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周一早晨，云昭站在霍氏集团大楼前，紧了紧身上的西装外套。霍临渊的外套。他本打算今早归还，却在最后一刻鬼使神差地穿上了它。


    "云少爷早！"前台小姐热情招呼，"霍总已经在等您了。"


    云昭点点头，乘电梯上楼。自从周六那次灾难般的四人约会后，他一直避免想起霍临渊——尤其是摩天轮上十指相扣的画面。但越是想忘记，记忆就越清晰：霍临渊掌心的温度，微微颤抖的睫毛，还有那句低沉的"谢谢"。


    电梯门开启，云昭深吸一口气，走向自己的工位。


    "早。"霍临渊的声音突然响起。


    云昭手一抖，公文包掉在地上。霍临渊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西装笔挺，目光落在他身上的外套上。


    "早、早安，霍总。"云昭弯腰捡包，耳根发热。


    霍临渊伸手接过他的包："外套很适合你。"


    云昭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对方的外套。他急忙脱下："抱歉，我本来打算......"


    "留着吧。"霍临渊将公文包放回他手中，"我有的是。"


    云昭愣在原地，看着霍临渊大步走向办公室。这算什么？定情信物？


    "云助理！"秘书小林匆匆跑来，"有个紧急活动需要您出席！霍氏赞助的音乐会今晚举行，原定的钢琴家突发肠胃炎，霍总指名要您顶替！"


    云昭瞪大眼睛："什么？我不会......"


    "霍总说您十岁就拿过肖邦大赛冠军。"小林眨眨眼，"节目单在这里，演出七点开始，下午三点彩排。"


    云昭盯着节目单，眼前发黑。原主确实会弹钢琴，但他这个穿越者可没继承这项技能！


    "我拒绝。"


    "霍总说您要是拒绝，他就亲自来请。"小林压低声音，"原话是''绑也要绑来''。"


    云昭："......"


    中午，云昭坐在公司琴房里，对着琴键发呆。这是霍临渊专门为他准备的，说是"找找感觉"。一小时过去了，他的手指依然悬在琴键上方，迟迟不敢落下。


    "需要帮忙吗？"


    一个陌生的男声从身后传来。云昭回头，看见一个银灰色西装的男人倚在门框上，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弯成月牙。


    "颜卿。"男人走进来，伸出手，"Muse音乐总监，今晚音乐会的艺术指导。"


    云昭礼节性地握手："云昭。"


    "久仰大名。"颜卿的手指意外地冰凉，"十年前的肖邦青少年组冠军，没想到能在霍氏见到您。"


    云昭收回手："那是过去的事了。"


    "音乐从不会过去。"颜卿自然地坐到琴凳另一侧，"它只会在血液里沉睡。"他的手指轻轻落在琴键上，弹出一段华丽的旋律，"就像这样，唤醒它。"


    云昭皱眉。颜卿靠得太近，他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水，冷冽得不近人情。


    "我不打算复出。"云昭起身，"今晚只是应急。"


    颜卿微笑："霍临渊也是这么说的。"他故意直呼霍临渊的名字，观察云昭的反应，"他说您倔得像只猫，得用激将法。"


    云昭耳根一热。霍临渊私下是这么形容他的？


    "节目单给我。"云昭转移话题，"我看看要弹什么。"


    颜卿递过节目单，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云昭的手腕："主要是肖邦的《夜曲》，和一首德彪西。不过......"他顿了顿，"我更想听您弹自己创作的《雨巷》。"


    云昭猛地抬头："什么？"


    "那首您十岁时写的变奏曲。"颜卿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着奇异的光，"我在维也纳听过录音，惊为天人。"


    云昭心跳加速。原主十岁就创作了曲子？还流传到了维也纳？原著里根本没提这些！


    "我......不记得了。"云昭谨慎地回答。


    "失忆症？"颜卿突然凑近，"霍临渊提过。但肌肉记忆不会骗人。"他拉起云昭的手，放在琴键上，"试试看。"


    云昭想抽回手，却被颜卿牢牢按住。男人的手掌像冰冷的蛇，缠绕着他的手指。


    "放开。"云昭冷声说。


    颜卿轻笑，松开手："抱歉，职业病。看到天才就忍不住想挖掘。"


    云昭站起身："我需要单独练习。"


    "当然。"颜卿优雅地起身，"不过时间紧迫，建议您从《夜曲》开始。毕竟......"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云昭一眼，"霍临渊最喜欢这首。"


    门关上后，云昭长舒一口气。颜卿给他的感觉很不舒服——那种看似温和实则充满掌控欲的眼神，仿佛在打量一件收藏品。


    他犹豫着将手指放在琴键上，轻轻按下第一个音符。奇迹般地，手指仿佛有了自己的记忆，流畅地弹奏起来。云昭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原主遗留的肌肉记忆。


    《夜曲》的旋律在琴房里回荡，忧伤而温柔。云昭渐渐沉浸其中，忘记了时间。


    "砰"的一声，琴房的门被推开。霍临渊站在门口，脸色阴沉。


    "霍总？"云昭停下演奏。


    霍临渊大步走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颜卿来找过你？"


    云昭惊讶于他的怒气："嗯，讨论今晚的演出。"


    "离他远点。"霍临渊的声音低沉危险，"他不是什么好人。"


    云昭挑眉："霍总这是在吃醋？"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太轻浮了，完全不符合他的人设。


    霍临渊的眼神一暗，突然俯身，将他困在琴凳和钢琴之间："如果我说是呢？"


    云昭屏住呼吸。霍临渊的气息包围了他，龙涎香中混合着一丝咖啡的苦涩。这个距离，他能看清对方睫毛的弧度，和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我......"云昭嗓子发干。


    "云昭！"白雨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带了午......啊！"


    霍临渊直起身，面色如常。云昭则耳根通红，手忙脚乱地整理并不凌乱的衣领。


    白雨晴站在门口，手里提着餐盒，眼睛瞪得像铜铃："我是不是打扰到......"


    "没有。"云昭迅速否认，"我们在讨论演出。"


    "哦~"白雨晴拉长音调，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那一起吃午饭吧！我买了三人份！"


    霍临渊看了看表："我还有会。"他转向云昭，"下午三点，音乐厅见。"


    等霍临渊离开，白雨晴立刻凑过来："什么情况？！"


    "没什么。"云昭打开餐盒，"就是今晚要代替演出。"


    "不是这个！"白雨晴急得跺脚，"刚才那个姿势！那个距离！你们是不是......"


    "没有。"云昭塞给她一个饭团，"吃饭。"


    白雨晴不甘心地啃着饭团："对了，你见到颜卿了吗？那个音乐总监。"


    云昭筷子一顿："嗯，见了。"


    "小心他。"白雨晴突然严肃起来，"他看你的眼神......"她打了个寒颤，"像在打量收藏品。"


    云昭皱眉："你也感觉到了？"


    "整个音乐圈都知道他的癖好。"白雨晴压低声音，"他专门收集天才音乐家，用各种手段控制他们。去年有个小提琴手差点被他逼疯......"


    云昭心头一紧。所以霍临渊的警告不是空穴来风。


    "我会注意的。"


    晚上七点，城市音乐厅灯火通明。云昭站在后台，不断调整领结。他穿着一身黑色燕尾服，衬得肤色如雪，身形修长。


    "紧张？"霍临渊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云昭点头："很久没上台了。"


    霍临渊伸手，替他整理领结："把它当成公司会议就好。"手指不经意擦过颈侧，引起一阵微妙的战栗。


    "霍总。"工作人员匆匆走来，"您的座位在第一排。"


    霍临渊点头，最后看了云昭一眼："别怕，我在下面。"


    这句话莫名给了云昭勇气。


    主持人报幕完毕，云昭走上舞台。刺眼的灯光下，他看不清观众的脸，只能隐约辨认出第一排霍临渊的轮廓。


    坐到钢琴前，云昭深吸一口气，手指悬在琴键上方。就在这时，他注意到钢琴旁多了一个人影——颜卿，正微笑着看他。


    "请允许我为您调整踏板。"颜卿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说，然后单膝跪地，亲手为云昭调整钢琴踏板。


    全场一片哗然。这种过分亲密的举动在古典音乐界极为罕见，几乎是公开示好。


    云昭浑身僵硬。颜卿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他的裤脚，留下一阵冰冷的触感。


    "《雨巷》，"颜卿起身时低声说，"我期待很久了。"


    云昭没有回应。他直接开始演奏，手指在琴键上飞舞，将全部情绪倾注在音乐中。


    《夜曲》结束，掌声雷动。云昭本该就此谢幕，但鬼使神差地，他的手指再次落下——弹奏的正是颜卿提到的《雨巷》。


    这是一首他从未听过的曲子，但手指仿佛有自己的记忆，流畅地演绎出忧伤而优美的旋律。云昭惊讶地发现自己竟能预知每一个音符，就像这曲子本就刻在他的灵魂里。


    演奏结束，全场起立鼓掌。云昭鞠躬致谢，目光扫过第一排——霍临渊的座位空了。


    颜卿走上舞台，将一束白玫瑰递给云昭："完美。和十年前一模一样。"他的声音充满病态的狂热，"我就知道您没忘记。"


    云昭勉强接过花束，在掌声中快步离场。后台走廊里，他随手将玫瑰扔进垃圾桶。


    "云昭！"白雨晴小跑着追上来，"太精彩了！不过霍总中途离席了，脸色好难看......"


    云昭心头一紧："他去哪了？"


    "不知道，但好像把手里的节目单捏碎了。"白雨晴做了个撕碎的动作，"我从没见他这么生气过。"


    云昭脱下燕尾服外套："我得去找他。"


    "等等！"白雨晴拉住他，"颜卿在找你，说要讨论合作......"


    "告诉他我没空。"云昭头也不回地离开。


    音乐厅外夜色如墨。云昭环顾四周，没有霍临渊的身影。他掏出手机，拨通霍临渊的电话——无人接听。


    "该死。"云昭低声咒骂，拦了辆出租车，"霍氏大楼。"


    车子驶入夜色。云昭望着窗外飞逝的灯光，思绪万千。霍临渊为什么生气？是因为颜卿的越界行为？还是因为那首《雨巷》？


    霍氏大楼漆黑一片，只有顶层亮着灯。云昭用员工卡进入，乘电梯上楼。


    总裁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玻璃碰撞的声音。云昭轻轻推开门——


    霍临渊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拿着瓶威士忌，脚边散落着几个空酒杯。听到动静，他头也不回地说："出去。"


    "是我。"云昭轻声说。


    霍临渊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冷峻："不去陪你的新欢？"


    "什么新欢？"云昭皱眉，"颜卿只是......"


    "只是什么？"霍临渊大步走近，身上酒气混合着龙涎香，"单膝跪地为你调琴？公开示好？还是......"他的声音低沉危险，"那首专门为他弹的《雨巷》？"


    云昭这才明白霍临渊误会了什么："我不知道那首曲子！是手指自己......"


    "谎言。"霍临渊打断他，"那是你十岁时为他创作的，所有人都知道。"


    云昭如遭雷击："什么？"


    "别装了。"霍临渊冷笑，"你和颜卿的往事，音乐圈津津乐道了十年。"他逼近一步，"这次接近我，也是他的主意？"


    云昭大脑一片混乱。原主和颜卿认识？还有"往事"？原著里根本没这些内容！


    "我不记得了。"云昭实话实说，"失忆症是真的。"


    霍临渊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伸手抚上他的脸颊："你知道吗？"声音低哑，"你每次说谎，右眼会先眨一下。"


    云昭心跳加速："我没有......"


    "但刚才，你没有眨眼。"霍临渊的手指滑到他颈侧，"所以你真的忘了颜卿？"


    云昭点头。


    霍临渊的眼神柔和下来："那为什么弹《雨巷》？"


    "手指自己有记忆。"云昭老实回答，"就像......身体记得怎么做，但大脑忘了为什么。"


    霍临渊沉默片刻，突然将他拉入怀中。云昭猝不及防地撞上alpha坚实的胸膛，龙涎香瞬间包围了他。


    "霍总......"


    "别动。"霍临渊的声音沙哑，"就一会儿。"


    云昭僵在原地，感受着对方的心跳透过衬衫传来，又快又重。他犹豫着抬手，轻轻环住霍临渊的腰。


    "颜卿很危险。"霍临渊在他耳边低语，"离他远点。"


    云昭点头："嗯。"


    "以后只弹给我听。"


    "......好。"


    霍临渊松开他，目光灼灼："现在，回家休息。明天准时上班。"


    云昭耳根发热："你的外套......"


    "留着。"霍临渊转身走向办公桌，"就当是......今晚演出的报酬。"


    走出霍氏大楼，夜风拂面，云昭的心跳仍未平复。他摸了摸颈侧，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霍临渊手指的温度。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他面前。车窗降下，露出颜卿微笑的脸："需要搭车吗，云少爷？"


    云昭后退一步："不必。"


    "别紧张。"颜卿推了推眼镜，"只是想聊聊《雨巷》的版权问题。那首曲子，法律上属于我。"


    云昭心头一紧："什么意思？"


    "十年前的合约，白纸黑字。"颜卿的声音轻柔如毒蛇，"您创作的所有曲子，版权都归Muse所有。"他递出一张名片，"有空来我办公室详谈？"


    云昭没有接："我会让律师联系你。"


    颜卿不以为忤，收回名片："随时恭候。"车窗升起前，他最后说，"代我向霍总问好。告诉他......有些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车子无声地滑入夜色。云昭站在原地，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卷入了一场远比想象复杂的游戏。


    而游戏的筹码，可能是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