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天明就这么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杜永盛离去的身影。


    看着他满脸堆笑地挤进人群，看着他谦卑地向吴向前和约尔逊问好，看着他像个最卑微的下属一样，给顾泽递上自己的名片……


    胸中的怒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但他的头脑，却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冷静。


    杜永盛这个老狐狸，今天跑来找自己，目的到底是什么？


    单纯的落井下石，看自己笑话？


    不像。


    他最后那几句话，处处透着古怪。


    为了挑起自己和顾泽的全面战争，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这个可能性最大。


    可他难道就不怕，一旦他暴露出想要下场的意图，自己和顾泽会暂时放下恩怨，先联手把他这个第三方彻底踢出局吗？


    这老东西，今年都六十好几了吧？


    还是说……他背后，有了新的靠山？


    新的靠山？


    这个念头在顾天明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又被他自己否决了。


    杜永盛这只老狐狸，当年在他顾天明掀起的滔天大势面前，都选择了退避三舍，夹着尾巴做人。


    现在一把年纪，骨头都快脆了，他还有那个胆气，敢在这种神仙打架的局里下注？


    可如果他不是想当那只守在最后的黄雀，那他今晚跑来挑动自己和顾泽的矛盾，图什么？


    就为了报复当年输给自己的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


    一个在商海里浮沉了几十年的老江湖，格局会这么小？


    这老狐狸！


    心机，果然深得看不见底！


    顾天明不得不承认，当年自己能把他彻底赶出杭城，确实掺杂了几分运气的成分。


    但那又如何？


    想当黄雀？


    想等我顾天明倒下后，再上来啄几口肉？


    做梦！


    杜永盛别忘了，就算是一头受了重伤的狮子，在咽气之前，也绝对会拼尽最后一口气，咬断那些围上来的鬣狗的脖子！


    他顾天明要走，也得走的轰轰烈烈！


    不拉上几个人陪葬，他死都不会瞑目！


    宴会厅里依旧觥筹交错，衣香鬓影，但这一切在顾天明眼里，都成了对他最大的讽刺。


    他再也待不下去一秒钟，跟身边的秘书低语了一句身体不适，便头也不回地朝大门走去。


    顾泽正端着酒杯，与一位科技公司的老总相谈甚欢，眼角的余光，恰好瞥到了顾天明那显得有些仓皇落寞的身影。


    他心中轻哼一声，连眼神都未曾波动分毫。


    随即，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转头又将注意力百分之百地投入到了身边的社交场中，仿佛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


    深夜十二点，一辆挂着市府牌照的黑色奥迪驶入了半山别墅区。


    今晚这场宴会，顾泽的风头实在是太盛了。


    他这个第二世界的缔造者，几乎抢了正主约尔逊所有的光环，成了全场当之无愧的焦点。


    商界的巨擘，市府的要员，一个个轮番上阵，端着酒杯过来攀谈。


    吴向前就在旁边含笑看着，他躲无可躲，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往下灌。


    到最后，饶是他酒量再好，也差点直接醉倒在宴会厅里。


    “顾先生，到了。”


    吴向前的专属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一股冷冽的夜风灌了进来，让顾泽混沌的脑袋清醒了半分。


    他强撑着身体下了车，刚一进门，灯就亮了。


    “你怎么喝成这样！”


    楚月惊呼一声，连忙从沙发上跑过来扶住他，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熏得她直皱眉。


    她赶紧冲着刚从房间出来的保姆喊道：“王姨，快！快去煮一碗醒酒汤！”


    顾泽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别墅的景象都在眼前晃动。


    他好像被人架着，踉踉跄跄地弄到了沙发上。


    耳边是楚月带着些许埋怨的嘀咕声，还有王姨手忙脚乱的脚步声。


    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送走了约尔逊，顾泽身上那股紧绷的弦，总算松开了些。


    应付这些在商场里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老狐狸，远比指挥工程师、协调生产线要累得多。


    不过，相比之前那种悬在半空的压力，现在要好上太多。


    十条生产线就是他最坚实的底气，是压舱石，也是他堵住吴市长，乃至整个杭城市民悠悠之口的底牌。


    十二月的最后几天在连轴转的忙碌中飞速掠过，转眼，便是一月一日，元旦新年。


    杭城大学已经放假，虽然顾泽自从创业以来，就和正常大学生这个词彻底绝缘，但节日的氛围还是让他难得地感觉到了轻松。


    早上九点整，启航科技杭城郊外新厂区。


    顾泽和吴向前并肩站在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中央，身后是杭城市府的一众要员。


    台下，黑压压的一片，全是闻讯赶来的记者。


    他们肩上扛着的长枪短炮，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闪光灯此起彼伏，咔嚓声不绝于耳。


    这阵仗，可比一个普通公司的竣工仪式大太多了。


    剪彩的过程很顺利，流程化地走完，吴向前红光满面地站到了话筒前。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台下所有记者的镜头，声音洪亮有力。


    “各位来宾，各位媒体朋友，大家新年好！”


    简单的开场白后，他话锋一转，没有半句废话，直接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今天，借着启航科技新厂区竣工的大好日子，我在此，向全杭州的市民，宣布一个大家期待已久的消息！”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享受着吊起所有人胃口的感觉。


    台下的记者们瞬间屏住了呼吸，快门声都停了，无数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吴向前满意地笑了笑，一字一顿地说道：


    “一个月之后！也就是二月一日！启航科技研发的划时代产品——第二世界VR眼镜，以及配套的VR扫描仪，将正式上架杭城各大线下商场！”


    “届时，我们杭城市政府将全力配合，服务于每一位市民，共同推动VR技术的普及，为全杭州，乃至全中国的民众，开启一个全新的娱乐时代！”


    话音落下的瞬间，现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记者的大脑都宕机了一秒。


    什么玩意儿？


    我们以为就是个普通的剪彩仪式，过来拍几张照片，回去发个通稿就完事了。


    结果你当场宣布了发售日期？


    这可是顶级的头版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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