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作品:《公主为质》 送宁绾心一行到了驿馆之后,凤霄询问起宁绾心脸上的伤,宁绾心便把在路上遇刺的事说了一遍。
得知他们是在宁国地界遭遇的刺杀,且刺客被擒后就服毒自尽了,雁七问:“刺客身上有什么印记吗?”
白清双手抱剑站在宁绾心身后,“我的人都检查过了,没有任何能证明他们身份的刺青印记。”
凤霄:“本王稍后让太医过来给质子看伤。”
宁绾心正欲欠身致谢,收到消息的屈侍郎就从驿馆外小跑到进来,对着凤霄躬身作揖,“寿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他是主管驿站的,原本没太把宁国质子的事放在心上,没想到凤霄居然亲自把人送过来了。
凤霄虽然不上朝不参政,却是永安帝最疼爱的儿子,万一到永安帝面前提上一句他玩忽职守,那他的仕途恐怕就要毁了。
屈侍郎因此诚惶诚恐,凤霄却只淡淡道:“宁国质子今日刚到王都,我送他们过来。”
屈侍郎连忙请罪:“是下官办事不力,这点小事还要您亲自过问。”
凤霄并没有为难的意思,温和道:“我也只是碰巧遇见而已,你照顾好人就是了。”
语罢又让宁绾心他们好生歇息,之后就带着雁七回去,屈侍郎则是给宁绾心等人安排了住处。
不多时,凤霄指派的太医也到了,给宁绾心看过伤,开过药,留下两句无关紧要的嘱咐便离开了。
宁绾心对凤国的事知之不多,待到只有她和白清二人,她便跟白清打听起了凤霄。
白清:“他是凤国皇后嫡出的四皇子,皇后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他被养在沈贵妃膝下,很得凤帝的喜欢。”
宁绾心也看出来了,齐王是个嚣张的,但对凤霄却极为客气。
宁绾心:“他是身体不好吗?”
白清:“据说从小就这样,太医说他活不过二十岁,所以他封王时,凤帝给了他一个‘寿’字做封号。”
宁绾心:“听说凤国现在没有皇后,难道先皇后去世快二十年了,凤帝都没有再立后?”
白清:“没有。”
说完了,却见宁绾心面具下的一双杏眸正盯着自己,仿佛有着许多好奇和疑问,他黑眉一蹙,“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白清是从小跟在宁承玺身边长大的,对他来说,宁承玺是他唯一的主子,除了宁承玺和宁国帝后,没人能让他假以辞色,宁绾心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更是如此。
好在宁绾心这些年在宫中受尽了白眼和冷落,且一路上白清对她都是这种态度,所以她也不介意,只道:“你对凤国的事倒是了解。”
白清脸色一僵,原本是抱着剑懒散地靠着柱子站着,现在倒是站直了,“要来凤国,自然要先打听清楚消息。今天在城门口拦我们的齐王是个争强好胜的,且对我们成见颇深,你以后要小心。”
宁绾心对此却很坦然,“凤国既然答应谈和,那他们明面上就不会太为难我们,只要我们规行矩步,不会有事的。”
她又吩咐白清:“把我在路上遇刺和脸上受伤的消息传出去,传得越广越好。”
有人行刺,无非是不希望她来凤国,届时凤国以为宁国出尔反尔,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如今她已经到了凤国,把这件事宣扬出去,也好让凤国的人知道有人想对她不利。她现在的身份是宁国皇子,若真在王都出了事,凤国难辞其咎,所以必定会护她周全。
白清明白她的用意,却不赞同:“如此一来,凤国一定会派人监视我们。”
宁绾心纠正:“是护卫,不是监视。况且你以为没有这件事,他们就真能对我们放心了吗?”
白清双唇紧抿。
是了,他们是来当人质的,不是来享福的。
白清离开之后,宁绾心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凤国这位陛下对元后当真情深,只可惜,她的母妃没有遇上这么好的男子。
这样的感慨稍纵即逝,宁绾心摘了面具,对着铜镜观察脸上和耳垂的伤口。
耳垂上的伤已经落了痂,她施上一点不带香味的脂粉就能完全掩盖。至于脸上,她毕竟不是宁承玺,面容也并非完全一样,她怕被人看出破绽,于是借着这道伤口做文章,如今,伤口已经有些腐坏了。
宁绾心把凤国太医开的药放到一边,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在烛火上烧热消毒之后,对着镜子缓慢细致地刮下了伤处的腐肉。
次日,永安帝在宫中设宴,接待宁国质子。
暮色四合时,宁绾心在宫人的引领下进了太极殿。
太极殿内尽是凤国的勋贵大臣,和宁绾心有过一面之缘的凤霄和凤峥也在其中。
宁绾心到了大殿中央,对上座的永安帝作揖见礼。
她此举引得非议,凤国一名大臣喝道:“宁国质子参见我国陛下,怎不行跪拜大礼?”
宁绾心面色泰然道:“久闻凤国陛下天纵英明,雄才大略,臣心内敬佩不已,只是临行前父皇有命,臣虽往凤国为质,但不可辱国体,故今日未向凤国陛下行参拜大礼。”
那大臣讥讽道:“连嫡子都送到我国当质子了,你们宁国还有什么国体?”
龙椅上,永安帝看着下首戴着面具、背脊挺立的宁国质子,再看坐在右手边脸色微白身体单弱的凤霄,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感慨。
宁国质子和凤霄年纪相当,虽然脸上受了点伤,但到底不伤及性命,凤霄却不知还能活几年。
听说宁国质子在来凤国的路上曾经遇刺,只怕背后之人别有用心。如今两国停战,还是不起争端的好。
他道:“不必拘泥小节,质子入席吧。”
宁绾心又对永安帝作揖谢恩,方才去了自己的席位,暗自观察席上众人。
据白清所说,永安帝膝下有六子。活着的五位里,凤峥和凤霄她已经见过,最小的凤梧今年才十三岁,没有出席这场宴会,余下的两位分别是大皇子惠王凤璟和二皇子成王凤翎,应该就是坐在凤霄身旁和对面的那两位了。
鼓乐声起,身材纤细有致的舞姬们伴着乐声起舞。可任舞姿再婀娜,大殿中能静心欣赏的人也寥寥无几。
不多时,凤峥就提议道:“这些歌舞听得都腻了,父皇,今天我们不如听听外乡的曲调如何?”
永安帝笑问:“你一向只好骑射弓马,何时对舞曲感兴趣了?”
凤峥看向宁绾心,“宁国的曲调,儿臣还没听过呢。”
方才指责宁绾心礼数不周那位大臣随即附和:“宁国质子方才说对我国陛下敬佩不已,不如现在就请他为陛下弹奏一曲。”
永安帝虽然免了宁绾心的大礼,但当初宁国举兵来犯让凤国损耗不小,宁帝对宁承玺寄予厚望,他倒不妨借此机会试探宁承玺的心意。
思及此,永安帝问宁绾心:“质子意下如何?”
早在凤峥往自己看过来时,宁绾心就知道他定是又要针对自己,所以对他的提议也不意外,而且永安帝才免了她的跪拜大礼,她不能得寸进尺,便跟永安帝借了一把古琴。
柔嫔早年喜欢四处游玩,那时天地广阔,她如大海中的一尾鱼。后来进了宫,她便如同游鱼陷进了泥潭,一身所学无用武之地,便弹琴自娱。
宁绾心的琴就是她教的。
宁绾心的半张脸虽然被面具遮住了,但她一身月白华服坐于大殿中央,随着她纤长的十指不断拨弄,大殿里响起了悠扬的曲调。
正在喝补汤的凤霄喝到一半却突然停了,抬眸看着大殿中央那道月白色的身影。
这首曲子初时激昂,听者仿佛能透过曲子看到茫茫绿野上两军交战厮杀的宏大场面。可不多时,曲调急转直下,从方才的士气变得哀怨,这首战歌一样的曲子仿佛变成了女子的低声吟唱。
一曲奏罢,凤峥对此十分不满,“你弹的什么玩意儿?一个大男人弹些期期艾艾的曲子,你也不嫌丢人?”
宁绾心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郑重对永安帝道:“两国交战不仅劳民伤财,百姓也会流离失所,将士们都是儿、是夫、是父,他们征战在外,家中亲眷也日日牵挂,不得安眠。臣谨以此曲祈愿两国交好,再不交战。”
凤峥听得发笑,正要反驳,却被上首的凤翎按住了手腕,示意他看永安帝的方向,他才发现永安帝的脸上微微带着笑意,仿佛对宁承玺的话十分满意。
果然,就听永安帝问:“质子真这么想?”
宁绾心道:“来王都的路上,臣经过荛城,见大多百姓冬日里也无遮蔽之所,故有此感。”
永安帝暗暗点头。
荛城,那是被战火波及的地方。
他能听出来宁承玺琴音中的悲悯。乐声能抒情,宁承玺能弹出这样的曲调,不像是逢场作戏。
若他日宁国由宁承玺登基为帝,想来他会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君王,而不会像如今的宁帝这般穷兵黩武。
凤峥见永安帝居然被宁绾心三言两语就说动了,颇有些不忿,低声道:“父皇怎么回事?就凭着他两句话,难道真的要算了?”
凤翎:“父皇为何同意和谈,你又不是不清楚,这个时候别去找事。”
凤峥往凤霄看了一眼,不甘不愿地:“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