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域修士陆续撤离时，都默契地绕开了那座镜面般的山谷。


    没有人提起"道陨"二字，就像没有人会主动触碰未愈的伤疤。


    但每个经过的修士都会不自觉地加快脚步，仿佛那里盘踞着无形的恶鬼。


    "听说了吗？北域紫霄宗把珍藏的《蛊毒大全》烧了..."


    "何止！西冥的阴傀门连夜改了教义，把''蛊宗''篇删得干干净净！"


    低语在返程的飞舟上流传。这些曾经雄踞一方的势力，此刻争先恐后地抹去与蛊族有关的痕迹。


    当问道强者们发起围剿蛊族的命令时，整个修真界就已经低头了。


    平道盟的旗帜插遍南荒那日，正是各域联军完全撤出的时辰。


    "按照盟规，所有灵脉按修为轮序取用。"新任执事长老站在新建的议事殿前，声音传遍四方，"


    每月初一发放基础资源，想要更多？就去闯试炼塔！此塔不以实力闯关，仅以心性，毅力比拼！"


    台下无数散修发出震天欢呼。他们中不少人衣衫褴褛，身上还带着宗门惩戒留下的伤疤。


    有个独臂老者突然跪地痛哭——他的右臂当年就是被宗门执事斩断，只因为多采了株灵药。


    北域大军刚刚撤出南荒边境，天元子正与几位问道强者在前方商议后续事宜，忽然面色骤变。


    大军中央的空间毫无征兆地荡起涟漪，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


    "道陨？！"


    天元子瞳孔收缩，手中万灵塔瞬间浮现，塔身流转着七彩霞光。


    下方数万修士的喧哗声戛然而止，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所有人都惊恐地望向那道突然出现的黑袍身影。


    张觉对凝固的气氛置若罔闻。他屈指一弹，一枚青玉简破空而至，天元子不敢怠慢，连忙接住。


    "找两个人。"张觉的声音很轻，下方的人根本听不见说的什么，"历飞宇，方正。"


    天元子神识扫过玉简，里面详细记录着两人特征。


    "暗中寻找，不要声张。"张觉的声音冷若冰霜，"若有人遇见他们...不要交手，立刻传讯。"


    张觉伸出手，"你有传讯玉简？"


    天元子不敢迟疑，连忙从袖中取出一枚紫玉简奉上。"


    "还有一事。"张觉突然压低声音，"留意所有自称''天命之人''的修士，如果遇上，一样传讯于我。"


    天元子心头剧震，正欲询问，却听张觉继续道："若能做到其中一项..."


    这句话让天元子浑身一僵。他分明看见，这位杀伐果断的魔尊眼中，竟浮现出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期许？


    "或许你们就再也不用见到我了。"


    话音未落，黑袍身影已然消散。天元子呆立原地，手中的玉简突然变得重若千钧。


    一旁，赤融真人等人望向他手中玉简，脸上写满惊疑。


    ......


    迷踪海域


    一座废弃的修士洞府内，张觉与周乾德的身影浮现其中。


    这里正是先前去往外海之时，将贪吃蛇卖给张觉之人透露的地址。


    不过这里早已经被搬空，以修士的谨慎，发现这种洞府后用掘地三尺来形容绝不过分，整个洞府被摧残的残破不堪，基本上已经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虽然早有准备，但是看到这一幕的张觉还是叹气。


    “前辈要找的东西...”周乾德欲言又止。


    "没事。"张觉收回手，转身时黑袍扬起细微的尘埃，"本就是碰碰运气。"


    "接下来我准备去各个秘境看看。"张觉突然开口，声音依旧平静，"你要一起吗？"


    周乾德眼前一亮，抱拳笑道："求之不得！"


    ......


    随后十年，张觉的踪迹时隐时现。有修士信誓旦旦地说，曾在古战扬看见他不做任何防护的走进空间裂缝；


    也有散修传言，在西冥荒漠遭遇沙灵暴时，见到一黑袍身影深入其中。


    而修真界各处有人的秘境，几乎都浮现过道陨的身影，他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又或...是什么人。


    天元子等人始终牢记那个任务。各派秘档里，"历飞宇""方正"两个名字被朱笔圈出，旁边标注着"见之即报"四个血字。


    曾有不开眼的弟子想借此邀功，伪造线索，结果连累整个门派被生生抹去。


    至于"天命之人"，偶尔确实会有修士自吹天命，而这些人在说完这个话后没多久，便会有一袭黑袍找上门来。


    这期间，四域共有一百七十三人号称天命，最长的撑住了两息，最短的甚至连拳头都没看清就化作血雾。


    而道陨每次离去时，眼中的失望之色都会比前次更甚。


    特别是随着时间流逝，道陨每次出现后的神色一次比一次焦急，癫狂。


    而在距离那扬大战过去二十年后，他的焦急仿佛达到了极点。


    这一日，道陨突然在各域频频现身。十日间连斩各域天骄四百九十人。


    这都是各域极为出色的天才人物，当时天元子等问道强者再次齐聚，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据说那道黑袍身影散发出的癫狂气息，连百里外的飞鸟都纷纷坠亡。


    这也是修真界著名的"天骄之殇"！唯一令北域修士感到欣慰的是，因为有前车之鉴，这次他们反而是损失最小的...


    而后随着时间流逝，道陨的身影出现的逐渐变少，再到后来，干脆完全消失不见，再无人见过他的身影。


    不知是闭了死关，还是就此离去....


    百年光阴如白驹过隙，修真界的格局已然天翻地覆。


    当年那扬惊世之战，如今已成为无数人口中的传奇。


    茶楼酒肆里，醒木一拍，便是"道陨仙尊独战九大问道"的桥段。


    只是说书人从不敢直呼其名，总要恭敬地加上"仙尊"二字。


    平道盟的旗帜插遍了南荒每座城池。那些造型独特的试炼塔，已成为各域散修心中的圣地。


    市井间的闲谈，折射出时代的变迁。曾经高高在上的顶级宗门，如今都在暗中调整着生存策略。


    而在南荒最深处，那座被列为禁地的山谷依旧光滑如镜。


    有胆大的修士曾偷偷靠近，发现谷底寸草不生，连最顽强的苔藓都无法存活。


    更诡异的是，每逢阴雨天气，镜面上会浮现出模糊的人影，仿佛当年被焚尽的数十万亡魂仍在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