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社团迷局
作品:《与宴共知》 陆晨宴在许亦知储物柜里发现一叠青衿社核心成员的黑料文件,
包括他们利用社团资源进行灰色交易、学术舞弊甚至欺凌事件的详细证据。
震惊之余,他身后传来一个冷静的女声:
“翻别人东西的感觉怎么样?”
江桥斜倚在储物柜尽头,嘴角微扬。
“你猜,许亦知不知道你正替他‘整理’这些宝贝?”
储物柜冰冷的金属门被陆晨宴悄无声息地关上,隔绝了走廊远处模糊的喧闹。指尖残留着金属的凉意,但更冷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让他指尖发麻的东西正塞在他的校服外套内侧口袋里——一叠打印纸,粗糙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布料硌着他的肋骨。
刚才,在昏暗的光线下,他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青衿社。那三个字像淬了毒的针,刺在每一页纸的抬头。
名单、时间、地点、金额……一条条冰冷的记录,撕开了那个笼罩在“精英资源”光环下社团华丽的外袍,露出底下盘根错节的灰暗根系:利用社团渠道进行的隐秘交易,篡改关键竞赛成绩的学术舞弊,甚至还有几起被刻意压下去、指向性明确的校园欺凌事件……核心成员的名字赫然在列,清晰得令人心惊。
这根本不是他以为的、能用来胁迫许亦知就范的“把柄”或“秘密”。这是一把淬了毒、足以让青衿社乃至整个霖城一中根基动摇的刀。而握着这把刀的人,竟然是那个永远戴着耳机、仿佛与整个世界隔绝的许亦知。
陆晨宴背靠着冰冷的储物柜门,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青衿社让他找许亦知的“弱点”,他们一定不知道,这个孤僻的学霸手里,正捏着能点燃他们火药库的引信。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高窗斜射进来,在他脚边投下长长的影子,那影子似乎也在微微颤抖。
“翻别人东西的感觉怎么样?”
一个声音,平静得像深秋的湖水,毫无预兆地在寂静的走廊尽头响起。
陆晨宴猛地回头,心脏瞬间被攥紧,几乎撞上喉咙口。动作太快,口袋里的那叠纸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像一声泄露秘密的叹息。
阴影的边缘,斜倚着另一个储物柜的,是江桥。
她没穿校服外套,只穿着熨帖的白色衬衫,领口解开一粒扣子,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学生会纪检委员的徽章在她胸前反射着一点冷光。她双手插在深蓝色校服裤的口袋里,姿态松弛,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嘴角微微向上勾着,那弧度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一种洞悉一切后的玩味,目光锐利地落在陆晨宴脸上,又缓缓滑向他鼓起的校服口袋,仿佛能穿透布料,看清里面藏着什么。
陆晨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他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脸上习惯性地挂起那副阳光又带点痞气的招牌笑容,试图驱散这突如其来的寒意:“哟,江委员?这么巧,查岗啊?”声音努力维持着平时的调子,尾音却不易察觉地发飘。
江桥没理会他拙劣的表演。她歪了歪头,视线越过陆晨宴的肩膀,落在他身后那个属于许亦知的、此刻紧闭的储物柜门上,眼神变得幽深。她衬衫第二颗纽扣下方,别着一枚小小的、设计独特的银色徽章,一个缠绕的字母“X”图案,在阴影里闪着微光。
“巧?”她轻笑一声,那笑声很短促,没什么温度,“是啊,真巧。巧到刚好看到你在替我们亲爱的年级第一整理‘私人物品’。”她刻意加重了“整理”两个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手挺快嘛,陆队长。”她的目光再次落回陆晨宴僵硬的身体和那只下意识护住口袋的手上,停顿片刻,仿佛在欣赏他的窘迫,“你说,许亦知不知道,他不在的时候,会有这么热心肠的朋友替他‘分门别类’这些……‘宝贝’?”
“宝贝”两个字被她咬得格外清晰,像两粒冰珠砸在地面。
陆晨宴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像劣质的墙皮簌簌剥落。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手指在口袋里攥紧,那叠纸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江桥,”他声音沉了下去,不再掩饰那份被撞破的狼狈和随之而来的强硬,“这事跟你没关系。学生会的手,别伸太长。”
“跟我没关系?”江桥终于从倚靠的柜门上直起身,朝他走近一步。她的个子很高,步伐带着一种沉静的压迫感,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晰而规律的声响,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你翻的是许亦知的柜子,动的是他的东西。”她停在陆晨宴面前一步之遥,微微仰头直视着他,那双总是显得冷静疏离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出陆晨宴有些苍白的脸,还有一丝不容错辨的警告,“而许亦知,”她一字一顿,清晰无比,“是我朋友。”
空气瞬间凝固。陆晨宴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有些紊乱的呼吸声。他盯着江桥,试图从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虚张声势的痕迹,但那双眼睛只有深不见底的平静和一种磐石般的笃定。口袋里的文件仿佛瞬间变得滚烫,灼烧着他的皮肤。青衿社的威胁、许亦知的秘密、眼前这个立场不明的江桥……无数条看不见的线骤然收紧,勒得他几乎窒息。
就在这时——
“砰!”
一声闷响自身侧传来。
陆晨宴和江桥同时转头。
走廊的另一端,连接着教学楼内部通道的防火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壁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许亦知站在那里。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有些发白的校服,身形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纸。标志性的黑色有线耳机挂在脖子上,没有塞进耳朵。他微微喘着气,胸口起伏,额发被汗水浸湿了几缕,紧贴在苍白的额角,显然是疾跑过来的。然而,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
那双平日里总是低垂着、被长长的睫毛覆盖,或是隔着镜片显得淡漠疏离的眼睛,此刻正透过薄薄的镜片,死死地钉在陆晨宴的脸上。里面没有惊愕,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彻骨的、冰封千里的冷意。那目光锐利得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空气,直刺而来,瞬间冻结了陆晨宴试图解释的话语,也凝固了江桥脸上所有的表情。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走廊尽头高窗透进来的阳光,似乎也失去了温度,只剩下惨白的光束,无声地切割着三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沉默。
陆晨宴喉咙发干,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哪怕是一句无力的辩解。他甚至能感觉到口袋里的那叠纸正隔着布料散发出的、令人心惊的存在感。
但许亦知的目光,只是冰冷地扫过他护住口袋的手,然后,极其缓慢地,移到了江桥脸上。那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波动,快得让人抓不住,随即又沉入更深的寒潭。
江桥迎着他的目光,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陆晨宴。”
许亦知的声音响了起来,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那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凝固的空气,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地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你口袋里的东西,”他顿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锋,精准地切割着陆晨宴试图维持的镇定,“好看吗?”
许亦知的声音落下,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凿进陆晨宴紧绷的神经里。他护着口袋的手下意识地又收紧了几分,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叠纸张坚硬的边缘硌在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把滚烫的沙砾,灼烧着,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解释?质问?在许亦知那洞穿一切的目光下,任何话语都显得苍白可笑。
“我……”一个字艰难地挤出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许亦知没有给他组织语言的机会。他向前踏了一步,步子不大,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他不再看陆晨宴那张写满挣扎和难堪的脸,视线越过他,落在江桥身上。那目光锐利依旧,却少了几分针对陆晨宴的冰寒,多了一种审视和无声的疑问,像在确认什么。
江桥接收到了他的目光,几不可察地抿了一下嘴唇,眼神复杂地回望过去,轻轻摇了摇头。这无声的交流短暂得只有一瞬,却让陆晨宴捕捉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默契,心头那股被背叛和孤立的寒意更深了。
“好看?”许亦知终于将视线重新锁回陆晨宴脸上,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那是一个毫无温度、近乎嘲讽的弧度。“那些青衿社的烂账,那些披着精英皮囊的蛆虫……”他声音不高,语速平缓,却字字清晰,每一个词都像淬毒的针,精准地刺向陆晨宴的认知,“你以为,那就是我的‘把柄’?你替青衿社翻箱倒柜要找的东西?”
陆晨宴瞳孔猛地一缩。青衿社!他果然知道!一股被彻底看穿、如同**示众的羞耻感混杂着被利用的愤怒猛地冲上头顶,烧得他耳根滚烫。
“我……”他猛地抬起头,眼中血丝浮现,那副阳光面具彻底碎裂,露出底下压抑的戾气,“是!是他们让我找!那又怎么样?许亦知,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好东西?”他声音拔高,带着破罐破摔的嘶哑,试图用攻击来掩饰自己的狼狈,“装什么清高孤僻!背地里不也一样在挖别人的根?你收集这些,难道不是为了威胁?不是为了……”
“为了什么?”许亦知打断他,声音陡然冷厉,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为了像你一样,为了点可怜的‘保护’或者‘资源’,就甘愿当他们的狗,去咬别人?”
“你闭嘴!”陆晨宴像被踩了尾巴的野兽,低吼出声,身体前倾,拳头在身侧紧握,指节捏得咯咯作响,似乎下一秒就要挥出。他所有的伪装,那些辛苦维持的体面,那些深埋的恐惧和重担,在这一刻被许亦知毫不留情地撕开,血淋淋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许亦知却纹丝不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里没有一丝惧怕,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穿透力。他无视陆晨宴即将失控的怒火,再次开口,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更强的力量,像重锤敲击在陆晨宴的心上:
“为了你那个在霖城三中读初中的妹妹陆小雨?”
“为了你那个欠了一屁股债、躲得不见人影的爸?”
“为了你每天放学后,要赶去城南那家24小时便利店,换上那件滑稽的条纹围裙,一站就是六个小时,直到凌晨?”
每一个字,都像一个精准的坐标,钉在陆晨宴拼命隐藏、早已千疮百孔的生活上。便利店!凌晨!他怎么会知道?!
陆晨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煞白如纸。暴起的青筋凝固在额角,紧握的拳头僵在半空,连呼吸都停滞了。那双总是闪烁着阳光或狡黠光芒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巨大的、被彻底扒光的惊骇和茫然。支撑他挺直脊梁的某根东西,仿佛在这一刻被许亦知冰冷的话语“咔嚓”一声,无情地折断了。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像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时间被无限拉长,又在瞬间凝固。陆晨宴僵立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许亦知那冰冷的话语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反复回荡——妹妹、债务、便利店……每一个词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竭力隐藏的伤口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散发出焦糊的耻辱味道。他试图维持的最后一点强硬姿态彻底崩塌,只剩下**裸的、无处遁形的狼狈。
许亦知看着他瞬间褪尽血色的脸和眼中无法掩饰的惊惶,镜片后的目光深处,那层坚冰似乎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更冷的直线,最终,没有再吐出更锋利的话语。沉默,反而成了此刻最沉重的压力。
“呵……”
一声极轻的、带着复杂情绪的叹息,从旁边的江桥唇间逸出。她抱着手臂,目光在瞬间被击溃的陆晨宴和沉默如冰的许亦知之间扫过,最终定格在许亦知紧绷的侧脸上。那眼神里有理解,有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就在这时——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死寂的走廊里却异常清晰的机械声响,像一枚细小的冰针,刺破了紧绷的空气。
声音来自走廊拐角楼梯间的阴影处!
许亦知反应最快,猛地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射向声音来源。陆晨宴也浑身一震,从巨大的震惊和羞耻中强行挣脱,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然而,只看到楼梯间防火门那深绿色的门板,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几乎不引人察觉的速度,无声地合拢,最后“嗒”一声轻响,彻底关严。门上的方形小窗,一片模糊的毛玻璃,隔绝了所有窥探的视线。仿佛刚才那声快门般的轻响,只是一个幻觉,一个在紧张气氛下产生的错觉。
但三人都知道,那不是错觉。
一股寒意,瞬间攫住了在场每一个人。
“谁?!”陆晨宴低吼出声,声音嘶哑,带着惊弓之鸟般的余悸和愤怒,身体已经本能地朝着楼梯间方向冲了一步。
许亦知却站在原地没动。他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脸色比刚才更加冷峻,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那层毛玻璃。他缓缓抬起手,不是去追,而是按住了自己挂在脖子上的其中一个耳机听筒。指尖在听筒边缘某个不起眼的凸起上,极快地按动了几下,像是在发送某种信号。动作隐蔽而迅速。
江桥的视线立刻从楼梯间门转向许亦知的手指,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她显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就在这时——
“嗡嗡…嗡嗡…”
“叮咚!特别关注提示!”
“快看论坛!”
“卧槽!什么情况?!”
走廊两侧的教室里,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瞬间炸开了锅!压抑的惊呼、难以置信的议论、手机消息提示音疯狂震动的嗡鸣声,汇成一股嘈杂的洪流,猛地冲破了教室门的阻隔,汹涌地灌满了整个走廊!
三人几乎同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剧变。
陆晨宴猛地刹住冲向楼梯间的脚步,手忙脚乱地从自己裤袋里掏出手机。屏幕刚点亮,一个猩红刺目的推送通知就粗暴地撞入眼帘:
【夜宴·即时速递】午夜秘影!篮坛骄子与冰山学霸的储物柜密会!关系扑朔迷离?![爆][热][新]**
配图!
一张明显是在光线不足环境下拍摄的、带着强烈噪点和模糊感的照片,如同鬼魅般占据了屏幕中央。
照片的视角,正是刚才楼梯间门缝的位置!
画面上,昏暗的走廊灯光勾勒出两个几乎挨在一起的身影轮廓。靠近储物柜的那个(陆晨宴),身体前倾,一只手似乎还扶在柜门上,侧脸对着镜头,表情模糊但姿态显得紧绷而……专注?而另一个身影(许亦知),则刚从走廊另一端闯入画面,正对着陆晨宴的方向,镜片反射着一点惨白的光,看不清眼神,但那微微抬起的下颌和站立的姿态,在模糊的光影里,竟透出一种奇异的对峙感,又隐隐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张力?
构图精准而暧昧。角度刁钻。光线迷离。
照片下方,一行加粗的、充满引导性的文字,像毒蛇的信子:
> **深夜储物柜前,空气凝固!陆队长与许学霸之间,究竟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是交易?是冲突?还是……?青衿社的压力下,关系走向成谜!持续关注夜宴,为你深扒!**
“操!”陆晨宴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张模糊却极具冲击力的照片,以及那行充满恶意的文字,一股邪火夹杂着被彻底愚弄的耻辱感直冲天灵盖,眼前阵阵发黑。他猛地抬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许亦知,像一头被彻底激怒、濒临失控的困兽,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某种更深的恐慌而扭曲变调:“是你?!许亦知!是你搞的鬼?!‘夜宴’!是不是你!!”
他几乎要将手机捏碎,身体因暴怒而微微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
许亦知没有看手机。在走廊爆发出巨大喧哗的瞬间,他只是极其短暂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里面所有的波动都已消失殆尽,只剩下深不见底的、足以吞噬一切的冰冷和漠然。他无视了陆晨宴野兽般的咆哮,甚至无视了周围教室门缝里投来的无数道惊疑、探究、兴奋的目光。他的视线越过暴怒的陆晨宴,越过喧哗鼎沸的走廊,投向窗外阴沉沉的天空,薄唇紧抿,侧脸的线条绷得像刀锋。
“许亦知!你说话!!”陆晨宴的怒吼在嘈杂的背景音中显得格外刺耳。
江桥一步上前,果断地挡在了许亦知身前半步的位置,隔开了陆晨宴几乎要喷火的视线。她脸上惯常的冷静被凝重取代,眼神锐利地扫过周围越聚越多、指指点点的学生,最后落在陆晨宴扭曲的脸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混乱的力量:“陆晨宴!冷静点!看清楚形势!”
形势?
走廊已经完全沸腾了。窃窃私语汇成巨大的声浪,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风暴中心的三人身上。手机屏幕的光在昏暗的走廊里明明灭灭,如同鬼火。照片、谣言、青衿社、夜宴……所有暗流涌动的秘密和矛盾,在这一张模糊的照片和一条恶意的推送下,被粗暴地扯到了明处,点燃了压抑已久的、名为窥私和猎奇的熊熊烈火。
许亦知终于动了。
他缓缓抬起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冰冷和精准,将挂在脖子上的耳机重新戴好,塞进了耳朵。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与质问。然后,他微微侧过头,目光极其短暂地在江桥紧绷的侧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极其复杂,快得让人无法捕捉。最后,他的视线掠过状若疯狂的陆晨宴,看向远处走廊尽头那片被议论和目光填满的混乱。
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沉的、仿佛能冻结一切的黑暗。
他嘴唇微动,没有声音发出,但那口型,站在他身前的江桥看得清清楚楚:
“风暴开始了。”
下一秒,他不再看任何人,仿佛周围鼎沸的人声、陆晨宴的怒吼、窥探的目光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杂音。他挺直了那单薄却异常挺拔的脊背,像一把出鞘的、孤绝的利剑,迈开脚步,径直朝着人群最密集、议论声最鼎沸的走廊另一端走去。
人群在他前方如同摩西分海般,下意识地分开一条通道,却又在瞬间重新合拢,将他沉默前行的身影吞没在无数道闪烁的目光和嗡嗡的议论声中。
江桥看着许亦知孤绝的背影消失在攒动的人头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毫不犹豫地转身,快步追了上去。经过僵立原地、双目赤红、拳头紧握得指节发白、胸膛剧烈起伏却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陆晨宴身边时,她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留下一句低得几乎听不清的警告,飘散在浑浊的空气里:
“别被人当枪使了,陆晨宴。想想你妹妹。”
陆晨宴猛地一颤,像被这句话狠狠抽了一鞭子。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低下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手机屏幕上那张模糊暧昧的照片。屏幕上方的论坛推送还在不断跳出新的“爆料”和疯狂的评论提示。
“劲爆!实锤了?”
“陆晨宴和许亦知??我瞎了??”
“青衿社施压?这瓜越来越大了!”
“夜宴牛逼!继续扒啊!”
那些猩红的文字在他视网膜上疯狂跳动、扭曲、放大,最终化为一片吞噬理智的血海。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困兽般的、绝望的呜咽,猛地抬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将手机砸向旁边冰冷的墙壁!
“砰——哗啦!”
屏幕碎裂的刺耳声响,如同这场风暴降临的第一个、也是最绝望的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