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的目的地很近，就在杭城，那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启明星孤儿院。


    他让陈婉清安排助理去采购物资，特意叮嘱了一句。


    “衣服、食物、学习用品都备上，但别买太多，也别买太贵的，不然院长奶奶看到，又要念叨我败家了。”


    当三辆装得满满当当的越野车停在那个有些斑驳的铁门前时，顾泽的心里五味杂陈。


    铁门里，十几个好奇的小脑袋齐刷刷地扒着门框，像一群探头探脑的小地鼠，偷偷打量着外面的阵仗。


    顾泽被这群小家伙逗乐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


    他走上前，隔着铁门，冲他们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嘿，小家伙们，去把院长奶奶叫来，告诉她，有人来捐赠物资了！”


    孩子们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一溜烟跑远了。


    没过多久，一道佝偻的身影，在家徒四壁的院落里，缓缓出现。


    那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奶奶，岁月在她脸上刻满了皱纹，背也驼了，但那双眼睛，依旧温和明亮。


    在看到那道身影的瞬间，顾泽感觉自己的鼻子一酸。


    一股热流直冲眼眶，眼前的一切瞬间变得模糊。


    他连忙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挂上了灿烂的笑容。


    他大步迎了上去，站定在那位他生命中最敬重的老人面前，声音颤抖。


    “院长奶奶，还记得我吗？”


    老院长眯缝着眼，岁月在她眼角留下的沟壑里，藏着些许困惑。


    她从兜里顫巍巍地摸出一副老花镜戴上，凑近了，仔細打量着顾泽的脸。


    这张脸，熟悉又陌生。


    轮廓依稀还是当年那个孤僻孩子的模样，但那双眼睛里的神采，却已经天差地别。


    “你……你是小泽？”


    老院长试探着问了一句，随即像是确认了什么，浑浊的眼睛里瞬间亮起了光。


    “哎呀，真是你！顾泽！你这孩子，变化也太大了！”


    “我记得小时候，整个院里就数你最闷，一天到晚也憋不出一个屁来，现在长这么精神……我差点不敢认了！”


    就是这句话，让顾泽心里最后那点防线也塌了。


    他一步上前，稳稳扶住老院长的胳膊，声音里是压不住的真诚。


    “院长奶奶，是我，我回来看您了。以前要不是您照顾，我哪有今天。”


    他侧过身，指了指身后已经开始往下搬东西的助理们。


    “我带了些吃的穿的用的过来，不多，就是一份心意，希望您和院里的弟弟妹妹们，能过得好一点。”


    老院长看着那三辆车，又看了看顾泽，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没说谢谢，只是重重地拍了拍顾泽的手背，欣慰地点着头。


    “好孩子，好孩子……我就知道，我当初没看错人！”


    她心里那叫一个骄傲啊！


    自己带大的孩子，出息了，还知道回来反哺，这比什么都让她高兴！


    证明她这辈子的坚持，没错！


    下一秒，老院长转过身，中气十足地冲着院子里那群小不点喊道：“都给我过来！排好队！”


    孩子们一听，立刻从各个角落里钻了出来，歪歪扭扭地站成一排。


    老院长清了清嗓子，指着顾泽，像是在介绍一位英雄。


    “都看好了，这是你们的顾泽哥哥！他跟你们一样，也是从咱们启明星出去的！现在有出息了，还记着我们，快，谢谢顾泽哥哥！”


    “谢谢顾泽哥哥！”


    孩子们奶声奶气地喊道，声音嘹亮。


    老院长还不罢休，拉着顾泽的手，开始了现场教学。


    “你们一个个都给我听好了！以后都要向顾泽哥哥学习，好好读书，做个有用的人！将来有本事了，也别忘了回报社会，知道吗！”


    好家伙。


    顾泽听着老院长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脸上感觉火辣辣地烫。


    这阵仗，比在几百人的线上会议里被几百万网友围观还要让他不自在。


    他赶紧摆了摆手，从老院长的表彰大会里挣脱出来，走到那群孩子们面前。


    他蹲下身，视线和他们齐平，脸上的笑容温和。


    “别听院长奶奶的，我没那么厉害。”


    “哥哥只想跟你们说，从哪里出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自己。”


    “好好学习，别因为任何事自卑，将来你们每一个人，都能比我厉害，真的！”


    老院长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无比欣慰的笑容。


    她养大的孩子，真的长大了。


    顾泽刚想再说点什么，一回头，却看见老院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紧接着，她的身子晃了晃，整个人软绵绵地就往后倒！


    “院长奶奶！”


    顾泽瞳孔骤缩，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的反应却快过了思考。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在老院长倒地前，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


    怀里的人，轻得像一片羽毛。


    孩子们看到这一幕，吓得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小小的院落里瞬间乱成一团。


    “叫救护车！马上！”


    顾泽抱着老人，冲着已经呆住的助理嘶吼道，声音都变了调。


    他一边小心地将老人平放在地上，一边扭头安抚那群六神无主的孩子们，声音虽然急，却让人安心。


    “都别哭！听我说！没事的，救护车马上就到！”


    “我跟你们保证，不管院长奶奶得了什么病，我都会请全华国最好的医生治好她！”


    救护车的警笛声划破了杭城的午后，当顾泽站在抢救室门外时，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扇紧闭的大门和门上刺眼的红灯，像两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


    他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启航科技创始人，也不是那个挥手间捐出千万善款的慈善家，他只是一个害怕失去亲人的孩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两个小时，也可能是三个小时，抢救室的灯终于熄灭了。


    一个神情疲惫的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顾泽忽地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


    “医生，老人家她……她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看到顾泽那张写满焦虑的脸，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担心，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情况还算乐观。”


    顿了顿，医生翻开手里的病历夹，解释道：“不是什么突发的大病，主要是年纪大了，身体机能衰退。”


    “”加上长期操劳过度，营养也没跟上，今天情绪一激动，一下子没撑住就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