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卖身契

作品:《针针密密扎前夫

    陈杏儿正要跟随丫鬟去领赏,半道上,杨岑突然说:“瑶琴姑娘,就送到这儿吧。”


    名叫瑶琴的丫鬟奇怪地回过头。


    “大爷有命,我们须得过去。”他笑着说道。


    只见瑶琴神色一怔,方才稍显傲气的神态全然不见了,反倒向他们伏身回礼,说:“杨管事慢走。”


    秦家大爷。


    若她记得不错,此人名唤秦良煜,秦府现如今的当家人,权力最大的主子,秦大夫人的嫡长子。


    兰草曾说,这位年纪轻轻考中过进士,外放四年后,回到京城任职,直至其父秦大老爷病故,解官丁忧。


    三年后除服,朝廷下达文书重新起用,然而秦良煜推辞了官职,理由是担心家中无人主事,从此留在了栗阳府。


    秦良煜此举看似前程尽断,但依她前世所见,京中的秦氏官宦提起他时,言辞间不失尊敬。


    不知李耕是否见过他,但与那些同僚一处时,对其恭维之词也是毫不吝惜。


    她甚至还记得,每逢年节,程娇婉都会筹备给秦府的节礼,哪怕一个在京城、一个在栗阳,从未有过往来。


    秦良煜有单独的院子,位于内院更深的地方,越往里走,所见宾客越少,看守的家丁则越多。


    待看见院门,陈杏儿便低下头,再度将目光汇集于脚下。


    她随杨岑的身影,跨过两道门,穿过桂花芳香的院落,似是绕过一张博古架,直至一间飘着沉香的屋室。


    然后,又随他一起伏身行礼。


    “嗯。”


    身前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但见杨岑起了身,她便紧跟着一起。


    屋里安静极了,除了窗外偶尔飞过的鸟雀,和桌案上纸业的摩擦声,再无旁的动静。


    这位东家不发话,底下的两人自然不会吭声。


    陈杏儿甚至头都不抬一下,打从进门到现在,还没见过面前这位的长相。


    就这么着,待沉香渐渐淡了,有小厮进来更换。


    “陈娘子。”


    她这才顺着话音,微微伏身。


    “那面屏风,听说很受祖母喜欢。”


    “幸能入得老夫人之眼。”陈杏儿低头说道。


    “呵呵。”


    男子笑着,似是执手取下一支笔,而杨岑几步上前,桌案上传来研墨的声音。


    “陈娘子觉得,我这府邸如何?”


    陈杏儿顿了顿,“杏娘出身粗野,不通大雅之词,只觉得这儿,大得从没见过。”


    秦良煜又笑了一声。


    “既然祖母喜欢,你与府上颇有缘分,不如我供你一份差事,从此衣食无忧。”


    说完,只见杨岑绕回她跟前,视线内出现一张带字的纸。


    “你在下面签字,画上手印即可。”


    她的唇角瞬间变得冷硬。


    这是一张卖身契。


    呵。


    这是不打算杀她,就想把她关起来。


    陈杏儿微微一笑,直起身子,慢慢抬起眼睛。


    “蒙东家费心,只是此物杏娘不能受,还请大爷收回吧。”


    杨岑轻轻蹙眉,“陈氏。”


    “哦?”


    他身形一顿,侧身退了开来,让陈杏儿看清了座上之人。


    秦良煜面容方正,棱角分明,整个人颇显沉稳,嘴角像是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底又好似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精明。


    “你不愿?”


    “不知大爷为何要我签这契?”她反问道。


    秦良煜身子微微向后,倚在椅背上,两手在腹前轻轻交叠,姿态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杨岑接了话,“陈氏,大爷方才已经说过了。”


    他目光中带着明晃晃的警告。


    “是么,”陈杏儿却笑了笑,“大爷不妨交些底。”


    “陈氏。”


    杨岑的眼神愈发严厉,而秦良煜照旧不发一词。


    陈杏儿便一并静静站着,目光直视着对方。


    “陈杏儿,你的规矩呢?”


    “掌柜的,这就视我为奴为婢了?”


    “…”


    她看着秦良煜,轻笑道:“大爷供这差事,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秦良煜嘴角略微翘起,“陈娘子也并非不通大雅之词。”


    “彼此彼此。”


    “若我执意要你签下这份契呢?”


    陈杏儿凝视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


    “我竟不知自己有何本事,让秦家大爷如此忌惮。”


    “陈杏儿,别太放肆,你有什么好让大爷忌惮的。”杨岑再次厉声道。


    “是吗,既然如此,大爷想迫我签下卖身契,有什么手段使了便是。”陈杏儿向两旁看了看,竟找了把椅子,自顾自地坐下了。


    “你!”


    “我且在贵府等着便是。”


    杨岑正要上前斥责,却见秦良煜微微抬手。


    “你要等什么?”秦良煜问道。


    “不知。”


    “不知?”


    陈杏儿也放松了姿态,望着他的眼中露出笑意,“什么人不愿我被禁在这儿,我等的便是他了。”


    “哦,若是等不来任何人呢?”


    陈杏儿在他的威胁中,神色不变。


    “秦大爷,您视杏娘为草芥,我又怎会高看自己一眼?别说这契书,您觉得被冒犯了,这会儿给我脖子上来一刀也无不可。”


    “呵呵,你并非没有自知之明。”


    “杏娘更知道,被吃掉的棋子,可不一定就是废子。”


    秦良煜看着她,没有说话。


    “这还是,大爷您告诉我的道理。”她又笑着补上一句。


    屋室再次安静下来,却换了个场面。


    杨岑不安的站在一旁,不时瞪向对面的女人,似是在警醒对方。


    陈杏儿却和这屋子的主人一般,悠然自得地闲坐。


    倒不是她心中十分笃定什么,而是两辈子加起来,吓唬她的可不缺一个秦良煜。


    要是跟他低头,和前世被李耕囚禁有甚区别。


    她可以伏低做小,但绝不能再次成为笼中之鸟。


    与其这般,还不如拉着李家玉石俱焚。


    半响,秦良煜再次开口道:


    “我有一事不明。”


    陈杏儿看向他。


    “他有什么是秦府给不起的,让你这般心甘情愿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