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财迷心窍

作品:《针针密密扎前夫

    李耕忍着喉间涌上的腥甜,僵硬地张开嘴,听见自己的声音从齿缝中挤出来:


    “七叔公的意思呢。”


    这位族老却只是摇头道:“你要记着乡亲们的好啊。”


    “不用他记着,村长,我只要李耕出钱救阿林。”陈家老大说道。


    “他可是有上百两的银子,是他自己在衙门说的,我不贪别的,就还我弟弟这些年照顾他娘的情。”


    上百两!


    他们一辈子都见不到的银子啊。


    就连七叔公,也忍不住微微睁大了眼睛。


    而此话一出,其余的村民也挨个儿动起了心思。


    “要不…也还了我家的情,我就要几尺新布给孩子做衣裳。”


    “我家要盖间屋子。”


    “那给我家来几只鸡!”


    “我要二两银子!”


    “嘿,你个骨头缝里榨油的,胃口也太大了。”


    “那咋的,当年我娘做的鸡蛋羹,一口没吃全给他家送去了!”


    “一碗鸡蛋羹值二两银子啊?”


    “哼,可不咋的,说不定没那碗鸡蛋羹,他娘都饿死了,我还嫌要少了呢。”


    “…那我家也送过粥啊,我也该有!”


    “还有我、还有我!”


    “我也…”


    欲望一个大过一个,人们喊出心中所求,再听旁人说完,又觉得自己吃了亏,便要换一大个。


    兰草下意识攥紧帘子,村民的喊声让她觉得心慌。


    怎能如此厚颜无耻?


    即便她见不得李家好过,但这场闹剧中,站着的、坐着的、趴着的,好像没有一个好东西。


    在王李氏眼中,他们都是一群吸血的虫豸,她一遍遍呐喊:“那是我家的银子,我不给,不给!”


    话音却被淹没在村民高亢的期盼之中。


    她想去打骂陈家老大,怪他们惹出这些麻烦,可她一个老太太,力气哪里是中年男人的对手。


    连人家的皮都没挨到,就被一把推倒在地上。


    “娘…”


    李耕忍着痛楚,艰难地朝王李氏爬去,想要扶她,可才刚爬了几步,就被陈家老大揪住衣领拎起来。


    “李耕,你今天不给个说法,别想出这个村!”


    “你敢,我到衙门告你去!”王李氏慌忙喊道。


    陈家老大轻蔑地看她一眼,“你就告去,要不是他大逆不道,事情不会到今天这一步,往后你们要走,就滚出浔安!”


    “就是!”


    “拿过我们的好处,自己富贵了就想拍拍屁股走人?我呸!”


    “养出这么个儿子,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家子的白眼狼。”


    李耕的耳朵里嗡嗡作响,胸腔的怒火似岩浆一般翻腾。


    若此刻在军营,他一定把这些出言不逊的家伙教训一顿。


    可如今不光不能,哪怕不想再忍,背上的伤势也令他有心无力。


    他恨自己眼下的处境,恨这些贪得无厌的村民,恨李玉兰夫妻盯上他的银子,也恨王李氏好心办坏事。


    而他最恨的,是自己被迫回到浔安的源头——陈杏儿!


    他艰难地转过头,求助般的看向七叔公。


    “咳咳。”


    “大家安静,都听村长说!”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陈家老大也松开了他。


    “村长,您给拿个主意。”


    “对,七叔公,您拿个主意!”


    仿佛是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身为村长,不得不帮大家解决。


    七叔公最先还是看向王李氏母子,像是在问,他们的意思呢?


    李耕低下头,轻声说了句:“请叔公做主。”


    老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先是责备了几句闹事儿的村民。


    “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把人家当什么了,李耕不是一个村的族亲吗?当年可没人逼你们发善心。”


    王李氏以为村长向着她家,高昂着头,冲着陈家冷哼。


    可紧接着,七叔公话音一转。


    “但李耕,你也看到了,当年的确靠大家帮衬,你娘他们才熬过那么难的日子。”


    “尤其是林子,给你家当壮丁忙前忙后,他这次一时糊涂,做了傻事,你就看在过去的份上,帮他这一次,啊。”


    “七伯!”王李氏一脸的诧异。


    他们才是一个姓的,他怎么能向着陈家?


    陈杏儿倒觉得不难猜。


    陈家属富户,在村里有不少田产,却又是外姓,平日必然要和村长打好关系。


    跟已经离开许久的王李氏相比,村长的心会偏向哪里,毋庸置疑。


    但七叔公也向着自家人,于是对陈家人说:


    “说到底,林子这事做得出格,他自己要长个记性,李家是作为亲戚帮他一把。”


    陈家几人连连点头称是,他们只要银子,孰是孰非根本没那么重要。


    “李耕出十五两好了。”


    “才十五两?”李玉兰立马变脸,“这太少了七叔公,光张员外就要二十两啊。”


    他们须得张员外作保,并求取重伤衙役的谅解,才能让陈林出狱。


    张员外提出赔二十两银子,赵江则让他们补偿衙役十两。


    这还差着一半呢。


    七叔公脸色一沉,“玉兰,你忘了陈林犯什么事儿进去的?”


    她到底是外嫁妇,七叔公岂会容她白占李家便宜,她手里陈林做假账得的银子,也得吐出去。


    李玉兰还想说什么,倒是陈母赶紧出来,应下了七叔公的提议。


    “那七叔…我们呢?”一道声音,弱弱的在人群中发问。


    七叔公皱起眉头,“你给我住嘴,还有你们,真是不像话,咋的,都想让李耕一笔一笔折银子还?”


    “你们的良心呢,啊,合着以后没银子,挨家挨户不来往、不帮衬了?”


    有的人低下了头,当欲望被冷水浇灭,才意识到刚才疯狂得多么荒谬。


    至于还有那不服气的,到底是村长发话,也难再成气候。


    七叔公咳嗽了几声,又说:


    “咱们李氏的列祖列宗都在天上看着呢,李耕,这次你最该向祖宗谢罪。”


    “是,七叔公。”李耕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既然如此,村里的祠堂也该修修了。”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以往修缮祠堂,是族人共同出钱出力,而这回,就是要他一力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