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顾京山接起电话。


    清朗的女声从话筒里传出来：“午安！”


    “睡醒了？”顾京山松了一口气。


    乔医生真是能睡啊，整整睡了一天一夜还多，可见腊月二十九那天夜班体力消耗得厉害。


    “嗯。”


    “我去找你？你现在在哪儿？”


    “胡同口的小卖铺电话摊子，饺子饭盒是你送到我宿舍的？”


    “嗯，吃了吗？”


    “吃了，谢谢。”


    “我更想听到明年除夕夜一起吃饺子的邀请。”顾京山尤带磁性的笑声让乔靖瑶头皮一阵发麻。


    “你别用这种语气说话。”


    “好，不说。”


    乔靖瑶的眸子一闪：“对了，你今天不用跟着顾老先生去拜年吗？”


    除夕夜她孤家寡人一个，正好二十九值夜班，索性把除夕整个睡过去了。一睁眼就是大年初一的感觉很奇妙，起码今天神清气爽，力气能上山打老虎。


    他们约好她睡醒之后打电话给他，顾京山竟然提前把饺子送过来，她真不知道。她现在才想起来，对方初一早上得拜年吧？


    顾京山随口回答：“拜完了，年龄大的人起的早。”


    乔靖瑶似笑非笑：“呵，你是在暗示我起的晚吗？”


    “没，我是想跟你说，回头。”


    “啊？！”


    乔靖瑶回过头来，发现顾京山手里提着东西，就站在他的不远处。


    顾琳琳这个小豆丁从他的身后露出头来。


    “乔阿姨！”


    乔靖瑶惊喜万分：“你们在这里等多久了？”她以为还得等一会才能见到对方，没想到顾京山早就到了。


    “刚过来没多久，我们在周围逛了会儿。”


    早上顾京山还没算完账，顾琳琳就吵着出来逛庙会。


    云海的大年初一，会有庙会或者是舞龙踩高跷的社戏，但是他对京城的情况两眼一抹黑。所以他索性带着女儿一起在医院宿舍周围逛了下，准备等接上乔靖瑶一起出行。


    虽然女儿说他约会不想当电灯泡了，今天是大年初一，情况特殊，顾清韵一大早有约，已经走了，其他人也在睡醒之后自觉离开顾家老宅。


    顾青山夫妇更不用说，都有自己的安排。


    倒是顾京山这个忙到半夜两三点的人，清闲了下来。


    他和琳琳的朋友亲人大都在云海，这会儿也没人吹牛打屁，干脆带着女儿一起出来。


    三环以内的区域，随便走一走都有过得去的风景。女儿能稳得住，所以带她逛胡同也能逛出兴味来。


    “那现在呢？有什么安排？”乔靖瑶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顾京山。


    “去北海公园吗？”这里距离北海公园不远。


    “好。”


    北海公园来遛弯儿的人不少，顾琳琳会跑得稍微远一点儿，给顾京山和乔靖瑶他们俩说话的空间。也不会离顾京山太远，怕爸爸看不到她会担心。


    “啊！”


    顾京山骤然听到女儿的惊呼，连忙向前大步奔去。


    “琳琳！怎么了？”


    “爸爸！这人怎么了？”


    女儿站在指着一个长椅旁倒在地上的人惊呼。


    “他刚刚一下子从长椅上滑下来了！差点把我踹倒。”


    因为对方滑下长椅的动作几乎把顾琳琳绊倒，吓了她一跳，她才喊出来。


    这个头发花白的男人面如金纸，牙关紧闭，一看就是犯了病的样子。


    乔靖瑶和顾京山连忙弯腰上前去查看。


    “药——”


    老人脸色灰败，捂着胸口喃喃出声。


    药？


    顾京山连忙摸索对方的口袋，从对方口袋里摸出一个跟小葫芦一样棕色瓷瓶——速效救心丸。


    他看向乔靖瑶。


    乔靖瑶上前接手，把速效救心丸倒出十数丸塞进对方的口中。


    “舌下含服。”


    老人颤巍巍地把药丸含进嘴里，在药效的作用下，脸色慢慢恢复了些许血色，终于能自主坐起来。


    “谢谢你们！”老人由衷的感谢着。“若不是你们，我就危险了。”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最好尽快去医院检查一下。”


    “嗯，谢谢谢谢。”


    见老人一直挪腾不动，顾京山帮他打电话，把对方的儿子叫来，才离开。


    这样耽误之下，没逛多久就到了乔靖瑶去接班的时间，来不及一起吃饭了，顾京山只好把她送到医院，回家做了饭再给她送过去。


    虽然医院里也有饭菜，今天怎么也是大年初一，总得吃点儿好的吧。


    就这样，乔靖瑶年初一吃到了两顿顾家的水饺。


    她眸子的笑意几乎要漾出来，回办公室去了。


    回到家，苏萝叫住顾京山：“你今天怎么这么忙啊？吃饭都没看见你？哪一天回云海？”


    “暂时还没确定。”顾京山今年想把乔靖瑶带回云海去，让亲近的战友们都见见她，这件事他还没跟她商量，需要等对方安排休假。“妈，你嫌弃我了？要撵我和琳琳走？”


    苏萝拍了儿子一下，嗔道：“我嫌弃你不娶媳妇儿！别带上我们家乖琳琳。”


    “好吧，还没娶媳妇就嫌弃儿子，真是一个好婆婆！”


    苏萝只好再拍儿子一下：“我跟你郑阿姨说好，初三让你们见一面。”


    什么见一面？


    顾京山丈二摸不着头脑。


    一回头瞥到顾清韵看好戏的模样，更是一脸雾水。


    顾清韵看二哥实在没明白，才用口型给顾京山示意。


    “相亲。”


    “相亲。”


    什么？


    顾京山眨眨眼睛，还是没看明白。


    “安排相亲。”顾清韵白了二哥一眼，索性说出来。


    安排相亲？


    顾京山一脸敬谢不敏。


    “不用了吧？我已经有对象了，相亲就不必了。”


    “你什么时候有对象的？我怎么不知道？”顾清韵惊声怪叫。


    苏萝回身拍了女儿一下：“怪叫什么？！像什么样子。”


    苏萝本来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儿子在说什么，不由看了看老头子一眼，一下子又转向儿子：“京山你说什么？！你什么时候谈对象了？！”


    “年前确立关系了。”顾京山耸耸肩，他没打算隐瞒。


    “第一次约会就把人拐了，我爸可厉害了。”小豆丁看着手里的图画书，连头都没抬，随口甩出一句话。


    “你——怎么也知道？”顾清韵一下子坐到侄女身边，戳戳小侄女的咯吱窝：“说，你还知道什么？”


    “哎呀——别捣乱！”顾琳琳左支右绌，逃不开姑姑的一阳指，只好交代。


    “前天我陪爸爸去约会了啊！唔······今天也去了。”推开顾清韵的魔掌，顾琳琳翻了一页，继续看书。


    啊？


    顾清韵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说今天带你去北海公园玩了吗？难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啊啊——为什么不叫我？”


    “你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老爸不放心我自己在家，就把我带出去当电灯泡了。”顾琳琳的眸子里满是谴责。


    “叫你当电灯泡？”顾清韵这会儿都成复读机了。


    顾琳琳的大眼睛biubiu地扫射清韵姑姑：“你还敢说，是你先甩下我跑掉的，明明说今天早上拜完年带我去庙会玩儿，结果嗖一下子不见踪影，我本来不想跟着老爸，奈何老爸不同意——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明明是睡个回笼觉的大好时机，却被老爸提溜去逛公园——公园没逛完，我们遇到了一个病人，为了救他，时间就耗在等人上了，还有比我苦逼的电灯泡吗？”


    顾清韵摸摸鼻子：“好吧，我今天是意外，明天给你买礼物赔罪行了吧。”


    “哼，这还差不多。”小豆丁傲娇的把注意力拉回漫画书上。


    “你老爸，我老哥真的有对象了啊？”顾清韵把手捂在侄女的漫画书上，不得到一个确定的回答，不肯罢休。


    “有，不要妨碍我看书啦！”顾琳琳推开顾清韵的手，好烦看到正带劲的时候，老是打断人家。


    “好吧！”顾清韵眨眨眼睛，索性靠近顾京山：“二哥，什么时候把嫂子带回来让我们看看？”


    “时间合适了。”顾京山气定神闲地回答。


    “承认了？你也太迅速了吧，这就跟人谈上了？”


    顾清韵有点难以置信，二哥这次竟然没有否认，还说时间合适，完全不是当初谈及卫家小姐推脱的样子。


    现在她才真的相信，二哥跟卫云澜没什么。当然了，韩笑那个一头担子热想要撮合二哥和他亲姐的，也没戏。


    只是，二哥到底跟什么人谈的啊？真的假的？怎么能行动这么迅速？


    一见钟情？


    琳琳还说俩人第一次约会就定下来——原来二哥不是没那根弦，而是人不对，人对了，biu一下就出手了！


    苏萝有点傻眼。


    “那老郑那边的相亲局怎么办？都说好了的，现在又反悔，不合适啊。”男方提出来见面，现在又反悔，得罪女方得得罪死，对京山的风评也不好。


    苏萝的关注重点有些偏移。儿子说有对象，并且答应时间合适就带回来给大家看，她一下子不挂心了，反正儿子已经答应了，等带回来再说。


    还不如顾清韵积极。


    但是她一早跟郑家嫂子碰面商量的事儿怎么办？


    苏萝摸着太阳穴，有点脑壳疼。要知道她就不要这么积极，等儿子自己带女孩子回来就好了。


    谁能想到啊，她以为儿子一副心如止水的样子，谁能想到年前能······


    苏萝叹息起来。


    “你去见一见，哪怕只是去打个招呼，就当认识个新朋友。起码你妈面子上过得去，怎么样？”


    顾青山看了一眼媳妇儿的表现，轻叹一声，好声好气地跟儿子商量。


    这事儿怨谁，儿子说了不用给他操心，苏萝身为母亲，不能把儿子推脱的话当真。但是谁承想这家伙不声不响地回来放个大雷。


    若不是苏萝提起相亲宴的事儿，估计儿子一时半会不会漏出来。


    没见他谈啊？哪来的对象？


    不对，这臭小子，该不会是为了搪塞他们，为了抵抗相亲宴，随便扯的虎皮吧？


    顾青山开口质疑：“你那对象是京城的，还是云海的？”


    顾京山摸摸鼻子：“现在是京城的，未来会不会跟我回云海，暂时还没考虑这个问题。别猜了，过阵子肯定让你们见。”


    这个问题他还没想过，现在父亲提起来，他直想挠头。乔医生的专业技术过硬，让她弃京城的大医院，跟着自己回云海，太委屈她了。


    难道真的要两地分居？


    另外，顾京山一看父亲的模样就知道父亲的疑心病犯了，怀疑他杜撰出这么个人来。等他把乔医生带回来，他们就能相信了。


    顾青山将信将疑，又不好把怀疑摆在脸上，只能强行咽下质疑的话。


    “那过一阵子是多久？”


    苏萝没有追根究底，顾清韵坐不住了，开口问。


    “等你嫂子休假吧，到时候一起，我准备到时候带她回云海一趟，见见战友。”


    顾京山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跟乔医生是以结婚为目的的处对象，肯定要带她回云海，给大家看。


    估计到时候会把大家都吓一跳吧？哈！


    顾京山的眸子闪过一丝促狭。


    见战友？


    那就是真的了？！


    三个人六只眼睛紧紧盯着顾京山。


    “来真的？”


    “嗯呐！”


    “为什么见家长要跟见战友一起？”顾青山隐隐有醋意上头，“······见家长还不如见战友重要？”


    “爷爷笨呀，衣锦还乡懂不懂？”顾琳琳又甩出一个成语，但是一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三双眼睛里问号满满，这又跟衣锦还乡有什么关系？


    但是这父女俩说什么也不回答了，关子卖的足足的。


    三人只能放在心里纳闷。


    “初三的见面不当相亲，就当见见通家之好行不？”苏萝的话题又转回初三的相亲宴上。


    顾京山见这件事儿就是过不去，不由按了按太阳穴。


    但是苏萝的眼睛还眼巴巴地盯着他。


    他对苏萝乞求的目光没有多少抵抗力，只好深吸一口气，答应下来：“不相亲，只是当通家之好，一起吃一顿饭就回来。”


    这是底线，他不能对不起乔医生。


    “好！”


    苏萝喜笑颜开，起码自己能跟郑家嫂子有个交代了。


    大不了说俩人没看对眼儿，相亲相亲，又不是相一面就一定能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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