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祭服

作品:《针针密密扎前夫

    “要不是你带回这个消息,我是绝不会让你一个下堂妇,进李家门的。”


    王李氏母子相互搀扶着离去,原本陈杏儿看完了戏,也打算走,却被七叔公一家留了下来。


    兰草皱了皱眉,对他的话感到不适,心道又要发什么病。


    “您还有事?”陈杏儿问道。


    七叔公却未做答,老神在在地闭上了眼睛。


    陈杏儿于是当他没话要说了,再度抬脚准备离开。


    “陈氏,祖父还没发话呢,你动什么,眼里还有没有长辈了?”


    陈杏儿笑了,“我家的长辈仙逝多年了,你这说的是哪个?”


    “…你!”


    “这么说,你已经不把自己当村里的人了?”七叔公这会儿出了声。


    “是啊。”


    见她应得如此爽快,七叔公及其家人都沉了脸色。


    村长一家看似突然发难,其目的,陈杏儿倒不难猜。


    无关紧要的人突然找茬,左不过有事相求,还不想好好说话。


    可如今,真到了让他们认清时局的时候,她的姓氏一旁,早就没有“李”字了。


    半响,两边像是都没什么好说的,陈杏儿便笑着行了一礼。


    “您今日劳累,杏娘便不打扰了,县里有一酒家的陈酿很是不错,我让他们备两壶上好的,改日再来看您。”


    说罢,便带着兰草出了门。


    “他们什么意思?”兰草觉得这家人的态度,分外令人生厌。


    前脚在她们的帮助下得了利,后脚却要拿捏她们?


    “他们呀,不过想试试看,还能不能摆长辈的谱。”


    和李耕一家一样,这些人尚未适应她的新身份,想着能不能一如过往,使唤她两下。


    兰草还是不解,“图什么呢,就想看你对他们毕恭毕敬?”


    当然不止。


    “你想想,方才他们达成了什么交易。”


    “…修祠堂,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她已不是李氏一族的成员。


    但祠堂每逢修缮之后,家族都要举族祭祀,连带着办一些盛大的宴席。


    这些乡饮酒礼需要的东西不少,基本是早在修缮开始前,就要着手筹备。


    其中也包括祀礼时的祭服。


    陈杏儿在县城的绣楼做工,七叔公找她就是为了这个。


    但和寻常做买卖的路子不同,他们留下她,试图以长辈身份来个下马威,为的就是少花些银两,让陈杏儿主动为祀礼出力。


    兰草都气笑了,“姓李的还有没有个正常人了?”


    “呵呵,谁都有可能为了利益算计旁人,也算一种人之常情吧。”


    “呸,分明就是不要脸。”


    陈杏儿笑了几声,倒也不反驳。


    “那你还说要再来看他,这种人,有什么必要以礼相待,不怕他下次还为难你?”兰草又问。


    陈杏儿看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兰草,我已不是他们的族亲,可他们,却能成为我们的主顾。”


    兰草顿时一愣。


    “你是说…”


    “祭服我当然可以做,只要正常算价钱。”


    她们可是开门做生意的,李家村村长虽然不是个和善的客人,亦不会出手大方,但宗族礼宴向来都是大生意。


    “他们过去很久没修过祠堂吗?我好像没什么印象,给村子做过这些。”


    “李家村不算富裕,似乎上一回大修,还是三十年前。”


    不过,这也不全是接不到此类生意的原因。


    除却乡绅,村中大多只有清贫人家,凑钱修盖祠堂已是不易,把剩下的事宜分给各家各户,才能尽量省下银子。


    像李家村这种的,过去都不会请绣楼做祭服,而是交代给村中手艺好的媳妇、姑娘。


    可这回不同,修盖屋子不用村民花一文钱。


    甚至,若村长有心施压,后续祭礼的花用都能让李耕承担下来,也不是没可能。


    这才令七叔公起了心思,想大办一回,撑够李氏一族的脸面。


    他对陈杏儿拿长辈的谱,一来想循以往的法子,让她自视为李家村的人,担下村中的事务,二来也想尽可能省钱。


    可惜,陈杏儿很直白的拒绝了他。


    她这么做的后果便是,李家村从此不再有她的立足之地。


    “哼,破地方谁稀罕。”兰草对此不屑一顾。


    一个个听见银子,都开始往自己脸上贴金。


    还说什么“如果没有他们…”,一点仨瓜俩枣的东西,够谁活命去呢。


    这一天下来,她算是见识到了。


    兰草甚至都能想象,陈杏儿过去在李家过的什么日子。


    都拿她当冤大头使呢吧。


    就这样,李耕都觉得憋屈,可这一家子就是如此对待他妻子的,他可明白?


    换个位置,他们和贪婪的村民有何区别,他们看陈杏儿的目光,又有哪里不同?


    真正让李家扛下来的,分明是陈杏儿半辈子的勤勤恳恳。


    而陈杏儿看待此事的角度,与她略有不同。


    王李氏也好,李耕也好,当下为何没话反驳村民?


    因为在他们眼里,从没有自己的身影,他们根本想不到,陈杏儿的名讳就能让那些人低头。


    多么讽刺。


    李家人利用她十几年,临了却被旁人还之以同样的对待,又是何等的报应。


    陈杏儿见她鼓着脸蛋生闷气,为自己打抱不平,还觉得有些喜感。


    这李家村的人虽然讨厌,但生意还是要做的。


    “杨掌柜没说何时回来?”按理,谈生意不该她出面,她也从未真正历经过。


    兰草欲言又止,“…没有。”


    陈杏儿叹了声气。


    军饷的事,兰草已经上报过秦府,可直到现在也不见他们有什么动静。


    杨岑依然是不露面。


    陈杏儿甚至有种错觉,绣楼的事务像是交待给她了似的,近来众人都很服从她的安排,包括兰草也是。


    而事已至此,总不能因为杨岑不露面的缘故,就让快到手的银子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