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照顾

作品:《独立天师被蛊师赖上了

    阳光透过厚重的防紫外线窗帘缝隙,吝啬地洒下几缕微光,勉强驱散不了房间里那股常年萦绕的、混合着草药与“活物”气息的阴冷。璐像只被拔了爪牙的猫,蔫蔫地蜷在房间唯一还算舒适的躺椅上。


    透支的灵力像被抽干的井,恢复得极其缓慢。更糟的是,心口的情蛊仿佛在化工厂那场恶战中受到了过度刺激,变得异常“活跃”。只要阿朗靠近,哪怕只是站在门口,那股熟悉的灼热感就会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带着一种令人羞耻的悸动,让她浑身不自在。偏偏身体又虚弱得很,连画个安神符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门无声地开了。


    阿朗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换下了那身便于行动的黑色冲锋衣,穿着简单的灰色家居服,少了几分战场上的煞气,却多了几分居家的…危险感。他手里端着一个白瓷碗,碗里是冒着热气的、颜色诡异的深褐色液体,散发着浓烈刺鼻的草药味,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蛊虫的微腥。


    “喝了。” 阿朗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将碗搁在躺椅旁的小几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璐瞥了一眼那碗可疑的液体,胃里一阵翻腾。上次他逼她喝类似的东西,她发誓在里面看到了一条细如发丝、还在蠕动的“药引”蛊虫!虽然事后证明那玩意儿确实加速了她体内残余阴气的驱散,但心理阴影面积巨大。


    “不喝。”璐把头扭向另一边,用后脑勺对着他,声音闷闷的,“我好了,不用喝这玩意儿。” 她试图调动所剩无几的灵力,指尖泛起微弱的金光,想证明自己“已康复”。


    然而,金光只闪了一下就熄灭了,她甚至因为这点微小的灵力波动而眼前发黑,一阵眩晕。


    阿朗冷眼看着她的逞强,眸色深了深。他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熟悉的压迫感,混合着碗里那诡异药汤的味道,让璐心口的情蛊跳得更欢,灼热感加剧,身体却因为虚弱而微微颤抖。


    “灵力透支,阴气侵体未清,情蛊躁动。” 阿朗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切中她的现状,“逞强只会让你恢复得更慢,或者…留下隐患。” 最后四个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那也不要你管!” 璐被他说中,又羞又恼,猛地转回头瞪他,“我自己能恢复!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你这药里…肯定又加了奇奇怪怪的虫子!” 她指着那碗药,一脸嫌恶和抗拒。


    阿朗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骤降几度,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那些潜伏在角落阴影里的蛊虫,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不悦,发出极其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集体嗡鸣。


    “我的耐心有限,璐璐。” 阿朗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他俯下身,一手撑在躺椅扶手上,将璐困在他和椅背之间,冰冷的视线紧紧锁住她因虚弱和情绪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要么,你自己乖乖喝掉。”


    他顿了顿,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抚过白瓷碗的边缘,指尖不知何时停落了一只通体碧绿、形如小蚕的蛊虫。那蛊虫懒洋洋地昂起头,对着璐的方向,口器开合了一下。


    “要么,”阿朗的声音如同淬了冰,“我让‘青蚨’帮你‘开胃’。”


    “青蚨?!”璐的脸瞬间白了。她听说过这种苗疆奇蛊,能分泌特殊的液体,强行刺激人的感官,让人产生强烈的饥渴感,甚至能改变味觉,把最恶心的东西尝成美味!这绝对是屈辱性的“喂食”手段!


    恐惧和对虫子的本能厌恶压倒了一切!她看着那只碧绿的小虫,又看看阿朗那双毫无商量余地的冰冷眸子,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无力感涌了上来。化工厂里并肩作战时那点微弱的、被压制下去的依赖感,在身体极度虚弱和情蛊的推波助澜下,竟然蠢蠢欲动。她眼眶一热,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你…你就会欺负我!用虫子吓唬我!阿朗你混蛋!我当年是跑了,是我不对!可你现在这样…这样关着我,逼我喝虫子汤…呜…” 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一半是气的,一半是虚弱的身体扛不住这连番的情绪刺激。


    看着她掉眼泪,阿朗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那冰冷的、带着威胁的眼神深处,似乎有一丝极细微的裂痕。撑在扶手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讨厌她的眼泪,这眼泪像滚烫的油滴在他心口那块名为“怨恨”的坚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带来难以言喻的烦躁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刺痛。


    “闭嘴。” 他的声音依旧冷硬,但似乎少了几分刚才的绝对压迫感。他直起身,不再俯视她,而是别开脸,看向房间角落那片浓重的阴影。那只碧绿的“青蚨”蛊也悄无声息地爬回了他的袖口。


    房间里的蛊虫嗡鸣声低了下去。


    阿朗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语气带着一种强压下的生硬:“药,是苗疆秘方,固本培元,清阴辟秽。里面的‘冰线蚓’是主药,活性已除,无害。” 这几乎算是他难得的、干巴巴的解释了。


    “冰线蚓?那不就是…”璐想到某种细长冰冷的环节动物,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但看着阿朗那副“你爱信不信”的侧脸,以及他刚才收回蛊虫的动作,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她抽噎着,带着一种壮士断腕般的悲壮,颤抖着端起那碗温度已经降下来的、颜色诡异的药汤。浓烈的气味直冲鼻腔,她闭紧眼,屏住呼吸,仰头——


    “咕咚…咕咚…”


    苦涩、腥气、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土腥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和喉咙!璐强忍着呕吐的**,硬是把一碗药灌了下去!药液入腹,一股奇异的暖流扩散开来,确实瞬间缓解了四肢百骸的寒意和虚弱感,但嘴里那恶心的味道让她眼泪流得更凶了。


    “呕…”她捂着嘴,干呕了几下,面部皱成一团。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一杯清水。


    璐想也没想,一把夺过,咕咚咕咚灌了大半杯下去,才勉强压下那股恶心感。她喘着气,眼角还挂着泪珠,愤愤地瞪着递水的人。


    阿朗已经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仿佛刚才递水的不是他。他看着她狼狈的样子,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只冷冷地丢下一句:


    “休息。别想着耍花样。”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房间,并轻轻带上了门。门锁落下时那声轻微的“咔哒”声,清晰地提醒着璐她囚徒的身份。


    房间里只剩下璐粗重的喘息声和嘴里残留的怪味。身体里的暖流和情蛊的灼热交织在一起,让她感觉更加混乱。她恨他的强硬和手段,却又无法否认那碗药确实有效。刚才他那一瞬间的僵硬和别开的脸,还有那杯及时的水…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她自己都不愿看清的涟漪。


    她疲惫地倒回躺椅,用毯子蒙住头,试图隔绝这令人窒息的一切。嘴里那冰线蚓的味道,似乎久久不散。


    门外,阿朗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闭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指尖残留着她夺过水杯时那一瞬间的微凉触感,和她眼泪的温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烦躁感如同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低头,看着自己刚才递水的那只手,仿佛上面沾了什么甩不掉的东西。最终,他只是烦躁地一拳砸在旁边的金属置物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惊得几只路过的蛊虫飞快地钻进了缝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