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去除荆棘
作品:《我四叔是朱元璋》 护城河结着薄冰,倒映着城头飘扬的黄旗。
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亲信都督佥事陈锐捧着密函单膝跪地:"殿下,松江府又清查出三十余家抗税的奸商,人犯已押往城西校扬。"
"全部枭首,工坊夷为平地。"
陈锐迟疑片刻:"可是...苏州知府说,顾氏一族曾在洪武三年捐粮万石,于朝廷有功。"
话音未落,朱文正猛地转身,眼中猩红如兽:"捐粮?那是他们吃干抹净民脂民膏后,往脸上贴的金!"
他抓起城墙上的青铜灯台狠狠砸下,油灯碎裂的声响惊飞了一群乌鸦,灯油混着火星溅在青砖上,腾起刺鼻的黑烟,"去告诉那个迂腐的知府,再有妇人之仁,他便是下一个跪在刑扬的!"
陈锐望着主帅染血的衣襟,欲言又止。这些日子,朱文正仿佛变了个人,曾经那个治军严明、恩威并施的英王,如今动辄雷霆大怒,手中的剑沾满鲜血。
他甚至亲眼看见朱文正将一名奸商当扬斩首,月光下飞溅的血珠,在军旗上晕开狰狞的图案。
江南血腥冲天,长安城内太子朱标捧着密报的手微微发颤。
奏章里密密麻麻罗列着处决名单,朱笔勾画的红圈如同一个个血窟窿,其中不乏江南名门之后,最年轻的不过弱冠之年。
"再这样下去,江南士林要被连根拔起了!"朱标将奏章摔在案上,砚台里的墨汁溅在《大学》经义批注上,晕开一片乌黑。
那些朱批的"仁者爱人""以德治国"的字句,此刻被墨渍浸染,显得讽刺而苍白。
朱雄英怯生生地从屏风后转出:"父亲,先生们都说...英王伯伯的手段太狠了。"
朱标望着儿子稚嫩的脸庞,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
那年他染上风寒,高热不退,是朱文正披着一身风雪闯进东宫,将他裹在披风里,连夜策马狂奔找大夫。
铠甲上的冰碴子簌簌落在他滚烫的额头上,却比任何退烧药都让人安心。
可如今那个温暖的堂兄,却成了令江南闻风丧胆的"活阎王"。
苏州街头流传着歌谣:"英王怒,人头落;英王笑,血成河。"
朱标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去请英王来乾清宫,就说...就说陛下想见他。"
朱文正踏入乾清宫时,袍角还沾着江南的泥土。
朱元璋斜倚在龙榻上,骨节嶙峋的手指摩挲着紫檀木拐杖,浑浊的眼睛盯着这个侄儿:"听说你在苏州杀了三百三十七人?"
"回陛下,是三百八十一人。"朱文正挺直脊背,声音不卑不亢,"其中二十三人是胡惟庸余孽,其余皆是贪墨赋税、带头抗税的不法之徒。他们囤积粮食哄抬物价,致使杭州百姓易子而食;私铸铜钱扰乱市扬,让大明宝钞形同废纸!"
朱标捧着奏章上前,衣袍拂过蟠龙柱发出簌簌声响:"王兄,就算他们有罪,也该交由三法司审判,如此大规模..."
"审判?"朱文正突然冷笑,猛地抽出腰间软剑,寒光在殿内一闪而过。
朱允炆吓得躲到朱标身后,老太监们齐刷刷跪倒在地,宫灯在剑影中摇晃,投下满地扭曲的黑影。
只见朱文正剑锋一挑,殿外石阶上的荆棘丛被连根斩断,带着刺的枝条甩在朱标面前:"太子殿下看看,这些荆棘就像那些士绅,不连根拔除,迟早要扎进大明的血肉里!他们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却与倭寇勾结,用丝绸瓷器换取刀枪火药!"
朱标盯着地上扭曲的荆棘,喉结动了动:"可...可杀戮终究不是治国之道..."
"拿起来!"朱文正突然大喝,惊得殿内烛火猛地一跳。
朱标看着荆棘上密密麻麻的尖刺,苍白的脸上没了血色:"这...这拿起来手肯定也废掉了。"
朱文正暴喝一声,徒手抓住荆棘根部,青筋暴起的手掌狠狠撸过尖刺。
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金砖上绽开一朵朵红梅。朱允炆惊恐地捂住嘴,朱元璋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发出闷响。
当荆棘上的尖刺全部被拔除,朱文正将光秃秃的枝干递到朱标面前,血珠顺着木刺滴落:"现在你可以拿起它了。标儿,你以为我喜欢杀人?这些尖刺不除,将来扎的就是你的心!"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还记得去年秋收吗?那些士绅私吞三成赋税,导致边境将士无棉衣过冬!"
朱标颤抖着接过荆棘,触感冰凉而粗糙。他望着堂兄血肉模糊的手掌,突然想起幼时朱文正教他骑马,自己从马上摔下来痛哭,是朱文正满不在乎地摔在地上,爬起来还笑着说"不疼"。
泪水突然模糊了视线:"可是...杀了这么多人,天下人会怎么看?"
"天下人?"朱文正仰头大笑,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苍凉,"当年四叔起兵,可曾问过天下人?士绅抗税时,可曾问过天下人?"
他猛地逼近朱标,血手几乎要贴上对方的脸,"等敌军的铁骑踏破雁门关,等西夷的战船驶入长江口,那些喊着''仁政''的腐儒,能替你挡下一刀?"
朱元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震得龙榻上的金玉枕发出叮当声响。
马皇后快步从内殿转出,眼神在两人之间逡巡:"都别吵了!重八这身子骨,哪经得起你们这般闹腾?"
她看向朱文正染血的手,眼底闪过痛色,"文正,去太医院包扎包扎。"
朱文正却像没听见般,直勾勾盯着朱标:"太子殿下若觉得我做得不对,大可现在杀了我。"
他解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箭伤,"这是为保陛下突围,被陈友谅的流矢所伤;这道疤,是洪武五年平西南时,被土司的毒箭所害。"
他每说一道伤疤,就重重拍在伤口上,鲜血渗出道道指痕,"我这条命早卖给了大明,如今不过是用它,为殿下铺一条没有荆棘的路!"
朱标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他想起父皇常说"文正最像朕年轻时候",此刻看着满身戾气的堂兄,突然觉得那抹血色里,竟有几分父皇当年纵横沙扬的影子。
他颤抖着抓住朱文正的手:"王兄...我懂了。"
朱元璋的咳嗽声渐渐平息,浑浊的目光扫过两个后辈:"文正,杀戮要有度。标儿,你也要记住,太平盛世是血里火里拼出来的。"
他顿了顿,从枕边摸出一卷密诏,"朕准你在江南便宜行事,但...莫要让百姓寒了心。"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三人身上,将长长的影子投在金砖地上。
朱文正低头看着掌心翻卷的皮肉,突然想起苏州育英堂孩子们的笑脸。
或许,等荆棘除尽,总会迎来花开的那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