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划

作品:《我心自向花与水

    说实话,这个条件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原以为他会向我要幕府内部重要资料什么的呢。


    不过这个帮助正是合意,不然以我一个普普通通的武士身份,凑出那么多钱就只能向芹沢鸭前辈学习了。


    “实不相瞒,我在这边个人名义下有家孤儿院,我很高欢那些孩子,想让他们学一些在这动荡中足以保护自己的东西。最好的剑术老师,可必定是你们壬生狼啊。可惜的是,还得再等几年,时局安稳下来后,你们这些壬生狼,才得以从昼夜不停的厮杀中脱身吧。”


    我安静地听着。


    “等时局安稳下来”……


    感觉这句话最近很常听到呢,周围的人都才如此期待着吗?


    那么我相信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好的,我答应您。我会开设一家道场,您托付的孩子将成为第一批学员——等时局安稳下来。”


    *


    两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人的大病痊愈,却不够让一个国家的病好起来。


    两年前的夏天,我把那名西医介绍给了松本,松本识趣他没有多问,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此后,那名西医以松本弟子的身份成为总司的主治医生。


    总司现在已经不咳血了,只是还会偶尔胸闷咳嗽。


    两年前松本说今年总司的病可能会复发,但据那名西医所说,只要今年一切良好,那么病就算彻底康复了。


    西医的医术的确比松本高明不少。我相信今年的一切都会顺利。


    这两年来,新选组内部平平稳稳,其实我完全有时间完成一些曾经的承诺,比如请朋友喝酒,开设一家道场什么的。


    但我知道,远不是时候,一切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三月,伊东甲子太郎一派脱走。


    十月,我和总司等人在油小路将其全员肃清。


    将刀上的血液甩在地上的时候,我心中毫无波澜。


    我能理解伊东他们的做法,新选组所效忠的德川庆喜的确不是一个明主,我能预感到他的失败是必然的。


    然而,伊东能做法却也无疑愚蠢至极。如此鲁莽草率地脱走,轻信他人,以及试图为天皇效忠……对于这一点,我暂不予置评。


    至少他们短浅的目光的确害死了自己。


    盯着地上的一片狼籍,我心中不由感到讽刺。


    不远处,总司收刀入鞘,跨过脚下藤堂平助的尸身,面色平淡地向我走来。


    “……他还是死了啊,近藤会怪罪你的吧。”


    藤堂平助熟悉而因面目狰狞又显得陌生的脸进入了我的视线。


    我叹了口气。


    “不会的。”


    总司把手往我身上抹,那暗红也的血迹全都蹭到了我的衣服上,语气轻快而笃定。


    “是他先脱走的,杀了他本就无可厚非,就算念及旧情也改变不了什么……相反,这次说不定会开个庆功宴呢……”


    “啊,庆功宴吗?很有可能哦!我这就向近藤局长申请……”


    “不,请务必不要是你!”


    斋藤从一旁走来,似乎听见了点我们的对话,识别到‘庆功宴’三个字,立马兴致勃□□来,下一秒却被总司打断了。


    “为什么?!我只是想说大家一起去花街逛逛,又不是想给近藤局长出什么馊主意……”


    斋藤一看起来委屈得真情实感。


    说到这个,有必要提一句,不知道斋藤这三年来经历了什么,不知不觉已经从三年前那个纯情的毛头小子变成了现在这以风流出名的狼人模样了。


    花街没少逛,还热衷于拉新选组其他队士一起逛,性质堪称恶劣。


    “就是不要花街啊,总司上次可是哭着说再也不来花街了。”


    我笑着替斋藤解答了疑惑。


    话有刚落,我早有准备地往旁边一闪,几片衣袖碎片伴随着到羽利刃破空声飘扬而下,落在了一地血泊中。


    见一击不成,总司又好愤愤地收刀,只是目光仍威胁般地盯着我。


    “哦~原来是那件事,”斋藤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倒是不能怪冲田。”


    我伸手末了摸总司的脑袋作为安抚,努力憋住笑,一脸严肃地看着斋藤道∶


    “的确不能怪总司。”


    *


    的确不能怪总司。


    那件事总司是受害者,那件事同僚们是加害者,那件事说来话长。


    时间是四条大桥乱斗之后,也就是今年一月份。


    为了慰劳队士们,局内打算开一个庆功宴,斋藤自告奋勇地对近藤说他来主办,可能是想着斋藤年纪比较轻,会有什么新鲜点子,近藤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却忽略了旁边几位队士欲言又止的眼神。


    于是,在酒饱饭足之后,斋藤想兴冲冲地提出了一去逛花街。


    其实事情到这里都没什么,大家闲着没事逛逛花街什么的很正常,我也一时起了兴致同一众队士答应。


    在部分已有家室,且夫人以较凶悍……我是说严厉的队士自觉离开后,我看了看队士们身上清一色的制服,没有原来的浅葱色羽织招摇,却也足够惹眼。


    “要不,先把身上的制服筷换掉吧,不然对新逃组的风评也不好……”


    虽然新选组的风评就没好过,但是我实在不想明早巡查时从两边紧闭的门户中传出人们说什么新选组集体巡花街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之类的议论。


    队士们一听凝重地点点头,纷纷表示赞成。


    我欣慰地起身,打算回去更衣,却发现桌上一众队士一个二个都还没离开,而是用一种比刚才更加凝重的眼神看着我和总司。


    “咳咳。”


    斋藤握拳清了清嗓子,作为队士们的代表发言。


    “是这样的,我们一至达成了一个共识,因为我们和你们两个走在一起,花街的女孩子们肯这都招待你们了,而这样的人我们有一个土方先生就已经够了!所以!……”


    斋藤来了个大喘气。


    “因为冲田先生身形更合适一点所以能不能麻烦冲田先生女装假装您已经有


    伴了反正你们也不会真的去玩的对吧!拜托!”


    许久未用的敬语都用上了,斋藤猛地起身,朝我们鞠了个大躬,额头都快贴到膝盖上了。


    说实话,对于这个提议我非常万分无比赞成,毕竟能看到鬼之子的女装那可真是……看一次减寿十年。


    我知道总司其实不是很在意这些,加上在指导和对练外时对队士十分温柔的总司拗不过他们,只得点头答应了。


    我当即向其他队士的女眷借了了一套未穿过的新衣,守在门边等待总司换好。


    我选的这套是主色调是浅粉色的,衣摆上还有盛开的樱花,当时就觉得这身很适合总司,现在看来……似乎好过了头。


    “效果怎么样?”


    总司居然还一脸期待地问我。


    我能怎么回答?我只能轻咳了一声,道:


    “还行吧。”


    我带着总司到桌前坐下,拿出配套的头饰,撩起总司垂落在背后的长发,轻轻绾起。


    为了更契合花街这样的场景,这件衣服的后领有些低,因此头发绾起后,朦胧的浅粉之下—大片白皙一览无余。


    “后颈……”


    我的动作顿了一下,喃喃了一句。


    一股热源涌上来,我连忙用手捏住鼻子,拼命才把热源弊回去。


    ……天干物燥,有些上火。


    好在我动作幅度不大,总司没有察觉什么不时,只是问了句∶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


    我默默如快了手上的动作。


    一切完成之后,我思索了一下,凑近总司的脸细细端详起来。


    虽然远看毫无破绽,但细看总归还是能看出一点男性的轮廓的。


    我拿起一同借来的脂粉眉笔什么的,打算稍微弱化一下五官线条。


    在我拿着一支细软头的眉笔小心翼翼地人描着总司的眉毛时,总司突然开口:


    “为什么……我感觉,你还挺熟练的?”


    因为被我掐着睑颊肉,总司的声音有些含糊,但威慑力丝毫不减半分。


    我握着眉笔的手一抖,差点酿成事故。


    “先别说话……”


    我试图含糊过去。


    “不要转移话题。我还记得之前那次,当时你就十分可疑……”


    所以我说这件事说来话长,因为这件事还牵出了另一件事,这使得这一连串事件业得复杂无比。


    我知道总司口中明那件事是哪件事,那件事发生在三年前。


    没错,三年前。


    总司的翻旧账能力一向让我而却步。


    当时从刚个英商那儿回来时已经是晚上了,我回到房间时总司正将大和守安放在膝上做护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目前看来一切正常。


    晚上喝茶不好,我给总司和自己倒了两杯白水,坐到总司对面。


    “没办法,朋友许久未见,叙旧难免要久一点。”


    “真是的,你怎么在京都有那么多朋友……”


    我一时无言,才想起来每次联系坂本或者做什么可能遭到怀疑的事都用的是“约见旧友”这个借口。


    汗流夹背。


    “毕竟曾经在京都生活过一段不短的时间呢……”


    我喝了口水,让自己的语气尽量自然。


    “哦,这样啊……”


    我刚松了一气。


    “那麻烦你解释一下,‘约见朋友”为什么身上会有脂,粉,味,呢?”


    总司手中的刀发出涔涔寒光。


    不是吧,这都能闻出来?!


    那名英商身上脂粉味是很重没错,但我们一直在户外,不至于让我身上也沾上那么多吧……


    该说不愧灵鬼之子吗,恐怖如斯。


    三年前那个夜晚总司脸上那个绝不愧为“鬼之子”称号的笑容和眼前的面庞慢慢重合。


    我眼一闭心一横,重新掐住了总司的脸颊,这次用了些力,杜绝了他再开口的可能,继续描着那细长的眉。


    我认定总司那句“熟练”带有大量主观色彩,我化妆水平绝对称不上好,在一众女士面成完全是辣眼程度,只有在新选组的武夫们中才勉强够看。


    这种精细的手艺活果然不适合我,光是描个眉就耗费了我不少心神,但我更不想让那些女孩子来代劳。


    我吐了一口气,稍稍在压低了嗓音。


    “我解释过了,是我到位朋友兴趣在此,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眉毛终于画好了,我放下眉笔,用手沾了点红色唇釉,虎口扣住总司下颌,另一只轻轻往总司唇上抹去。


    “我说,你当时是在想办法联系医生吧.……”


    据我所知,化妆的时候是不适合聊这么危险的话题的,不然就算躲开了一次,事故也迟早会发生。


    就像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