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三中午，胡同深处的苍蝇馆子。


    顾京山因为回车上拿东西，来的晚了些，独自一个人出现在胡同里。


    乔靖瑶在门口跟顾京山碰上了。


    哎呦——


    俩人一进一出，正好在门口撞上。


    “你怎么在这里？”


    乔靖瑶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能从这里遇见顾京山。


    他们白天通过电话，知道今天晚上各自有事儿。


    顾京山也觉得有些意外，开口解释。


    “今天有个通家之好的聚会，跟着我父母妹妹一起过来跟人吃顿饭。你呢？”


    “我一个远房的姑姑，今天让我过来吃饭。当初我能来京城多亏了她帮忙牵线搭桥，长辈相邀，总不能拒绝······”


    她有些吞吞吐吐，其实她在里面待得有点儿憋闷，借故出来了。


    “但是我总感觉有点儿不太对劲。”


    乔靖瑶见到顾京山，心神一松，一时没忍住，稍稍吐槽了下。


    她来到这里才发现，竟然不是只跟姑姑一家吃饭，姑姑竟然还约了陌生人一家。


    这会儿屋里只有姑姑和一位跟姑姑年龄差不多的夫人。


    姑姑介绍了对方跟自己认识。


    这位苏夫人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儿出乎意料的热情，还带着莫名其妙的惋惜。


    她有点儿遭不住，借故跑出来了。


    “怎么不对劲了？”


    顾京山觉察到乔靖瑶的神色有些恹恹的，连忙追问道。


    “大年初三，在家里随便吃点儿就行了，专门跑到这种犄角旮旯的饭店里，有点儿不对劲。”


    乔靖瑶摇摇头，她的神经再大条，也知道过年期间馆子不好订。


    单纯召唤她回来吃饭，根本不用专门跑到馆子里来，在家随便都能吃。


    结合与陌生人之间的气氛——尤其对方的眼神，怪异得让她直起鸡皮疙瘩。


    若不是还没看到有年龄差不多的年轻男子，她都要怀疑，是不是遇到传说中的相亲局了。


    “相亲局？”顾京山觉得好笑。


    乔靖瑶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欸，我也这么觉得。琳琳呢？你怎么在这儿？”


    乔靖瑶前后左右都没看到小豆丁的身影。


    顾京山的衣着打扮和从前也没什么区别，倒是顾琳琳不在他身边，这一点有点儿奇怪。


    乔靖瑶的诧异表情直接挂在脸上。


    跟对象约会都得带着女儿，跟家人吃饭不带女儿？


    今天这个局是什么局？


    “她跟着我妹妹呢，说是在胡同口的小卖铺买点儿东西，一会儿就过来。”


    顾京山指指门外，一家人吃饭，怎么能落下顾琳琳。


    乔靖瑶这才恍然，有小姑姑看孩子就是轻松，怪不得没缠着他。


    顾京山摸了摸鼻子，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有什么比被母亲押着来参加相亲宴更悲催吗？


    有。


    就是在相亲的餐馆儿，遇到心心念念的对象。


    不仅如此，对象觉得自己被套路了，正在被相亲。


    情侣俩，各自相亲？


    真是灰色幽默啊！


    心虚？


    那倒没有。


    父母同意顾京山把今晚的饭局，改成了通家之好的普通聚会。


    就算女方那边当做相亲宴，顾京山也不认。


    没见他又把自家女儿祭出来了，甚至把清韵也一起带来，今天只是一家人出来吃饭的场合，反正这顿饭是顾家请客。


    顾京山的眼睑微微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神，眼神晃了一下，故意逗乔靖瑶：“我妈让我来相亲。”


    “啊？”乔靖瑶的脸色一下子变的不太好看：“好啊，敢背着我相亲？！”


    乔靖瑶双手交握得咔咔响，注视着顾京山的目光逐渐危险起来。


    她不是忍气吞声的小可怜喔。


    在部队她是医生，军医也是要练的。


    在京城医院，所有医闹都知道这家医院有位高手，也有人亲身体验过她的武力值了。


    跟她处对象，还跟别人相亲，是想脚踩两只船？


    哪怕顾京山曾经是排长，她也不怵跟他打。


    “没背着你，这不是跟你说了？”顾京山双眼注视着乔靖瑶，盯着她的反应。


    看到对方反应剧烈，手指关节都按响了，突然挑了下眉毛，嘴角露出愉悦的笑意。


    他很开心看到乔靖瑶精神百倍，醋意外露的样子。


    “啊——如果你没遇到我呢？”


    乔靖瑶这下看到对方眸子里的戏谑，和嘴角逐渐扩大的弧度了。


    恍然大悟顾京山是故意在这里逗自己，眸子的危险气息顿时解除，但是拳头没收起来，皱皱鼻子，冲他比量了一下。


    顾京山正色地解释道：“相亲局早就改成普通聚会了啊，我母亲说，让我来见一面就算这事儿过去了，因为跟对方提出来见面早，所以拒绝见面不好看。毕竟是通家之好。我发誓，我绝对绝对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儿！”他举起两根手指发誓。


    顾京山那天后来跟郑伯伯打电话说了一声，说他自己已经有对象了，但是隐瞒得比较好，家长不知道。请郑建文提前跟郑伯母说一声，省得到时候郑伯母怪罪。


    这事儿办到两岔里去了，由于饭店都定好了，这家私人菜馆不好订，顾清韵用了人情，不好再取消。现在就当两家的聚一聚，过了年一起吃个饭。


    以后郑建文要在京城这边帮着顾京山盯四合院装修工程，他的俩徒弟年前就跑云海，跟着顾京山干云海新宿舍的工程。


    郑建文跟顾青山也是多年的老关系，两家不可能不见面了，赶紧让这件乌龙过去是真。


    以后打交道的时候多着呢。


    “要是对方看上你怎么办？”乔靖瑶斜乜顾京山一眼，那一眼的风情惹得顾京山怦然心动，心痒不已。


    “我有你了啊，我父母都知道你的存在，想让我请你回去吃个饭，你看看什么时间合适？”顾京山挑挑眉毛，索性打蛇随棍上。


    啊？


    乔靖瑶目瞪口呆，话题怎么从两人各自相亲，转到她要跟他回家见家长了？


    乔靖瑶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说的？”


    “初一晚上。”


    顾京山伸手握住她还没收起来的拳头。


    “你······”


    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乔靖瑶一时不察，柔夷就落入对方掌中了，烫得她心惊。


    乔靖瑶瞪大了眼睛，盯着顾京山的手部动作。


    顾京山饶有兴致地盯着乔靖瑶的眼睛，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嘴角笑得更开怀：“我自己的媳妇儿，牵牵手怎么了？”


    握着拳头的手，被对方舒展开来，变成了十指交握，乔靖瑶更傻眼了。


    啊啊啊啊——


    这人，也太犯规了吧？


    在部队的时候，顾京山是个一丝不苟的人，整个人像是活在模子里一样一板一眼的。


    现在的顾京山，乔靖瑶老是感觉对方像换了个人一样。


    跟她从前的想象完全不一样。


    第一次约会，就强硬的要求跟她定下交往关系。


    第二次约会因为意外，被中止不算。


    现在都不算第三次约会，只是吃饭的时候碰到了，手就牵上了，简直就是三级跳的速度。


    他们在部队时，那么多年的拉扯，比小学生都不如。


    顾京山指了指脑袋：“我忘记了曾经发生的种种，但是我们再次相遇，我知道你是不同的。违背自己的本能不对，所以我顺应心里的想法。你答应跟我交往，我求之不得，得偿所愿······唔，就当我心急吧，急着把你娶回家。”


    乔靖瑶再次被顾京山的直球打得溃不成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郑伯伯答应跟郑伯母说清楚今天只是一个普通的饭局，一会儿你陪我去包厢，跟我爸妈见一面好不好？”顾京山温声请求。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乔靖瑶极力忍住想要动手抚摸胳臂上起鸡皮疙瘩的举动。


    “不好，我就跟一个不速之客一样。”乔靖瑶咬了咬下唇，使劲摇摇头。


    “你不想我被别人拉郎配吧？”


    顾京山的眸子可怜兮兮的，定定地盯着乔靖瑶。


    乔靖瑶就像看到了部队里的军犬可怜巴巴讨食儿的模样，就差一个不停摇晃的尾巴了·······


    一时间头皮发麻，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这人怎么能这样？！狼犬奶犬模式切换得那么圆润自如······


    乔靖瑶的脑子艰难地运转，似乎捕捉到刚刚顾京山那段话中的一个姓氏：“你······刚刚说，你的长辈姓什么？”


    “姓郑啊。”


    乔靖瑶的眸子闪烁了一下。


    姓郑啊——


    她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觉察的笑。


    从心底那口气暗暗松了一半。


    “好。”清脆的声音，落到顾京山耳朵里犹如天籁。


    “你答应了？”顾京山欣喜若狂。


    他知道其实今天不应该这么办，有些不给郑伯伯夫妇面子了——有砸场子的嫌疑。


    既然碰上了就是缘分，反正他们前天也说了，想要见乔医生的，捡日不如撞日。


    他不想委屈乔医生，乔医生值得最好的。


    “答应了！”乔靖瑶的眸子灿若星子，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你笑什么？”顾京山看着乔靖瑶的笑靥，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两人正说着话，门厅出来两个人。


    “你们认识？”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异口同声的声音在附近响起。


    顾京山转头望去。


    是母亲苏萝和郑伯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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