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这就是绝配
作品:《意外太多》 路新炀一睁开眼睛,就感觉自己精力特别旺盛,一点都不想赖床。
虽然昨天睡得很晚,这会儿也不到凌晨四点钟,但他不用催就起来了,特别积极地去洗脸刷牙,还直接用了冷水。洗漱完站在床边伸伸懒腰甩甩胳膊腿,背影看起来也是既开朗又阳光。
“我好开心啊,我怎么那么开心,”路新炀自言自语地说,“甚至想跳进泳池游个八千米!”
“那你就想想吧,反正你这个月都想了几十回了。”汤林端着一盘早点过来,很丰盛的鸡蛋玉米牛肉烧饼再配一碗洒了辣椒圈的羊肉汤,但只有鸡蛋玉米是路新炀的。
汤林把路新炀那份拿过去,转身时瞥见他枕头底下多了张纸条,随手抽出来看了一眼,差点认不出那几个狗爬字:“这什么啊,季老师的卖身契吗?你昨天那么晚回来就是去给季老师灌**汤了?”
反正纸条肯定不是季容屿自愿写的,这点他心里有数。
“哎哎别乱动,给我!什么卖身契,这明明我下半辈子的男主角保险!”路新炀连手边的玉米都顾不上了,扑上去把纸条抢回来,小心翼翼地塞在手机壳里。
想了想,感觉这样还是不够尊重自己的下半辈子,他又从行李箱底下翻出了一个崭新的压岁红包。
在他把欠季容屿的钱还清后,季容屿就把红包还给他了,毕竟是爷爷的一片心意。路新炀把这个漂亮的洒金红包好好收着的,现在又将小纸条也叠好放进去了。
很好,这就是绝配。
“转过身去不许看啊。”路新炀一边说一边自己转身背对汤林,把他的宝贝红包重新藏好,然后满意地啃起玉米来,还顺便点开了季容屿的微博。
刷刷刷,嗯,季容屿发了他前天吃的虾饺和蘸了柠檬汁的煎鸡排,当时路新炀就在旁边蹭了一口。他还发了一个他自己堆的雪人,手艺很差,路新炀找了半天的角度才拍到一张不算丑的,设成微信头像了。
新微博就这么两条,路新炀没看到自己想看的,小声嘀咕道:“怎么他没发我送的杯子啊,雷锋帽都发了的……杯子也要上上户口啊。”
虽然雷锋帽那条微博只配了一个热到融化的表情,没表达出什么夸奖的意思,但也算是给名分了!
怎么杯子就区别对待呢?是还没发现?不会吧,晚上睡觉总该发现了的啊,那杯子多明显,多硌人啊。
路新炀越想越觉得没底,难道杯子也不讨季容屿喜欢吗?
啊!季容屿的心坎真难摸啊!
“东西拿好了吗?拿好咱们该走了,不然一会儿就要迟到了。”汤林大口大口吃完了早餐,回头一看路新炀手里的玉米都冷掉了,居然还剩一大半。
不得了。汤林皱起眉头上下打量他,路新炀这心里是装了多大的事啊……或者说是装了多大的人,连肚子饿都感觉不到了。
“走了。”他提高声音催促着,路新炀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就这么低头刷着手机出门了。
赶去片场的十几分钟车程里,路新炀难得没复习台词,也没找待会要对戏的演员聊天联络感情,就靠在窗边,时不时往身侧空荡荡的座位看上一眼。
他把胳膊肘架在落下来的窗玻璃上,吹着往常都不让吹的冷风,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季容屿的心坎到底在哪呢?
这有点太难想了。
他没忍住咳嗽了两声,怕自己万一吹感冒了会挨骂,季容屿还要嫌弃他不跟他坐一辆车,就把窗玻璃升上去,快升到顶的时候又松了手指。
汤林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路新炀一眼,看他在那上上下下地玩车玻璃,脑子里也琢磨着,路新炀这是在为谁春心萌动呢?
他见天待在剧组拍戏,能接触到的人就那么点,他要是表现出对谁有好感应该非常明显才对,但汤林把很多人都猜了一遍,又感觉哪个都不像。
其实想知道答案很简单,只要看路新炀把杯子送给谁就行了,汤林在这乱猜一通纯属太好奇了憋不住。
而且汤林心里也纠结啊,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报告给常姐呢?
说吧,好像不是什么大事;不说吧,又很可能真被路新炀折腾出大事来。
他就这么满肚子愁思地把车开到了片场。
凌晨这场戏要抢天光,时间紧迫,路新炀一到地方就被造型师摁在椅子上七手八脚地上了妆,然后不歇气地拍到了**点。等剧组大部分人都到齐上工了,他们这帮赶大早的才终于有了喝口水的时间。
休息室里,季容屿刚放下电脑,就看到路新炀两眼发直地飘进来,嘴里还嘟囔着毫无意义的怪话,什么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什么我在红旗下讲话之类的……
“怎么,早上拍戏没表现好,高导把你骂傻了?”季容屿说话的时候头也不抬,看都不看他一眼。
但下一秒路新炀就从他背后靠了上来,把整个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一只冰凉的耳朵也贴着他的脖子。
季容屿一动不动,路新炀缓了几秒钟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能让人听懂的话:“我饿了。你带了什么吃的过来?”
“没带。”
“你带了,我都闻到味儿了。”
“你闻到了还问我?”
路新炀闭着眼睛说:“季老师,学生饿肚子你都不管吗?你也太不像个老师了。”
“你也不像我哪门子学生,学费不交还连吃带拿的。”季容屿把他压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推开一点,而且推了两次。
“我给你送了礼物的啊,我给你送了……唔,元宵节礼物。”他本来想说我给你送了我做的杯子,但更希望季容屿是自己发现的而不是被他提醒,那多没意思,所以又忍住了没说。
“你真的没帮我带好吃的吗?高导都说拍完这两天的戏我就可以正常吃饭了,我不信你记不得,”路新炀把季容屿那副好几天没碰过的装饰眼镜从盒子里掏出来,举放大镜似地举在眼前,歪着脑袋凑近了季容屿细细打量,“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在骗我。”
季容屿大幅度地将身体后撤,立马就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热呼呼的叉烧包,像被烫了手似的飞快放到路新炀头顶上。
宣白的包子压着黑色的头发,路新炀的脑袋看起来也是软的。
“嘿嘿,谢啦,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路新炀两手捧着叉烧包,美滋滋地把自己吃回了人形,不再跟团橡皮泥似地黏着季容屿了,才搓着耳朵去旁边换衣服准备下一场戏。
但汤林以为他还在这里,去给他买了瓶止咳糖浆回来,开了门没看到人,却看到季容屿桌上多了一个装着热水的杯子。
杯子上半部分是绿色,画了两只鸡和一个小乌龟,下半部分是蓝色,画了一个蚊香太阳。
因为路新炀怎么都画不出一个完美的圆,才改成用线条一圈圈绕出来,旁边再涂七八个竖线,这就是好太阳了。
汤林盯着杯子看了半天,人都快傻了,还是不敢相信地问:“季老师,这……这是你的新杯子吗?”
季容屿像是没料到他会这时候冒出来,下意识伸手将杯子挡了一下,定了定神才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
“这图案看着挺特别啊……就……”汤林试探着观察他的表情,“好像不是你会喜欢的款?”
“跟雷锋帽比的话,已经好多了。”季容屿完全绕过了喜不喜欢的话题。
“……那倒也是哈。”
汤林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特别的,心里稍微放松了点,仔细想想,写**小说的男作者虽然少,但也不一定个个都是gay嘛。
就算是,也不一定就能看上路新炀啊!
可他还是觉得心情很复杂,转头找到路新炀,等化妆师收拾完东西走了,他就开门见山地问:“你把杯子送给季老师了?”
路新炀说:“对啊。”
“他是不是用了?你看到他用了?”路新炀压了压嘴角,想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喜形于色,“咳,用得好啊。”
“好什么好!我说你、你该不是真的要弯了吧?你是不是喜欢上……”汤林一下子闭嘴,伸手往隔壁休息室指了指,“喜、欢、上、人、家、了、吧?”
“啊?”路新炀的表情看起来比他还意外,“送个杯子怎么就是喜欢了?”
“你那么关注他,送一个礼物不够还送第二个,你之前送出去的礼物就算别人不喜欢,也没见你花心思补送过吧!”
好像是没补送过,但……“那也只是送了一个帽子和一个杯子而已,这就是喜欢了?不可能吧!”
路新炀完全没当回事的样子:“我只是觉得季容屿长得好看,多看看他就心情好,这不叫喜欢吧?”
“而且那些小说电视剧里不都说,喜欢谁就是看谁心痒痒的,我……我这……”路新炀认真想了一下,“我最近看着他老咳嗽,我这顶多算是肺痒痒的!”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你看看那拍的电视剧电影里面,喜欢什么人都是要有命运的指点的,比如对视的时候放烟花啊走在路上下雪啊,我们有吗?完全没有!”
“那电视剧里拍的都是假的!今早那山上的雪景戏不就是拿泡沫造出来的吗?你都看到了的啊你怎么还信那个呢!”汤林觉得路新炀实在病得不轻,“不是,你就非要对喜欢有那么高的要求吗?生活里没人帮你放烟花你就封心锁爱啦?”
路新炀看他一眼:“你又没喜欢过谁,你怎么知道你心痒痒的时候不会有人在旁边帮你放烟花。”
“我……”
汤林被噎住了,路新炀说得理直气壮振振有词,反而把他搞得犹豫起来:“总之你的意思就是你对……嗯嗯,没那个想法?确定?你们真的只是关系比较好的……好朋友?”
“特别好的好朋友,当然也融入了一点师生情谊,”路新炀把那瓶止咳糖浆拿过来,给自己倒了一小杯,“还有一点互相帮扶的团结友爱,他喂我吃好吃的,我们还一起养了两只鸡儿子和一个龟女儿……”
路新炀自顾自地数着他和季容屿到底有多少关系,旁边汤林一脸牙痛的表情。
感觉还是越听越怪了……
喜欢一个人需要命运的指点?这什么破理由。
那路新炀第一次见季容屿的时候,还说了季容屿适合掰弯他呢,相信命运指点的话是不是也要相信命运的预告啊,万一他随口说的那句话就一语成谶了……
路新炀可不知道汤林在心里嘀咕什么,他要准备下一场的醉酒戏了,这个领域他实在没经验,问了导演和文卓的意见后直接开了一瓶酒真喝起来。
几杯下去喝到微醺,戏拍完了,路新炀让汤林先走,自己偷偷把季容屿拉到一边说悄悄话:“今天元宵节呢,晚上景区有活动,一起去吗?”
季容屿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酒味:“你没喝醉?”
路新炀摇头:“区区三杯。”
“那也快九点了,你今天起那么早,不如抓紧回去多睡一会儿。”
“不休息。”路新炀继续摇头。
季容屿又看了他一眼,然后把刚脱下的围巾重新绕回去,说:“那走吧。”
路新炀嘿嘿一笑:“我昨天就买好票了。”
在这片景区拍戏拍了那么久,居然都没正经从大门进去好好玩一玩,难得又碰到元宵节灯会,路新炀这不就惦记上了。
两人一路走到景区,快进门的时候路新炀掏出毛线帽子和口罩把自己武装起来,季容屿吐着白雾说:“现在还没人认得出你是谁呢,就急着过大明星瘾了?”
“没有啊,”路新炀狡辩,“我只是觉得冷嘛,哎呀这个破天真的太冷啦。”
季容屿“哦”了一声,他本来还想说什么,突然又闭嘴了。
这片景区藏在山林里,从市区过来要坐好几个小时的大巴,交通很不便利,虽说自然风光很好,但一直都不算热闹。
而元宵节灯会是开在晚上,白天的青山碧湖失去了颜色,粗糙的批发置景又称不上精彩,歌舞演出稀松平常,两人索性兜了个圈走远了,至少耳朵还能清净几分。
大概路新炀也觉得这灯会逛起来没意思,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连他都不说话了。
季容屿双手插兜在冷风里走了半天,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答应来。
暖黄色的路灯静静照着这条青石板路,转弯处有带着孩子的小夫妻让孩子骑在小天鹅石雕上拍照,季容屿刚要停下脚步,路新炀就一边举手比耶一边推了他一把。
季容屿踉跄一下,紧跟着面前白光一闪,两人一起蹭了张小孩的游客照。
季容屿:“……”
小夫妻很友善地对他俩笑笑,路新炀摘掉口罩,无视了季容屿的目光,硬挽着他的胳膊连拖带拽地把他拉着,又蹭了一张别人的自拍照。
“你是不是酒劲上来了你?”季容屿用力抽了半天才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路新炀“啊”了一声,怀里空了之后他直接站不稳了,张开手臂一扑,把自己整个人都挂在了季容屿身上。
“……看来是了。”季容屿说。
他知道路新炀嘴里说的三杯是正式拍摄前找状态喝的,实际上在八个多小时的拍摄过程里也喝了不少,一条没拍好从头来过,那路新炀也要把杯子倒满从头再喝。
虽然酒精度数不高,但这样积累下来也够他醉了。
“我真是昏了头了才跟你跑出来,你……算了,你坐那儿醒醒酒吧,我去给你买点醒酒药,”季容屿看了看四周,有点不太确定,“我找找去哪里买……哎哎,你别动了!坐下!”
他不知道路新炀醉了以后居然比牛皮糖还难对付,好不容易把一只手扒下去,另一只手又抬起来勾着他脖子了,跟圈地盘似的,口鼻间呼出的湿气熏得季容屿后背一阵阵发热。
季容屿忍着气扯掉了自己的围巾,想起喝醉酒的人容易受凉感冒,又转头把围巾给路新炀拴脖子上了。
路新炀双手抱着他的肩膀,眼皮开开合合半天还是没彻底闭上,他两眼朦胧地仰头看了一会,伸手朝天上一指:“哎,你看,看那个,变了……嗯,变了……”
“什么?”从他们这个方向看不到月亮,但季容屿顺着他的手指抬起头来才发现,今夜万里无云,十几点星子清晰地挂在天幕中,亮得能把人心里的思绪也照得一片澄净。
“你看啊,它在变大,一下子就、变大,好像,嗯……”路新炀很费力地把自己看到的景象描述给他听,“好像星星在开花,然后还,还结果……”
季容屿突然不急着去买醒酒药了,他问:“什么花什么果?”
“开花……演技第一,最佳新人,最佳表演……影帝花!哈哈……还有嗯……最佳收视率,最受人喜欢……还有你的,你的最佳小说,编剧花,你还是我们剧组组花……”
路新炀颠三倒四,稀里糊涂地嘀咕着,季容屿估计了一下他的体重,心想找到买药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远,想急都急不来,索性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往自己身上扣得更紧。
“算了,你跟我一起走吧,我是不敢把你撂下了。”
季容屿凭着自己的方向感选了条岔道往前走,路新炀本来低头数着两个人谁先迈左脚谁先迈右脚,走着走着他俩步伐完全一致,没得数了,他又仰头去看他的星星。
闪烁的星光在他眼里逐渐下降了,变得离他们越来越近,很快他脸上就多了一点冰冰凉凉的湿润,他再歪头去看身边拖着他往前走的人,那人的脸上、眉毛上,也沾了些轻盈又晶亮的东西。
路新炀眨了下眼睛,像是还迟钝着,又像是突然清醒了一会儿。
星星的花期结束后,天空落下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