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利心里那点坚持，又松动了几分。


    回家对着老婆那张怨妇脸，确实还不如出来按按脚呢！


    算了算了，就当是……破罐子破摔前的最后疯狂吧！


    最终，李胜利还是被唐山川半拖半拽地塞进了车里，一路朝着城东的富贵人家绝尘而去。


    夜色渐深，富贵人家的包间里，氤氲的水汽混杂着若有若无的香薰气味，确实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唐山川没吹牛，他推荐的那个88号小妹儿，看着年纪不大，一双小手却像是带着魔力，不轻不重地在他肿胀酸痛的脚上按捏着，每一个穴位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李胜利只觉得一股股暖流从脚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那叫一个舒坦。


    原本因为工厂的事情而紧绷的神经，似乎也在这温柔的揉捏中渐渐放松下来。


    眼皮越来越沉，脑子也开始迷糊，唐山川在隔壁包间隐约传来的呼噜声，都成了催眠的曲子。


    他舒服得哼唧了两声，很快就彻底失去了意识，跌入了一片混沌的梦境之中，梦里似乎没有吴市长，也没有那个让他又恨又怕的顾泽……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如同夺命的魔音一般，将李胜利从美梦中狠狠拽了出来！


    嗡嗡嗡——嗡嗡嗡——


    李胜利一个激灵，从按摩床上坐了起来，突然惊醒的头痛让他下意识地按住了太阳穴，眼神还有些迷离。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粉红色的暧昧灯光，空气中残留的香水味，还有旁边小几上放着的空果盘……


    这是哪儿？


    哦，对了，富贵人家！昨晚被老唐拉来洗脚了！


    妈的，谁啊这么早打电话，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手机铃声依旧不依不饶地响着，屏幕上跳动着工厂会计小王的名字。


    李胜利皱了皱眉，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但更多的是被打扰清梦的不耐烦。


    他抓过手机，不情愿地划开了接听键，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起床气：


    “喂？！有什么事儿？！这么大清早的给我打电话，不知道老子还在睡觉吗？！”


    电话那头，会计小王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像是被吓破了胆：


    “老……老板……不……不好了！出……出大事了！”


    “税务局的……税务局的人到咱们厂里来了！黑压压的一片，说是……说是要彻查我们工厂的税务问题！您……您赶紧过来一趟啊老板！”


    “什么？！”


    李胜利只觉得脑袋像被人用大铁锤狠狠砸了一下，瞬间酒意全无，冷汗刷地一下就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税务局的人来了？还要彻查？


    他妈的！他妈的！怎么会这么快！


    吴向前这个老狐狸，这是真的要赶尽杀绝啊！


    一瞬间，李胜利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彻底完了！


    他自家那些烂账，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


    偷税漏税，做假账，哪一样拎出来都够他喝一壶的！


    这要是被查实了，别说工厂保不住，他人恐怕都得进去蹲几年！


    税务局都直接上门了，肯定是掌握了什么确凿的证据，不然不会搞这么大阵仗！


    跑！必须马上跑！


    他第一个念头不是赶去工厂，而是逃离杭城！


    工厂那边，就让那个傻会计先顶着！


    大不了多给他点遣散费！


    只要老子人还在外面，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要是被抓了，那就真的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然而，就在他这个念头刚刚升起，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的时候，电话那头的声音却突然变了。


    不再是会计小王那带着哭腔的颤音，而是一个冷静的陌生男声：


    “你好，是李胜利，李老板吧？我们是杭城市税务局稽查大队的。”


    “我们接到相关通知和举报，前来对你以及你名下的工厂进行税务稽查。”


    “请你现在，马上返回工厂，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


    李胜利拿着电话的手，忽地一抖，手机差点脱手飞出去。


    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税务局的人……直接接了电话？！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连会计都被控制了？


    对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口上。


    这已经不是商量，而是命令！是警告！


    他要是敢跑，恐怕还没出杭城，就会被列为重点追捕对象，到时候罪加一等，死得更惨！


    “咕咚。”


    李胜利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喉咙干涩得厉害。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无力地瘫坐在按摩床上，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完了，这次是真的跑不掉了。


    吴向前……顾泽……你们这帮狗娘养的，下手真他妈狠啊！


    李胜利胡乱地抓起散落在床边的衣服，手指哆嗦得连扣子都对不准。


    一件衬衣，三个扣子，他愣是系错了两个，领子也歪到了一边，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哪还有半分平日里老板的派头。


    他失魂落魄地拉开包间的房门，准备面对那注定悲惨的命运。


    刚一出门，就看到对面包间的门也吱呀一声开了。


    唐山川顶着一双堪比熊猫的黑眼圈，脸色煞白，头发乱得像个鸟窝，哪里还有半分昨晚指点江山的模样。


    看到李胜利，唐山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慌忙几步冲了过来，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利索了：


    “老……老李……你……你也被……”


    李胜利看着唐山川这副比自己好不了多少的德性，无力地点了点头。


    随即，一股邪火从心底噌地就冒了上来，他恶狠狠地瞪着唐山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吼：


    “唐山川！你他妈看看！看看现在！都怪你！说什么我胆小！说什么吴向前不敢把事情做绝！现在好了，人家直接上门了！”


    被李胜利这么一吼，唐山川也是一肚子委屈，他急忙摆手，声音都变了调：


    “哎，老李，你这话说的就没良心了啊！”


    “谁他妈能料到吴向前那老小子下手这么快这么狠？这简直是不给人留活路啊！”


    “再说了，就算我昨天不拉着你，你就能一天之内把厂子盘出去，然后立马滚出杭城？你当买厂子是买大白菜呢？一哆嗦就能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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