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合作

作品:《庵堂弃女杀回京后,全员火葬场

    说到最后一句话,她几乎哽咽。


    六年前,柳家获罪,柳家所有男丁被判流放三千里,所有女眷充入教坊司。


    这六年里,她祖母、母亲、长姐都因受不住教坊司的折辱而郁郁而终,父亲、哥哥和家中其他长辈听说也死在流放途中。


    只六年,她失去了所有亲人,孤苦无依。


    她也想寻死,也不想苟活下去,可心中却不甘。


    柳家是被冤枉的,父亲、母亲临死前都在念着幼帝能还柳家一个清白。


    不可否认,幼帝和摄政王都是明君。


    可柳家太不起眼了,幼帝和摄政王日理万机,怎么会注意到小小的柳家。


    只等着那些高不可攀的贵人看到他们的冤屈,为他们伸冤,几乎不可能。


    她必须自己想办法。


    柳如是目光灼灼。


    宋昭宁与她对视片刻,问她,“你相信我?”


    “你不觉得,女子有这等想法,有悖人伦吗?”


    柳如是唇角微扬,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只余一片冷意。


    “人伦?”她轻声重复,指尖缓缓抚过案上那盏早已凉透的茶,“若这世道连一个清白都不肯还我柳家,我又何必在乎什么‘人伦’?”


    宋昭宁沉默片刻,忽而笑了。


    “好,若有一日我能决定自己的命运,一定会将你从教坊司救出。”


    柳如是心下一松,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奴家等着那一天。”


    宋昭宁微微一笑。


    柳如是眸光不着痕迹掠过不远处桌案上的书册,她道:“奴家能帮姑娘做些什么?”


    宋昭宁嘴角笑意更深,“很简单。”


    “这几日,你只需对外宣称在认真‘教导’我,尤其在我父亲问起时。”


    她走到书案后,并不避着柳如是,径自拿起桌案上摊开的《九章算术》和策论文章:“我要你帮我打掩护,让我能专心备考。”


    柳如是看着桌案上那些书,心中微震。


    女子一直被规训告诫只可学女诫》《女则》,不可涉足男子之学。


    可眼前这位宋家贵女,竟在偷偷研读《九章算术》和策论文章?


    柳如是压下心中惊诧,缓步走到书案前。


    她的目光落在那篇策论上,字迹清秀却力透纸背,论述的是边关军饷调度之策。


    “姑娘还会这些……”


    柳如是的声音很轻,却掩不住其中的震动。


    宋昭宁抬眸,眼底闪过一丝锋芒,很快被她掩下。


    她轻轻一笑,“若无半分把握,我如何敢答应柳姑娘的请求。”


    柳如是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少女,忽然想起六年前的自己。


    那时的她,也喜欢偷偷躲在父亲的书房里,翻阅那些只属于父亲兄长的兵书策论。


    以前的她,和眼前的少女何其相似。


    只是她来不及做什么柳家便不复存在,而这位宋姑娘……一定会走的比她更远。


    柳如是郑重其事地点头,“好,宋姑娘放心,宋大人那边我会替姑娘遮掩。”


    ……


    和柳如是的交易比宋昭宁想象中的更加顺利。


    或许是因柳如是原本就是不甘服从命运之人,与她有同样的目标。


    闵氏被禁足在擎云院,宋承霄被罚跪祠堂,宋老夫人闭门礼佛。


    而宋巍然轻易不会管内宅之事,因此入学试前五日里,宋昭宁难得耳边清净下来。


    柳如是每日都会来。


    按照宋巍然的要求,她必须教授宋昭宁琴艺舞蹈还有勾搭男人的手段,担心隔墙有耳,柳如是便会在窗边弹琴跳舞。


    而宋昭宁则借着琴声的掩护,在屏风后潜心读书。


    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宋巍然派来监视的嬷嬷丝毫未察觉异样。


    五日时间一晃而过。


    国子监入学试这日,天色未明,宋昭宁便已起身。


    汀兰、云霓和玉鸾几个手忙脚乱的替她梳妆。


    宋昭宁今日是去考试,所以不宜穿戴太过繁复,因以舒服轻便为主,三个小丫鬟嘀嘀咕咕商量了半天,最后给宋昭宁搭了一身素白襦裙,腰间系一根靛青束带,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笔簪。


    这身打扮衬得少女气质越发出尘。


    云霓和玉鸾眼睛都瞧直了,忍不住赞叹道:“姑娘生的真美。”


    宋昭宁的美,不似那娇弱易折玫瑰或是只知攀附的菟丝花,她更像是历经风霜却依然傲然挺立的青竹,柔韧中带着不屈的傲骨。


    “姑娘,”汀兰捧着一个精致的竹篮和书袋走来。


    竹篮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碟桂花,上头还放了一截桂枝;书袋里则装着考试要用的笔墨纸砚。


    汀兰笑着道:“姑娘,这是元嬷亲手做的桂花糕,知晓姑娘不爱吃太甜的,元嬷特意少放了些糖。”


    “还有这桂枝,是奴婢折的。”汀兰眨眨眼,“盼姑娘能蟾宫折桂,一举考得自个想要的名次。”


    宋昭宁心头一暖,接过桂枝别在衣襟上,笑道:“借你们吉言。”


    晨光微熹时,宋府大门打开。


    宋昭宁快要走到门口,抬眸却见宋巍然负手立于门前,瞧着像是在门口已经站了一会儿了。


    宋昭宁眸光微动,几步上前。


    “父亲,您今日怎的还未上朝?”


    宋巍然目光在她身上扫视片刻,声音微沉,“为父特意在此等你。”


    宋昭宁道:“父亲可是有话要交代?”


    宋巍然走近几步,压低了声音道:“昭宁,这几日你留着如是姑娘教你,想必也是明白了为父的意思。”


    “此番你去参加考试,能否考中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给自己找个好靠山。”


    “若你能寻到一个比郑家更好的门第,为父可以考虑拒绝与郑家的婚事。”


    他这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好似事事都在替宋昭宁着想一般。


    宋昭宁轻轻垂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女儿明白了。”她瞧着格外乖顺,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定不负父亲期望。”


    晨光中,父女二人相对而立,心思各异。


    宋巍然满意地点头,“出发吧,别迟到了。”


    国子监门前,人头攒动。


    这会儿考场外大多是男子,是以当宋昭宁一袭素衣出现时,嘈杂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