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作品:《重生后嫁给小叔子

    安康三年四月二十二。


    春去夏来,宜国的上京城一片繁华,酒肆茶馆里总有那么一群人围在一起谈天说地,今日他们说的是一件皇家秘事。


    “听说了吗?新皇后被废了!”


    “听说了,哎!”说话的人重重叹了口气,“那皇后我见过,是前太傅的女儿,容貌堪比仙女,才封后不到三月,竟然被废了。”


    “好像是皇帝嫌弃她太无趣了,不懂床笫之事,所以……”旁边接话的人没继续说下去,而是拿起一杯茶漱口,“这街上哪来这么多的骑兵,扬起的灰灌了我一嘴。”


    “不知道?”


    “不知道!”


    “镇南王,从边疆班师回朝了。”


    众人闻言,顺着街道看去,一队高大的骑兵,如入无人之境,挥鞭朝皇宫而去。


    …………


    时下微风和煦,天空万里无云,各宫的宫女都来到了御花园,想趁着天气好,摘几朵花,捕几只蝴蝶,送给主子,讨个好。


    毕竟深宫中,想要爬上去,不是易事,任何能献媚的机会都不能错过。


    “这不是那位身边的红人吗?”说话的宫女打扮得妖妖翘翘,自认为地位高旁的宫女一头,说话自然也喜拿腔作调。


    喜鹊没理荷花,自顾自地朝御花园去,娘娘今日心情低落,她想摘几朵她喜欢的芍药去哄哄她。


    荷花见来人忽视她的存在,心中不爽,一把上前抓住喜鹊的头发,恨恨地说:“我跟你说话呢!你是瞎了还是聋了?”


    喜鹊忍着发间传来的剧痛,仍是一声不吭,今日她是偷偷溜出冷宫,如若事情闹大了,被皇帝知道,娘娘又得受罚。


    她只要摘一朵芍药就好,摘完马上就回去。娘娘这几日有些咳嗽,还要回去给她喂药。


    可喜鹊越是示弱,荷花就越得意,竟是生生将一缕长发扯下,站在一旁的宫女也不敢上前去帮喜鹊。


    荷花的主子可是贤妃盛吟,太后的侄女,惹了她谁都别想活了。


    “住手。”钟怡手中拿着帕子不住咳嗽,“竟敢动本宫的人,你是不想活了吗?”


    众人闻言立刻在甬道两旁跪下,口呼千岁,荷花这才心里有了些忌惮,缓缓跪下。


    钟怡的脸色很不好,甚至多说一句话都会觉得累,她本不想出冷宫,但又不放心喜鹊,现在她已被废,她身边的人在宫中就像过街老鼠,如她不亲自来,不知道喜鹊会发生什么。


    “娘娘。你怎么出来了。”喜鹊顾不得头上的痛,赶紧跑到钟怡身边,扶着她,“王太医说您身子虚,要静养。”


    “无妨。”钟怡说话间,又咳嗽了好几声。


    她轻轻摸着喜鹊头上的伤口,说,“傻丫头,就为了一朵花……”


    钟怡忍着眼泪,没有继续说下去。


    如果不是她没用,堂堂皇后,被嫔妃踩在脚底,她身边的人就不会活的这么卑微了。


    “娘娘。”喜鹊用帕子替钟怡擦掉眼泪,安慰她道:“我不疼的。”


    喜鹊说着将手中的芍药插在钟怡的鬓角,那一瞬,喜鹊终于再见到了美人如画,倾国倾城之姿。一朵小小的芍药花,像是打开了钟怡多年的伪装,让她的美短暂的展现在世人眼前。


    “皇帝哥哥不喜我如此。”钟怡拿下芍药,将它裹在帕子里。压低声音不想让人听见她语中的委屈。


    钟怡怕自己如此模样被顾无言看见,那样他会不高兴的。她自小喜欢顾无言,让他讨厌于她而言是罪过。


    十岁那年,她不慎落水,差点淹死,是顾无言不顾自身危险,将她从水里救了上来,也就是从那时起,她对他有了别样的感情。


    半大的姑娘,最喜打扮,钟怡也是如此,所以每每顾无言来到家中,她就会将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只为了吸引他的主意。但顾无言见她如此,总会皱眉。


    初时,钟怡并不知原因,旁人见她都会夸句漂亮,为何唯独他,总是不喜。


    后来她主动问及,才知,他认为女子应以朴素为美,而不是整日间穿红戴绿,四处招摇。


    本是太傅独女,被宠得性子有些娇纵跋扈,可为了能留在当时已是太子的顾无言身边,钟怡收起了性子,不再打扮自己,甚至家常的衣服全都换成暗色,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从顾无言的喜好。


    五年后,时年十五岁的钟怡等来了先帝的赐婚,十八岁嫁与顾无言。


    也就是在三月前,她被大红花轿抬进了午门,至上荣耀,普天同庆。


    她仍记得当日,顾无言手捧封后诏书的样子,身着描金龙帝服,高大伟岸。金銮殿中,一声声回荡着皇后千岁千千岁。文武百官跪地伏拜。


    她与他是会举案齐眉,白首偕老,


    “你变成了他喜的模样,他却将你打入了冷宫。”喜鹊的话如当头棒喝,钟怡的心一阵阵的疼,她剧烈得咳嗽了起来,本就憔悴的脸越发的白了。


    有些东西终究是骗不过自己。


    “哪里来的奴才,竟敢非议帝王。”


    熟悉的声音自二人身后传来,一直不情不愿跪在甬道旁的荷花也陡然站起,朝自己的靠山走去。


    “皇上,娘娘。”荷花跪了半晌,正不知怎样出心中的恶气,现在她的贤妃来了,她必定要添油加醋一番,“才刚我在此处捕蝴蝶,不曾想那贱人居然无顾打了我一耳光。”


    荷花故意一手捂着脸颊,一手指着喜鹊与钟怡二人,所指不清不楚,谁知道她到底骂谁贱人。


    如若那废后只当骂她,要追究,她说自己骂的是喜鹊便好。别的地方得不到便宜,这暗搓搓骂人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钟怡闻言,转过身,双眼正与那日大殿上手捧诏书的人对上,此刻的他眼中只有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他对她竟没有一丝怜惜。这眼神甚至不如看一个陌生人。


    哼……终究是错付了,钟怡不自觉的冷笑一声。


    “这不是小皇后吗?”站在顾无言身侧的盛吟,头上戴满珠钗,扭着纤腰,活像一只花蝴蝶,款步朝钟怡走去,她仗着自己年长钟怡三岁,又有太后撑腰,平日里总是喊钟怡小皇后。


    “我还当是奴才呢!”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喜欢嘴上占便宜的爱好也一样。


    “贤妃不懂得后宫之礼吗?”喜鹊看不过眼,贤妃主仆二人如此欺负钟怡,“你只是一个妃子而已,而我们娘娘才是正主。”


    虽然已经被废,但皇帝一日不娶继后,她家娘娘便一直有皇后的权利。


    先时,钟怡对盛吟处处忍让,喜鹊想为她们娘娘教训贤妃,但总被钟怡制止,现在她管不了,就算是犯死罪,她也要为钟怡争口气。


    “你又何尝懂礼,死奴才。”盛吟早就看不管喜鹊,现在落在她手中,不死也要扒层皮,她抬手朝喜鹊脸上挥去。


    一声脆响,打破了御花园的寂静,一直低头跪在地上的宫人纷纷抬眼觑着头顶。


    顾无言眼中的寒潭泛起涟漪,像是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荷花立马上前扶住险些摔倒的主子。


    “你……你……”盛吟被突然来的一耳光,打得说不出话,眼前之人,从前明明都任由自己宰割,甚至见了自己都会绕道而行,无论自己在后宫做了何事,只要请出姑母,这小皇后便会乖乖妥协。


    现在她竟然打自己,盛吟脑袋一直眩晕。才十八岁的姑娘,哪来如此大的力气。


    “我怎么?”钟怡步步紧逼,盛吟被荷花扶住朝后退去,险些摔倒,“你倒是说啊!”


    钟怡忍着剧烈的咳意,她已经被皇帝与贤妃这对狗男女贱踏进泥里,她不能再失了体面。她要保护好她身边的人。


    “够了。”一直在一旁看戏的顾无言开口了,“怡儿,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是我在闹吗?那狗皇帝是眼瞎,还是耳聋了。


    “以前的我是怎样你记得吗?”钟怡终于是忍无可忍,“我才十八岁的年纪,就因你说女子不应穿红着绿,应端庄顺从,我丢掉了自己所有的颜色。终于变成了你要的样子,你却一句’无趣’就将我丢进了冷宫。”


    钟怡的眼泪不争气地滑落,身子也摇摇欲坠。


    顾无言听见钟怡对自己的指责,心中生起愧疚。她明明只是自己用计抢来的玩物,现在他面对她竟会……难过。


    “皇上,你看,她把我的脸都打红了。”盛吟乔模乔样拿起顾无言的手轻抚自己的脸颊,“好痛啊!你要为臣妾做主!”


    她努力挤出几滴泪来。


    钟怡看着亲亲我我的两人,心中只觉恶心,侧脸对喜鹊说:“扶我回宫。”


    盛吟见钟怡转身要走,自是不愿,想上前阻拦,手却被顾无言拉住,一句淡漠的“闹够了”让她不敢再过多放肆,只能看着讨厌的人离开自己的势力范围。


    …………


    强忍不适的钟怡回宫后,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床榻上。


    太医说她只是偶感风寒,身体何以难受至此。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啃食她的五脏六腑。


    “喜鹊你们怎么才回来。”手里拿里捧着药碗的莺歌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面无血色的钟怡,立马上前用手去探钟怡的前额。


    这一探吓得她手中的药碗差点摔了,“娘娘这是怎么了,身子这么烫。”


    喜鹊见状,跑去殿外,对守宫门的太监说,“快去宣王太医过来。”


    突然钟怡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她身体里面冲出,她极力想要压制,一抹殷红却从她眼里流下。


    “娘娘,你到底怎么了?”


    是莺歌的哭声。


    此时的钟怡只觉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她鼻子,嘴里,耳朵不停有温热的液体滴下。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耳朵也渐渐听不清,她吓得想要喊话,可一张嘴,更多的腥甜缠绕舌尖。


    “怡儿,怡儿,我来晚了,是我没保护好你。”


    说话之人,是个男子,在哭泣。


    他是谁呢?钟怡如此想着,心中的惧意竟减了几分,她心里有预感,她是要死了。


    常听老人说,人死之前,六感会渐渐消失。


    现在她体会到了。


    可她才十八岁,还有好多事没做过,就这样离开人世,她不甘。


    如果有来世,她定不会再如这般为别人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