞大而恢宏,绝对不是靠人力可以建成的,全部是修仙者用灵力所建。


    骡库每次作业都要耗费大量灵力,而一个修仙者修炼出的灵力宝贵无比,甚至相当于身体内造出的血液,若是长期过度索取,则会导致灵脉枯竭,渐渐沦为废人,甚至连废人都不如。


    长此以往,骡库就成了曦舞神官们梦魇般的存在。


    听到榴昭的话,碧玺吓得魂不附体,立刻跪地求饶:“姑姑,姑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饶了我吧,姑姑!”


    榴昭不愿多看她一眼,把被她抱住的腿收回来,转身离开。


    等她端了一盆热水,走进永宁宫,将宫女们悉数挥退后,神灵越已经歇息了。


    她知道神灵越无法安眠,于是小声问道:“神主,要不要用热水给你按按神经?”


    听到问话,神灵越睁开眼,坐了起来。


    她半靠在高枕上,任由榴昭摆弄。


    继承神力后,大半年来,神灵越没有一夜睡着过,没有一刻得到过安息。


    她的神经牢牢绷着,痛苦到没有任何方法可以缓解。


    药物无用,灵力无用,最后居然只能指望最原始的方法,用热毛巾敷一下,再细致地按摩。


    榴昭用灵力保持热水维持在适宜的温度,浸湿毛巾后,盖在神灵越额头上,再轻轻地按压穴位。


    这样的工作,神灵越也只放心让榴昭做。


    她能信任的人越来越少了。


    按着按着,神灵越的神经得到舒缓,她不禁想到,历代神主都是怎么忍下来的,在位数千年,数千年无法安眠。


    怪不得每任神主卸任时都那么痛快。


    想着想着,她又突然想到,神力在凡朝体内的一百年间,她也睡不着吗?


    可听近卫禀报,她作息如常啊。


    难不成她用不了神力,所以也不受神力桎梏?


    她任由思绪飘远,等回神时,额头一片冰凉,睁开眼来,永宁宫漆黑如墨,榴昭已经退下了。


    她自己一个人静静地靠在床上,悠长地叹了口气。


    朝儿真的要反神氏吗。


    终究还是把她逼到了这个程度吗。


    那孩子的笑脸一次次闪现在她眼底,不知为何,这段时日,她变得愈发奇怪。


    每每听到曦舞外流传的各种反叛消息,夜晚时,她脑海里出现的却是凡朝十几岁时的笑脸。


    想起她一遍遍地叫姐姐,总是黏在她身后,姐姐长姐姐短的,像个跟屁虫。


    想起她小时候为了磨练心性,被母亲关在息神殿诵读经书,一读就是两个时辰。


    凡朝跟在她身后,不哭不闹,等在息神殿外,自己乖乖玩蚂蚁。


    一直等到她读完,才眼巴巴跑过来,和她一起去用膳。


    她好得像个精灵,乖巧可爱,心系他人,还格外敏锐,在乎的人有一点不舒适,她第一个着急,想着法地把你哄高兴。


    光是想着脑海中关于她的图像,神灵越嘴角就勾了起来。


    接着又是一阵感伤,如果朝儿知道,姐姐如今整夜整夜睡不着,又该着急成什么样?


    嗬——她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啊。


    ————


    兴都城杜府内,深更半夜,家主室灯火通明。


    一人反客为主,坐在杜家主座上,大马金刀地翘着二郎腿,冲着杜家家主杜文章张嘴谈判。


    杜文章——世家之首杜家家主,活了一千多年的老人精,权力之大,地位之高,几乎比肩域主。


    家处兴都,在曦舞脚跟下,是其余世家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


    世家皆以他马首是瞻,他就相当于世家站队的风向标,如果能争取到他的支持,凡朝想做什么,都会简单很多。


    杜文章坐在下首,用帕子擦了擦一头的汗,和门外偷偷窥探的妻子对了个眼色,才鼓起勇气道:“二、二殿下。”


    “您出现的也太突然了,我就一个要入土的老头子,能有多大本事……”


    凡朝已经在杜府坐了一个晚上,把他熬得两眼通红。


    废了一晚上口舌,完全不听他那些虚与委蛇的话术,逼的他只能往直白了说。


    凡朝坐在上首,呵呵一笑:“杜老此言差矣,您能量大着呢!想必最近听到不少传言吧,我不跟你兜圈子,实话告诉你,神氏一族气数已尽,民心尽失,希望您到老了,能为了一家老小着想,别为了什么莫须有的抱负,做了错事。”


    她话里的威胁很浓,凶名在外,连杀两任神主,被废了灵力还能蹦跶那么久,实在让世人心中惧怕得很。


    杜文章呐呐无言,半晌后,才撇了头去,逐渐坚定道:“杜家,不,世家大族蒙受神主荫蔽日久,莫敢忘怀。如今世间虽起了些风波,但——”


    “老朽相信,终究只是一时的波澜。”


    他挥挥袖子,送客道:“殿下,请回吧。”


    凡朝轻“啧”一声,见他冥顽不灵,顶了下后槽牙,站起身来,略一点头,算作告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确认她的确离开了,杜家夫人进了门,着急道:“你个傻的,为何突然那么硬气,现在无论是凡人还是修仙的都人心惶惶,谁知道以后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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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真变了天。”


    杜文章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婆子休要胡说!”


    “也不想想,咱们大苍的天是谁?是神氏!是神主!”


    “民间一直有反叛的势力存在,也就这些年天灾异象多,才导致声浪大了些。还有那狼心狗肺的二殿下,区区一个凡人,能有多大能力?还真能掀翻了天不成?”


    见他如此坚决,夫人也收了脾气,不再言语。


    ————


    凡朝转头去了西冥。


    朔北是方巢夏的老家,南赤有夏经在,隅东不用想,隅东自古就有愚忠的名声,那么剩下的,只有西冥了。


    结合之前和西冥域主溟醉莲的接触,虽然被她坑了一把,但凡朝觉得,不是没有突破口。


    她到了西冥,没去莲心宫,反而往当地最大的南风馆里一坐。


    凡朝脚踩在板凳上,翘着二郎腿,冲老鸨吩咐:“把你们全西冥最俊的男人给我找出来。”


    迫于她的淫威,老鸨将压箱底的男人召了进来,向凡朝献宝道:“姑娘,您看,行不?”


    凡朝抬眼看去,瞬间眼神一亮。


    虽然比起启烛是差得远了,但也算的上顶俊一人儿,高高白白,不过分谄媚,拿捏着一股子清高劲儿,非常可人。


    凡朝清了清嗓子,问道:“我话先说了,得干净点的。”


    老鸨掩面大笑:“您放心吧,客官,童子根!”


    半个时辰后,凡朝领着男人坐到了莲心宫会客厅内。


    溟醉莲坐在上首,瞧着她,不动声色。


    再次见面,凡朝噙着浅笑,率先开口道:“域主前些日子,真是给鄙人使了好大一个绊子。差点让鄙人出师未捷,先栽沟里了。”


    她指的是溟醉莲向神灵越透露行踪的事。


    气氛破冰,溟醉莲哈哈大笑:“二殿下顺走的珠子,也让本域主损失不小啊。”


    凡朝趁势回道:“所以鄙人这不是来给您赔罪了吗?”


    说罢,她抬起两掌,高高拍了一声。


    一人打扇而入,走到台阶下,放下扇子,朝溟醉莲行了一礼:“参见域主。”


    溟醉莲眼睛“唰”一下亮了。


    凡朝使了个眼色,那美男识趣儿走上台阶,跪坐在了溟醉莲脚边,低眉敛目,端的是君子模样。


    凡朝懂得投其所好,见溟醉莲不排斥,便顺坡下驴,道出目的:“想必溟域主,也听闻了最近的动向,不知域主有何感想?”


    溟醉莲抚摸男人发顶的动作一顿,手垂了下来,敛目沉思,良久才道:“决定了?”


    凡朝迎着她的目光站起身:“决定了。”


    听到这话,溟醉莲悠长悠长地叹了口气:“殿下,最近很多人都因为您睡不好觉啊。”


    凡朝一顿,朗声一笑,冲着她微微垂首,像是歉意道:“让您烦忧,是凡朝之责。”


    噗嗤一声,溟醉莲笑了出来,指了指男人,难得开了玩笑:“殿下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这张脸放在您跟前,就像凡玉攀着星辰,实在失了颜色。”


    之后,她也随着凡朝站起身,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西冥的态度。


    “无论殿下想做什么,我只当没看见,不知道,不知情。今天这一切也都没发生过,不会再有旁的人知晓。”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上了年纪的脸上透出一抹风韵:“不过,殿下就放开手去做吧,西冥绝不会成为您通天大路上的绊脚石。”


    她目送凡朝出宫,单身抚肩,冲着凡朝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


    “恭送殿下——”


    “预祝殿下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