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三十九章

作品:《靠实力造反做女帝

    清州的一座不知名县城内,顾安牵马信步走在街头。两旁的店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行人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哎~过往君子听一言勒,算一算,知天命,测一测,解千结!”


    顾安目不斜视地从算命的摊前路过。


    一白胡子老道赶紧探出半个身子向她打招呼:“公子公子!”


    顾安微微偏头,疑惑地指着自己。


    “对,就是你!”老道坐回位置上肯定道,“老夫夜观天象,今日会遇到我命中注定的缘分。”


    顾安困惑眯眼:“啊哈?”


    老道边摸着胡须边叹道:“那人便是您啊,所以老夫要免费送您一卦,公子,来吧?”


    顾安挑眉,想着反正也无事,全当打发时间了,便走了过去。


    算命摊上一块褪色的红布铺在木桌上,上面摆着两枚古旧的铜钱、竹签和靠手的小枕头。


    老道笑眯眯地说:“小友,不灵不要钱哦。”


    顾安:“你刚不还说是送我一卦?”


    老道:“这是当然,可小友得了卦后难道不想听听卦象如何吗,本道精通法术,上可通天,下可入地,算不遗漏,小友舍得不赞助些辛苦费吗?”


    顾安面无表情点头:“舍得。”言罢她抬脚要走。


    老道立马开大:“诶诶,姑娘留步!”


    见顾安闪到自己跟前,他乐哉乐哉地又捋起胡子:“小友现在可要卜上一卦吗?”


    顾安狐疑地抽出一条竹签:“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她的扮相明明很爷们。


    老道接过她手里签,闭眼不答,反倒老神在在地掐指算了起来:“签文意为人如流水,印证姑娘并非此间来,乃天边弱水坠入凡间。”


    不是此间人?


    顾安抓住关键词,心中奇道:真的假的,这老头真有本事能算出这玩意?


    她面上未显,可老道阅人无数,还是成功看出顾安的瞳孔地震。


    这把稳了,老道搓手手:“姑娘,你已来此地,既来之则安之啊~”


    顾安:!!!!!!


    她激动拍桌,桌上的铜板随之震三震:“那可有回去的办法?”


    半缩着肩膀以为要挨打的老道闻言放松下来:“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即可。”


    “啊?”顾安连环震惊,“你当西天取经呢,不能打折吗?”


    老道习惯性地抬手搓下巴,摸到险些秃噜皮即将暴露的假胡须,他赶忙手动恢复,清清嗓子故作深沉道:“天机不可泄露,算的太多会消耗老夫的精力,除非……”


    顾安赶紧追问:“除非什么?”


    见大师看向自己腰间的钱袋子,她瞬间秒懂,正要打开荷包取坨银锭子出来,哪想眨眼的功夫整袋都被薅走。


    好快的手速……


    顾安心中赞叹的同时,唰地抬头瞪了眼面前的算命老头。


    这老头也不当面全部吞了,说一句话就拿一块银子,然后放了半天的屁,掏空了钱包,顾安啥也没听懂。


    就在她的理智快要战胜疑惑时,远处走来一对骂骂咧咧的老夫妇,有认识他们的人问发生了何事。


    老妇人当场开始哭诉,昨日她健健康康的大儿遭人戏弄,说她娃不能生育,她大儿年纪轻着了贼人的道后,当真买了那什么劳资的送子药,谁料当晚就在房中闹了一夜,折腾得她大儿媳妇第二天醒来就见红了。


    路人听后觉得奇怪:“药是你儿喝的,关你儿媳啥事?”


    “怎么没关系,怎么没关系!”老妇人拍着大腿嚎出声,“我儿媳原来已经有了身孕,只是月份早没发现,谁想碰上个害人的病痨鬼对我儿瞎白话,可怜我的乖孙还没出世呢,就这么走了……”


    她边喊边跳脚,这画面瞧着着实吓人,那些看热闹的马上绕开这队老夫妇十米远。


    顾安也将视线转了回来,却见白胡子老道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了全部家当,拎起桌布拔腿开溜。


    顾安拽住他的胳膊:“诶,大师,我还没听明白呢。”


    老道用力甩开,半边胡子还掉了下来,凄惨地黏在上嘴唇上:“姑娘,师父领进门,剩下的得靠你自己领悟啊。”


    那对老夫妇朝他们这看了眼,大喊骗子别跑!


    顾安警铃大作,她反应过来自己怕是遭骗了,迅速运气朝老道追去。在追到一胡同时,前方无路,胡同里也无一人在。


    见鬼了?


    顾安仔细勘察周围,没发现有其他的出路,而这里的围墙恰好特殊,毗邻县衙,造得有三丈高,寻常人根本不可能那么快爬墙溜走。


    难不成他还会飞?顾安边往回走边思考人生。


    当她牵回红枣准备寻个客栈落脚歇息时,正好迎面撞上方才那对老夫妇。


    “老伯老母好。”顾安礼貌且客气地行了个礼,“请问你们刚刚是在寻那个白胡子老道吗?”


    “谁老谁老啊?!”老妇人翻个白眼,“我认识你嘛,再说我好端端的找什么道士啊。”


    顾安皱着张脸:“不是,就刚刚在东大街那,你们不是要找骗子……”


    “没有没有。”老妇人不耐烦地扬了扬手里的菜篮子,“没看见我在这买菜吗?”


    她的老伴扯扯她的袖子催促说家里的娃要饿了,得快回家做饭。


    顾安顿时一整个怀疑人生中。


    那老夫妇向前走两步后,妇人拍下脑袋恍然大悟,捅捅老伴的胳肢窝说:“方才那小伙不会也是要找城南那病痨鬼吧。”


    老伴摇头猜道:“估计又是一个被骗的。”他们说完双双回头,但身后已无故安的身影。


    而此时在大都,武帝携妃子到山庄避暑。闲时众皇子比赛打猎,四皇子拔得头筹,武帝龙心大悦问他要何赏赐。


    四皇子快步上前行礼,无视兰贵妃的眼神,请命外出到江南拜师学武。


    真真糊涂!兰贵妃心里骂娘,但她知道儿子还在为三公主被送到陈国和亲一事与自己生气。


    武帝似笑非笑地瞥眼下方的兰贵妃,他摩挲着玉扳指问道:“为何要去江南?”


    四皇子拱手跪地:“听闻锻体大师几日前定居新州,儿臣诚心求学,只为强健体魄,日后更好地为我们大庆效力……”


    武帝闭眼,单手斜撑着脑袋,他似是倦了。四皇子赶紧低头不再作声。


    “去吧。”只见武帝大手一挥,算是应下。


    视线再回到清州原木县县城内,顾安糊里糊涂牵着马走到了城南,随意寻间客栈住了进去。到饭点时她感觉有些饿,就去找小二要饭菜。


    “等会给我送房间里去。”顾安交待道,转身时顺带扫了眼楼下,结果一眼瞅见角落里磕花生米的熟悉男人。


    那不是之前在山洞里被匪徒称作采兰侠的大盗嘛!!!


    顾安下意识捏紧栏杆不敢眨眼。


    许是她的目光太热烈,采兰侠刚好抬头并朝顾安的方向招了招手。


    顾安疑惑不解外加莫名的激动,头次碰见江湖传言里的著名大盗,她怀着忐忑且复杂的心情下了楼,坐到了大盗对面。


    谁料凳子都还没捂热呢,对面就喷了口老血溅在顾安眼摸前。


    “你你你……”顾安刺啦挪开凳子后退半步,“你这是咋回事?”


    采兰侠无所畏惧地摊手:“中毒了。”


    他平静地说出四个字:“命不久矣。”


    顾安:“……啊?”


    “江湖险恶啊~”采兰侠连连叹气,又倏地抬头问顾安可想听听他的故事,“我怕再不讲就没人知道了……”


    顾安:“……好吧。”


    于是抬手间,采兰侠就招呼跑堂的再要了壶酒,外加一份炙羊肉。


    小二犹犹豫豫没有去传菜。采兰侠对着顾安挪挪下巴:“今日我小友在,她是有钱人,她请客。”


    顾安:???


    采兰侠理所应当道:“怎么,听故事不用钱啊,讲的人可是要费口水的。”


    顾安:也是哦。


    见被动请客的已经点头答应,小二才放心地到后头吩咐厨房备菜。


    采兰侠说自己本命张三,三年前到一权贵人家窃宝时,无意撞见那家主人在用活人炼丹,其中最小的孩子不过四岁。


    顾安听他描述时也跟着愤怒起来:“真是可恶,是谁这般目无王法,胆大包天,你告诉我我去抄了他!”


    采兰侠看她一眼,叹气摇头:“没用的,那地方隐蔽不说,看守的护卫更是凶神恶煞、个个武功高强,我当时因为心软不忍见其中一个幼童被投入丹炉,出手相救,不想却高估了自己,被歹人生擒住,那个变态主人一反常态地并未杀我,只是拿我试药,也幸好我碰上了从前江湖上结交的兄弟,只是没想到他竟会为贼人做事……唉,多说无益,毕竟他念着兄弟情分助我逃出了生天,只希望莫要因此连累到了他……”


    讲至此处,采兰侠神情异常低落,他缓缓讲道:“也正因为那一年的囚禁,我日日被强迫试药,如今毒入骨髓,神仙难救……”


    顾安一时不知如何安慰:“或许还会有转机的,毕竟世界那么大,奇人无数,再说你也是因为救人才着了坏人的道,不管如何,起码那个幼童会感激你的帮助……”


    哪料采兰侠听后咳嗽起来,越咳越激动,肩膀耸动。


    顾安一时不知哪里说的不对,她莫名感觉这张三是在笑,可当丝帕从张三嘴角移开时,鲜红的血迹赫然印在上面。


    顾安唾弃自己怎么能怀疑眼前这个即将告别人世的人。


    忽地,她想到什么又问:“可那日山洞里见到你,你怎么会和匪徒待在一块?”


    采兰侠捂住心口仿佛很痛的样子:“因为他们就在那富贵人家里干活,经过我连续七天七夜的跟踪,调查出那俩货本是按主家命令外出采买的,不想进城赌瘾发作,在赌坊输光银子,怕不能交差就打起了劫道的主意……”


    顾安一听更觉得奇怪:“可我依稀记得他们那时喊了你的外号,这不就暴露了吗?”


    采兰侠:“跟踪到一半时我偏巧毒发,内力全失浑身无力,不小心暴露了行踪,他们发现后瞬间起了贼心,打算直接杀人越货,我因此不得不将身份告知他们,诱导对方领我去接榜讨赏银,只为暂时保自己一命。”


    “他们就这么简单被说服了?”顾安奇道,转了圈眼珠问出心底纠结许久的问题,“你是怎么证明自己就是采兰侠的?”


    “嘴巴说说就行了。”采兰侠又看顾安一眼,似是好笑地弯了弯唇,“先不说我肯定是采兰侠,单论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啊,最是好骗,要不我一开始怎么会挑他们下手呢。”


    他着重强调了头脑简单四个字。


    顾安半信半疑地点点脑袋,眼瞧着采兰侠脸色越发难看,这奄奄一息的样子让她不忍再问,只说:“那有什么是我能帮助你的吗?”


    哪晓得这话彻底让对方破功,采兰侠低头大笑,再抬眸望向顾安时,他感慨道:“小友,你真是太……太善良了。”


    他拭去眼角挤出的一滴泪:“果然,女孩子什么的最善解人意了。”


    顾安:!!!


    她瞬间警觉:“你说什么?”


    采兰侠挑眉:“姑娘,你的扮相确实不错,但身上的熏香味我隔十里地都闻着了。”


    顾安:……


    她撇嘴否认:“难道只有女的会熏香吗?”


    顾安心想从前她在宫中时,人人身上都是香喷喷的,多好。


    采兰侠指尖点桌:“刚才这桌子你用自带的帕子足足擦了三遍,单是碗筷还倒热水烫了两次……”


    顾安面不改色:“我爱干净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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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兰侠半边身子微微前倾:“观姑娘这仪态,即使我前面猜错了,也能肯定一点,你必定是出生在大富大贵的人家里。”


    顾安迟疑住了,视线飘移:“……不是。”


    “哈哈傻孩子,你就是啊。”采兰侠一锤定音,“家里人怎么这么放心宝贝独自出门的,姑娘你不会是逃出来的吧?”


    刹那间,顾安下意识将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


    采兰侠夹完最后一片羊肉扔进嘴里:“小友不必紧张,你我相逢即是缘,你大可探我的脉看是否有错。”他说着便伸出了左手。


    顾安没动,眨下眼又听面前的江洋大盗说要将一身本领尽数传授于自己。


    “反正我要死了,若后继无人岂不可惜?”采兰侠带着诱哄的语气,“你要不要和我学上乘的轻功?”


    顾安不敢相信:“啊这……真的假的?”


    采兰侠肯定点头:“你叫声师父就行了。”


    现成的武功秘籍摆在面前,反正叫声也不亏,顾安当机立断:“……师父?”


    话音未落,采兰侠立马重重地诶了一声。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城外的一片树林子里。


    “吸气呼吸,调整好气息后闭眼,再做个深呼吸……”采兰侠称自己要开始念心法了,让顾安做好准备。


    他故意延长尾音轻声问:“你现在面前有看到什么吗?”


    顾安仔细感悟一番后,只觉得有点饿。刚才那一桌吃的她连点渣子都没捞着,全叫采兰侠炫完了。


    “徒儿,你这可不行~”采兰侠故作惋惜地叹气,“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啊。”


    又听见这话,顾安莫名觉得熟悉,她还在闭眼领悟所谓的轻功心法,将自己想象成和空气一样轻,与大自然融为一体,但人还没飘起来呢,这个师父就让她把最重要的东西交出来。


    采兰侠说到时他在前面跑,顾安在后头追:“危急关头最能激发一个人的斗志与潜能!”


    顾安闻言双手抱剑,放在胸前牢牢护住,她对这位“师父”表示严重的怀疑。


    采兰侠噗呲乐了:“小友,你不想想我的名号,要真惦记上你那点东西,早被我顺手牵走了。”


    顾安:……好有道理的样子。


    于是乎,剑成功离身。


    顾安大汗淋漓在后面追,采兰侠慢慢越跑越远。顾安使出吃奶的劲都跟不上,只能眼睁睁瞅着“师父”消失不见。


    直到此刻,她对采兰侠江洋大盗的身份有了更确切的把握,起码这人的轻功确实厉害。


    不好的念头油然而生,顾安大喊:“喂——停下!”


    “师父?”顾安左顾右盼,满林子乱叫,“采兰侠,采兰侠……张三!!!”


    “乖徒儿~”一声由远及近的呼声响起,鸟群四散。


    顾安顿时一喜,转瞬火冒三丈。


    只听采兰侠大笑三声道:“念在这声师父,为师便大发善心免费送你一句至理名言,小姑娘么,不要那么调皮,学人家闯荡江湖,外面的世界可不是让你们这些娇娇女过家家的!”


    言罢,整个林子陷入一片死寂。


    顾安张着嘴不能回神,忽然,她脑中灵光乍现,手快速探到腰间,只有路引还在,客栈发的腰牌却不见了。


    不好!她意识到什么拼命往城内奔去。


    空空如也的厢房、空空如也的马厩!连根毛都没给留下,捞得真**干净!!


    顾安在这一刻想骂爹,但她忍住了,质问小二怎么可以让别人把自己的东西偷走。


    小二无辜道:“他拿着你的腰牌啊,再说你们不是好友吗,前刻还坐在一起吃饭,哦对了公子,那位公子还把你的房退了,你要是继续住得另外再交钱哦~”


    顾安眼睛里的火都要喷出来了。


    小二还在谄媚地靠上前问:“公子,您还续吗?”


    不气不气不气……


    顾安抚着胸口告诉自己要冷静:“那个贼人有说要去哪吗?”


    小二见人没有住店的打算了,他就懒得搭理,撇嘴无所谓地说:“哦,他去卖马去了,应该是凑远行的费用。”


    “卖马?!”顾安顿感晴天霹雳,急忙问马市的具体位置后朝那跑去。


    她随机拉了个马行师傅问刚刚可有人牵着头高大威猛、枣红色的母马过来。


    “有啊有啊,就是我收的!”那人还挺高兴,“好久没见到品相这么好的马了。”


    顾安:“马在哪?”


    马贩子指了指划出数米远的船只:“送走了,这么好的马在县城可卖不好价,当然要往外销。”


    “什么?”顾安气得一把揪过他的衣领拽到自己跟前,大声骂道,“那是我的马,我的马!”


    马贩子大惊失色:“若真是你的马,怎么会到他手里,反正我是给了钱的,已经钱货两清了……”


    顾安焦急追问:“马会被送到哪去?”


    马贩子摇头:“不知道啊,交给上家后随便他去哪,沿途哪个马市行情好就往哪卖呗。”


    顾安气得跳脚,怒火中烧的她扬起拳头,但在见到马贩子脸上的害怕时,她怔怔地收力松开对方的衣领子,最后被他用力推倒在地。


    “疯子!”得到自由的马贩子恶狠狠朝地上的顾安呸道。


    此时的天阴沉无比,大雨说来就来,从天空倾斜而下。


    众人纷纷狂奔朝家跑去,顾安还失神地躺在地上。


    “张三、张三……”她嘴里还念念有词,“还我小枣……”


    泪水混着雨水在顾安脸上流淌,两秒后她一咕噜爬起,大喊:“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吧,没人能打倒我!”


    “轰隆——”闪电袭来。


    狂风暴雨中,顾安直直站立在原地,对天发誓:“欠打的偷子张三,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