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国子监女学

作品:《庵堂弃女杀回京后,全员火葬场

    周遭一片安静。


    宋昭宁的绣鞋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极轻的声响。


    第一步,她抬眸望向被侍卫押着的宋承霄。


    她的天资与努力明明远超于与宋承霄,可却因为她是女子,便被宋家人忽视、抛弃。


    凭什么只因生成女子之身,她就成为弃子?


    她不服!


    第二步,她眼角余光扫过闵氏充满怨毒的目光。


    她身上流淌着闵氏的血,与宋承霄一般,她同样是闵氏从鬼门关走一遭生下来的孩子,可闵氏却恨不得杀了她。


    凭什么闵氏能轻易决定她的生死?!


    她不甘!


    第三步,她环视周遭的才子佳人。


    与他们相比,她没有显赫的家世,身后更无人支撑,她孑然一身,有的只是一腔不甘就此沉寂的热血。


    哪怕一无所有,她也一定要为自己挣一份前程!


    第四步,她的视线掠过园中盛放的牡丹。


    第五步,她望向纱帘后若隐若现的身影。


    第六步,她停下脚步,朱唇轻启: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


    贵贱虽云隔,仁心岂可无?


    愿为持竿叟,独钓寒江雪。”


    第七步落下,诗成。


    纱帘内,佛珠的声响忽然停了。


    园中亦是一片安静。


    众人久久回不过神来。


    七步成诗!当真是七步成诗!宋昭宁竟有如此本事!


    良久,才听摄政王低笑一声:“好一个‘愿为持竿叟,独钓寒江雪’。”


    “宋昭宁,你胆子倒是不小。”


    历朝历代,无论再清明的吏治,总会有一些趴在百姓身上吸血的蚂蟥。


    而宋昭宁这一首诗,讽刺的便是那些人。


    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作下这一首诗,恐怕会惹那些权贵不满,继而被针对、为难。


    可宋昭宁想赌一把。


    赌眼前这位摄政王是位明君,赌他想要的,是敢于出声,敢于与不公对抗的人。


    “抬起头来。”摄政王忽然道。


    宋昭宁依言抬头,隔着纱帘对上一双眼睛。


    二人中间相隔甚远,更隔了一层纱帘,宋昭宁却仿佛看见了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眸。


    周遭很安静。


    嘉懿县主也看着宋昭宁,眼底情绪复杂。


    从第一眼,她便觉得此女不简单,但没有想到,她会有如此才情,更有如此胆气。


    她这一步,但凡没有赌对,没有得到裴既白庇护,只她所作的这首诗,便会让她万劫不复。


    哪怕是她赌对了,得到了裴既白的庇护,得罪了权贵,她日后要面临什么,无法预测。


    她未来能走多远,亦未可知。


    半晌,安静的园子里响起摄政王清冷沉稳的嗓音:


    “宋昭宁,你想求什么恩典?”


    一瞬间,宋昭宁心跳如鼓。


    她赌对了。


    宋昭宁眸中光彩大盛,仿佛是洗尽铅后终于绽放光芒的明珠。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


    “臣女斗胆,求王爷赐臣女一个公平的机会。”


    纱帘微动,佛珠声停。


    园中众人屏息凝神,只听摄政王淡淡道:“说下去。”


    “臣女想参加一月后的国子监入学试。”


    宋昭宁一字一句道,“臣女虽为女子,却不愿因性别之故,被剥夺求学的权利。”


    “国子监是天下学子梦寐以求的求学之地,臣女自开蒙以来便对其心生向往。”


    “所以臣女恳求王爷给臣女一个参加入学考的机会。”


    她此番话落,园中顿时一片哗然。


    国子监自开国以来,从未有过女子入学的先例。


    嘉懿县主眼瞳一瞬间变得幽深。


    宋昭宁想入国子监?


    她眼眸微垂,有些深沉的眼里掠过一丝笑意。


    原来如此。


    怪不得她一直觉得此女别有用心,原来她接近自己,当真是为了得到入学考的举荐名额。


    只不过……宋昭宁久居慈云庵,怎么会知道国子监打算设立女学?


    难道只是巧合?


    纱帘内,摄政王手中的佛珠停止了转动。


    “宋昭宁,”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你可知道,国子监入学试要考什么?”


    “回王爷,需考经史子集、策论诗赋,共九场。”宋昭宁不卑不亢地回答。


    “那你可知,国子监从未收过女学生?”


    他有意设立国子监女学,但此事还未公开,知晓之人并不多。


    宋昭宁一个从清苦庵堂回京的姑娘家,按理来说不该知晓。


    “臣女知道。”宋昭宁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但臣女更相信,王爷既掌天下教化,必不会因循守旧。”


    好一个伶牙俐齿!


    嘉懿县主眼中欣赏之意更浓。


    这宋昭宁对她的胃口。


    “本王可以给你这个机会。”摄政王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但,若你考不上呢?”


    “本王为你破例,你若考不上,本王的脸面往哪搁?”


    宋昭宁闻言,眼皮一跳。


    摄政王这是在试探她是否知晓即将设立女学之事。


    她微微垂眸,声音坚定,“那便按冒犯王爷之罪论处,臣女愿受杖刑三十,游街示众。”


    “好。”摄政王果断抬手,一枚玄铁令牌破空而来,稳稳落在宋昭宁掌心。


    “本王难得开恩,可不想丢这个脸。”


    “持此令,你便可自由出入国子监藏书阁。宋昭宁,一月后,本王亲自监考,你可别叫本王失望。”


    国子监的藏书阁是大雍书籍最全之处,一般只有国子监学子才可自由出入,除此之外,便是手持通行令之人。


    迄今为止,有这块通行令的普通学子不到十人。


    如今,宋昭宁竟然得了一块!


    这块令牌,绝对抵得过历年来惊鸿宴的所有魁首奖励。


    众人更羡慕嫉妒了。


    这宋昭宁也太好命了!他们往年夺魁时怎么没遇见摄政王亲临呢!


    宋昭宁双手捧着令牌,屈膝福礼:“多谢王爷!”


    “臣女定不负王爷所望。”


    纱帘垂下,软轿缓缓离去。


    宋昭宁起身时,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但她心中只有喜悦。


    她紧紧握着手里泛着凉意的玄铁令牌。


    这是意外之喜,能自由出入国子监藏书阁,她能学到的知识会更多。


    从此刻起,她终于挣得了一个与天下男子公平竞争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