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雾散。


    刚接了个电话，听室友说季忍冬那几位朋友不知道哪来的勤快，起床准备做饭自给自足。


    照理说，租客在住处用餐，下厨的事情本该由主人家负责准备；但没想到自己出一趟门也没多久，现在这么早，愣是饿着了他们。


    “……”


    一路上也不咋搭理人，他不返回，只能自己撤了。


    途中，何潇柔又来电话。


    “喂？方藤。


    我刚下楼看他们已经吃饱了，也没打算等人做饭，你有啥事继续忙吧，不着急回来。”


    曲方藤：“没事，我快到了。他们不吃，还有你们嘛。”


    “不用担心我们。之前不听你提过，村口有家包子铺味道好嘛，我打算带男朋友去尝尝？”


    今早啥情况。


    一个两个避着自己做早饭，是自己厨艺有毒咩。


    随便啦。


    反正也乐得清闲。


    “行。你们也不用出来，我绕个路给你们带回去。”


    单提着两个包子，重量轻到不经意就会忽略遗忘。


    院门口，推门而入。


    大大方方没有刻意收力，大门摩擦发出响亮动静。


    何潇柔听声前来。


    一副迎接架势，半道又脚步迟疑。


    对上眼眸，见她睁大了双眼，有些刻意惊恐夸张。


    自己后面跟着鬼么。


    曲方藤扭头后看，啥也没有，于是回头吐槽：


    “怎么，中邪了？”


    互到跟前。


    话音有些刻意压低。“衣服哪来的？男士款吧。”


    啊，差点忘了。


    俩人赶紧黏糊着一块儿退到角落，生怕让人看清；想这伙人能一起旅游，关系肯定不错，保不准一眼认出季忍冬外套的程度。


    曲方藤：“这个，就，他……”


    奇怪，自己油嘴滑舌是出名了的，怎么磕巴了。


    还有她，一眸黄色颜料盘的眼神，怎么回事！！


    何潇柔：“哎，二楼那么多房间，大不了你们小声点就是了，不用一早偷摸出去打野吧？”


    “……”


    除了干瞪她一眼，一时竟也不知道还能回怼什么。


    睡衣配外套，着实有些风格分离，看着扎眼，尤其自己还是一早，从外面披个衣服回来。


    何潇柔：“没名没分的，昨天才刚认识，就这么心急？”


    事不过三。


    调侃的话不能多过两回。


    一个勒令禁止的眼神，曲方藤傲娇转身上楼回房。


    褪下外套，换了自己衣服再对镜，依旧美得灵巧大方。搭配还是昨日那一身，不为喜欢，也是为了不用自己频繁清洗衣物。


    系了围裙，下厨房。


    家里独院，地方大就是任性，半开放式厨房位于老房最边缘一侧，独间，方便自然散油烟。


    灶台上的锅里还有残留，看不清楚什么配料的粥。


    灶里还有余温余烬，刚肯定是生火做饭的时候用过。


    “……”


    他们之中也是有能人，放着家里另一个厨房里好好的电磁炉设备不用，居然用小灶生火。


    可惜败在厨艺一言难尽，整出一坨看着毫无食欲的糊糊，色香味，单一个色字已经败光。


    “哒哒哒~”


    院里脚步声急促。


    曲方藤抬头只见一道身影在飞奔，一位租客姐姐急赶到院里水槽台，弯腰半呕姿态。


    怎么这是？


    他们之中难道还有孕妇么。


    一位男生随后跟出。


    姐姐回头抱怨。“刚煮的粥没问题吗？我怎么一直犯恶心。”


    粥？说的这个吗。


    怀疑对象就在眼前，随手拿起长勺搅拌翻出食材。


    细看。


    这个一片片的是……


    我滴个乖乖。


    怎么把见手青给煮了。


    住这一院子的人中，有经验的爷孙俩人不在，队里唯一做过攻略了解野生菌的季忍冬也出门了，剩下他们仨人，一问三不知。


    就这样无知，他们也敢下厨？！


    “肯定食物中毒了。”


    搁置手上无关紧要的事情，曲方藤放下勺子解开围裙，“你们怎么炖的菌，确定熟了吗？”


    感觉到可能真出了事，解释起傻缺行为的时候简言之。


    粥与菌子起初分开做的，菌子炒过才会放入粥里搅拌，不是一锅炖，食物未被侵染出过分的诡异色彩，没看出来不能食用。


    他们仨人全吃过。


    “……”


    这下早饭也不用做了。


    不管他们体质好的差的，进食后有反应没反应的，一律、必须、赶紧进医院，查个清楚！！


    比起呼叫救护车坐以待毙。


    不如自给自足。


    家有一辆五菱面包车，八个座位，以前家里人多时候买的，后来家里冷清了，只剩下觉着车身太大了占地方，但因为小车旧了卖不出价钱，只好留着没血亏出手。


    刻不容缓，但又不能瞎着急慌乱，作为迅速反应决定的主导者，什么路上可能需要喝的用的全带上，包括何潇柔与她男友。


    家里除了自己外，他们是仅剩的另两个没事人。


    去医院一路上若是无人陪护，病患身体不适事小，再出现幻觉什么的影响驾驶就完犊子了。


    “坐稳了。”


    曲方藤主驾驶，飒爽英姿。


    出发！


    途中顺利，仨人未出现幻觉反应，病情稳定进了病房，睡成一排，好朋友就是整整齐齐。


    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现在也不知道在村里干啥，估计还在看风景吧。


    作为陪护，曲方藤留下照顾，想到室友和她对象毕竟来度假的，没事就让他们上街玩去了。


    不想被唯一没中毒的同伴看笑话，他们养病之余还不忘嘴硬，别让季忍冬知道这个事情，就说他们进城里玩，住一天再回去。


    一直没借口问他联系方式，现在也算是有理由打电话问问，以久不联系怕起疑的名义。


    用的自己手机拨了号。


    一直未接通。


    曲方藤：“没人接。


    可能他对陌生号码有防备？手机给我用一用。”


    换了个姐姐的手机。


    同样的问题，拨通未响应，那可能就是机主没听见。


    只要手机带在身上，不关机，手机静音也会震动才对，居然有人不把手机时刻放身上。


    “也不接，可能在忙吧。”


    搁置。


    等会儿再拨打。


    他们既已决定隐瞒，有机会自己势必要竭尽全力，中毒这事儿肯定越少人知道越好，也不想家里爷爷晓得自己没时刻看好他们。


    时间流逝。


    吃了饭，午困来袭。


    该睡的睡了，没睡的人也精神萎靡有些蔫吧，空调温度适宜，还有闲置床位的可以小憩。


    睡起后，联系不上他依旧。


    已经没理由再等。


    正好病患三人选择住院观察，需得回家弄点换洗衣物来，等会儿见他一准问问咋回事儿。


    这一去并没有开车，毕竟油费挺贵的，一路汽油耗损不划算，坐公交一趟也才三块钱。


    到站下车。


    已经距离村口不远，遇上临村人，正好上了个顺风车，搭乘一辆的敞篷小三轮进村。


    乡下路虽有些曲折，曾经也是为了方便孩子们上学，修缮成了干干净净的平坦水泥路。


    后来村里旅游发展，为便通行有意加宽这条道。


    一直没有行动。


    几分钟到村口，曲方藤摘下驾驶人因为招风戴不稳妥、扔在车后的草帽，原物归还。


    跳下敞篷小三轮。


    拍拍手。


    曲方藤：“谢了，叔。”


    礼貌待车启程，转身前行。


    额前没了遮阳的东西，视野开阔，山村全貌入眼。


    只见。


    一股灰白阵阵飘起、随风飘散。


    谁家做饭起那么大烟？


    “……”


    看范围还挺近的，可别火燎到自个家里去了……


    哇啊啊啊！！！


    我滴个乖乖，那是俺家啊~


    大事不妙。


    曲房藤百米冲刺，跑得飞起。


    一路畅通无阻，一下冲进了院里，大门走的时候有关上，虽考虑到会有人回家没上锁、只是正常紧闭，给人拒之门外的警示。


    现在不是没锁上的问题。


    而是门已大开。


    一时顾不上谁进过院中，只救火，拧开水管放水，拿起水槽边的塑胶桶，舀了小半桶蓄水池里的水，使劲冲往厨房的着火点泼去。


    这间一层楼本是木房，后来翻修才做的加固粉刷，侧间的半开放式厨房，四周均以圆木柱子支撑，一旦烧着了，屋顶也得塌。


    再一次重复这项流程。


    并不忘试图搞清楚，家里现在还有没有别人在。


    “爷？！爷！！”


    尝试呼叫了两声。


    结果屋里走出来个辈分小的。


    都这种时候了，还要被人白白占了辈分的便宜。


    无语。“……”


    季忍冬眼神迷糊，像刚睡起，无法专注聚焦在一处，直至看到自己，眼里来了神采。


    好像看到什么本不该这么庞大的。


    庞然大物。


    有意识地向自己来。


    但又好似周围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吸引他注意、阻碍前行，显得他有心无力，一路跌跌撞撞，动作闪躲，清除些什么障碍。


    虽无医生那样经验，可刚有前车之鉴送进了医院。


    任谁也猜出一二。


    糟糕！？


    刚忘把掺毒的粥给倒掉了。


    “你……还好吗？！”


    听到自己声音。


    他有了另一样反应，张开双臂，不知道比划什么。


    “蛙精灵，这么大一个。”


    感知力也有问题，正常人都能看出现在的形势危急，他却感应不到一点，不慌不忙轻声细语。


    “什么！你哇什么？！”


    一边搭腔，一边动作不停，曲方藤急于厨房水台两头跑。


    见到目标移动。


    他也会跟着改变方向，嘀嘀咕咕些别人听不清的话。


    松了口气，放下水桶。


    危机解除，火势已经控制下来了，控得甚至有些过死，忧心自己刚看火烧破了锅底，情急下泼了灶内，后续怎么生火的问题。


    “啪——”


    再看他的时候，人已经摔了。


    四周明明没有障碍物，不知道怎么凭空绊倒下，虽说在他混乱视觉里，不一定空无一物。


    深呼吸一口气，曲方藤调节、平缓自己气息，剧烈运动后不能着急下蹲，向他慢慢靠近。


    怎么不动了？


    不会有什么事吧，这么大个人还能平地摔死了不成。


    气息缓和，单膝半蹲，对刚爬坐起的他再伸手帮助，助力一把扶正，为他给予支撑。


    季忍冬：“青蛙王子……”


    还在嘀嘀咕咕。


    而且男女都不分了，这么严重肯定得去医院。


    家里的车已经开出去了，唯剩一辆交通工具是小电动，他致幻这么严重，肯定坐不住。


    打电话，叫救护车吧；反正有钱，他们自己付费。


    曲方藤：“稳住，我来叫车。”


    一手牵住他，别因幻觉胡乱捕捉，一手掏电话。


    手机显示屏面对自己，摁开关键亮屏，上滑界面，出现紧急求助，点击进入，三个号码界面。


    110，119，120。


    伸手指，正要拨通第三号码。


    猝不及防。


    一股温热贴上柔软的唇。


    这，这是……


    怔住一瞬，反应过来的曲方藤，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呼吸一滞，那错乱的心跳一下漏拍。


    亲上了？！


    不，应该叫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