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柳如是

作品:《庵堂弃女杀回京后,全员火葬场

    宋巍然不愿意承认,他心中是有嫉妒的。


    嫉妒自己的女儿比他好运,嫉妒她身为女子竟然会有入国子监的机会。


    宋巍然目光沉沉的盯着眼前眉眼清冷的少女,压下心中嫉妒,一脸慈爱道:


    “虽然你长在慈云庵没读过什么书,但摄政王既然给了你这个机会,你便去试试。”


    “你定是考不中的,但没关系。”


    “虽然此番参加国子监入学试的女子不止你一人,但只有你是摄政王亲赐的名额,旁人肯定会注意到你。”


    “为父花重金为你请了一位教习,这几日你也不必看书,就好好跟着那位教习学。”


    饶是宋昭宁,乍一听这话也不知道宋巍然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但这日晚些时候,管家领着一人到撷芳院时,宋昭宁便明白了。


    管家脸上带着笑,“姑娘,这是老爷为您寻来的教习,这几日她便暂时住在撷芳院教您。”


    元嬤和汀兰几个丫鬟站在一旁,脸色都是如出一辙的难看。


    反倒是宋昭宁神色淡然,平静的应了一声,“好,有劳。”


    管家将人带到后便离开,院子里只剩下撷芳院里的人和管家带来的女子。


    那女子见宋昭宁久未开口,嘴角噙着一丝浅笑,说话间眼波流转,“宋姑娘似乎不太欢迎奴家。”


    宋昭宁抬眸,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她约莫二十出头,一袭淡紫色纱裙,腰肢纤细,眉眼间尽是风情。


    说话时嗓音柔媚,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风尘气,显然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子。


    宋昭宁淡淡一笑:“姑娘如何称呼?”


    那女子掩唇轻笑:“奴家姓柳,名如是。”


    “‘如是’便是‘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中的二字。”


    宋昭宁眸光微动,“原来是柳姑娘。”


    “院中风大,柳姑娘随我进屋坐吧。”


    柳如是笑着点头,随宋昭宁进屋。


    宋昭宁让汀兰她们下去沏茶。


    柳如是款款落座,目光在宋昭宁身上流转,似是在打量她的反应。


    见她半晌不说话,笑着问道:“宋姑娘不问问奴家,是来教什么的?”


    宋昭宁看向她,“你是我父亲请来的,为何觉得我不知道你是来教什么的?”


    柳如是掩唇轻笑,“因奴家见姑娘第一眼,便觉姑娘不是会费尽心机讨男人欢心的人。”


    宋昭宁眼底掠过一丝寒意。


    宋巍然打的当真是这个主意!


    她眸色平静道:“他让你来教我什么?”


    柳如是笑着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轻轻放在桌上:“宋大人让奴家来教姑娘如何讨男人欢心的。”


    宋昭宁淡淡扫了一眼那本册子。


    封面上赫然写着《闺阁媚术》。


    她语气听不出情绪,“父亲的意思,是让我学这个去参加国子监入学试?”


    柳如是轻笑:“是,宋大人的意思是,国子监里皆是男子,摄政王更是人中龙凤。姑娘若能得他们青睐,于宋家、于姑娘自己,都是好事。”


    宋昭宁指尖轻轻摩挲着椅子扶手,眸色微冷。


    原来如此。


    宋巍然不许闵氏捣乱,并非是因为入学试名额是摄政王钦赐,不敢抢占。


    而是他想,让她凭此机会攀上更高的门楣。


    或许是宋巍然看到了她更高的价值,区区郑家,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从始至终,宋巍然都不在意她能否考中国子监,他在意的,是她能不能借此机会攀上权贵。


    宋昭宁抬起头,看向柳如是:“柳姑娘是教坊司的人?”


    柳如是笑容微顿,笑问:“姑娘如何看出来的?”


    宋昭宁道:“父亲虽然官职不大,但好歹也是个官。”


    “大雍有律法明令禁止官员狎妓,父亲一向洁身自好,他不会去私营的青楼,他要去也只会去教坊司。”


    教坊司的女子,都是犯了错的官宦人家的姑娘。


    这里的女子虽然要学那些勾栏里的做派,但她们大多是卖艺不卖身。


    柳如是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妩媚笑容:“宋姑娘好眼力,奴家确是教坊司的乐伎。”


    她指尖轻轻抚过《闺阁媚术》的封面,语气带着几分自嘲:“教坊司的日子不好过,为了活着,奴家习得这些手段,才能为自个儿多赚些银子。”


    宋昭宁眸光微动,状似不经意地问:“柳姑娘可曾想过离开教坊司?”


    柳如是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宋姑娘为何这么问?”


    宋昭宁轻轻一笑,“因为我瞧着柳姑娘也并非甘愿留在教坊司之人。”


    柳如是面上的妩媚笑容渐渐淡去,多了一抹审视。


    两人都未开口。


    这时,汀兰送茶水过来,进屋内气氛凝滞,忍不住看向自家姑娘。


    宋昭宁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汀兰这才放心,屈膝行礼告退。


    宋昭宁不紧不慢端着茶盏抿了一口,柳如是才似乎下定决心,开口:


    “奴家能否问宋姑娘一个问题?”


    宋昭宁轻抬眼眸,“柳姑娘但说无妨。”


    柳如是道:“宋姑娘为何要参加国子监的入学试?这入学试,你有几分把握?”


    教坊司里也能听到不少消息,是以来前,柳如是便曾听说过宋昭宁得摄政王钦赐入学试名额的事。


    还有国子监即将创办女学,她亦早有耳闻。


    宋昭宁放下茶盏,“柳姑娘觉得,我为何要去?”


    柳如是凝视着她清冷的眉眼,笑了笑,“奴家猜,姑娘不是为了攀附权贵。”


    “奴家在教坊司待久了,也学了几分看人的本事。姑娘眼里没有谄媚,只有……”


    她顿了顿,“野心。”


    不甘落于人后,不甘成为男子附属的野心。


    宋昭宁忍不住笑了。


    她道:“我虽被宋家弃在慈云庵,从未正经上过学堂,但我读过的书不比任何世家子弟少。”


    宋昭宁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如今有机会堂堂正正走进国子监,我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摄政王创办女学,让女子有机会走出一条新的路,如今便是最好的时机。”


    柳如是怔怔望着她,忽然起身行了一礼:“姑娘志向,奴家佩服。”


    说完这话,她突然屈膝朝宋昭宁跪下。


    宋昭宁眉梢微动,侧身避开她的跪礼。


    “柳姑娘有话可以直说,不必如此。”


    柳如是却不肯起身,她双眸微湿,眼含期翼地看着宋昭宁。


    “奴家能否求宋姑娘一件事。”


    宋昭宁对上她的目光,伸手将她扶起,“柳姑娘直说便好。”


    柳如是道:“若姑娘他日能走出一条全新的路,能否助奴家离开教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