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单上排在前面的那几家，的确是行业内的翘楚，随便拎一个出来，设备和人才都是顶配。


    可问题是……


    这些好东西，根本不是他现在能碰的。


    不是背后站着惹不起的医药巨头，就是有官方背景，甚至好几家机构的股东名单里，都闪烁着好几个国资委的影子。


    想从这群鲨鱼嘴里抢食，凭他现在启航科技的体量，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叹了口气，继续往下翻。


    越往下，研究所的名头就越小，研究方向也越发非主流，看上去就像是一群歪瓜裂枣。


    就在这时，陈婉清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顾总，资料您看了吧？情况可能不太乐观。”


    “嗯，看到了，”顾泽揉了揉眉心，“看上的买不起，买得起的，又有点看不上。”


    “顾总，我个人有个建议，”陈婉清的声音很沉稳，“那些顶尖机构我们暂时不用考虑，但或许可以把目光放宽一些。”


    “很多小型研究所虽然名气不大，甚至濒临破产，但里面往往会卧虎藏龙。”


    “有些教授很有实力，只是因为项目太前沿，或者不擅长经营，才导致拉不到投资，被经费活活拖死。”


    被经费拖死？


    顾泽的眼睛亮了一下。


    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对他来说，最不缺的就是钱。


    如果能用钱，砸出一个拥有顶尖人才的团队，那绝对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总比自己从零开始，一个个去挖人、去申请牌照要来得快。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了那份名单的末尾。


    最终，一个名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杭城文远生物科技研究所。”


    这家机构的规模很小，员工加上实习生还不到二十人。


    但让顾泽感兴趣的，是它的研究方向和负责人履历。


    研究方向：癌细胞靶向性抑制。


    负责人：杨文。浙大特聘教授，博士生导师，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在国际顶级期刊上发表过三十多篇SCI论文……


    一长串的头衔，金光闪闪。


    有意思。


    一个履历这么光鲜的教授，主持的研究室，竟然会沦落到陈婉清口中那种可能被经费拖死的境地？


    要么，是他研究的项目实在太烧钱，是个无底洞。


    要么，就是这位杨教授……太会画大饼，把投资人都给吓跑了。


    不管是哪种，都值得去探一探。


    顾泽没有再犹豫，按照资料上留下的联系方式，直接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喂，你好，请问找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疲惫，带着浓浓书卷气的中年男人声音。


    “杨教授吗？你好，”顾泽开门见山，“我是启航科技的顾泽，在一些资料上看到了贵所的信息，想冒昧问一下，你们……目前接受外部投资吗？”


    “投资？”


    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变了调！


    那股子疲惫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旱逢甘霖般的激动！


    “接受！当然接受！顾总您好您好！”杨文的语速都快了几分，“我跟您说，我们文远生物可不是一般的研究所！”


    “我们现在攻关的项目，一旦成功，将是整个人类在癌症治疗领域的巨大飞跃！”


    “这不仅仅是商业价值，更是对整个人类文明的贡献啊！”


    听着电话里杨文那慷慨激昂的语气，顾泽下意识地把手机拿远了一点。


    得。


    看来是第二种。


    这熟悉的语气，这标准的画风，简直跟那些拿着一份二十页PPT就敢吹嘘自己项目估值百亿的创业者，一模一样。


    也难怪没人敢投他，这饼画的，都快把天给包住了。


    顾泽有些好笑地挠了挠头，不打算再听他那些虚无缥缈的宏大叙事，直接出声打断了他。


    “杨教授。”


    他的声音不大，但很平静，不容置疑。


    “别说那些虚的。”


    “你就用最简单的话告诉我，假设，你的研究真的百分之百成功了，它能有什么最直接、最具体的应用？能变成什么摸得着的产品？”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顾泽甚至能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属于杨文那粗重的呼吸声，像是风箱在拉扯，一下，又一下。


    足足过了十几秒。


    杨文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但那股子慷慨激昂的演讲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带着点颤抖的激动。


    他喃喃自语地重复了一遍，仿佛在品味这几个字的含义。


    这么多年了，他找过不下二十个投资人，从天使轮到风投，每个人见了面，第一句话都是“你的项目，市场前景怎么样？”，第二句是“你有多大把握成功？”，第三句是“几年能回本？”。


    从没有人，像顾泽这样，直接问他，这个研究的终点，究竟是一幅怎样的图景。


    这问题，问到根子上了！问到他心坎里去了！


    这不是一个投机者，这是一个真正对技术本身抱有好奇心的人！


    “顾总！”杨文的声音忽地拔高，那股压抑许久的，属于顶尖科学家的狂热，瞬间喷薄而出。


    “我跟您说！如果我的理论能百分之百实现，我们就能创造出一种全新的靶向药剂！”


    “这种药剂进入人体后，不会像化疗一样，好坏细胞一起杀。它会像带着GPS的精确制导导弹，精准地找到癌细胞，然后……不是杀死它！”


    杨文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更准确的词。


    “是催眠它！我们会全面抑制癌细胞的生物活性，让它陷入一种假死状态。”


    “它的活性会无限趋近于零，就像一颗被浇筑在琥珀里的蚊子，它还在那儿，但它永远动不了了，更别提分裂和扩散！”


    “这意味着，癌症，将从一种绝症，变成一种可以与之共存的……慢性病！”


    顾泽听着，手指在桌面上停下了敲击。


    原来如此。


    不是消灭，是抑制。


    这个想法，简直是天才！


    但同样，也简直是天方夜谭。


    想让癌细胞这种生命力比小强还顽强的玩意儿睡着，难度恐怕比直接干掉它还要高上几个数量级。


    也难怪那些投资人一听就跑。


    这饼画的不是太大了，是直接画到太阳系外去了。


    对他们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商业项目，这是一个需要国家力量，持续投入几十年都未必能看到结果的科研黑洞。


    可对顾泽来说……


    黑洞？


    他背靠着系统，最不怕的就是黑洞！


    越是这种颠覆性的，看起来不可能实现的技术，一旦成功，系统给的奖励才会越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