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在徵宁郡主的“卖力”宣传下，京城大部分顶级贵妇小姐们都知晓了点香阁。


    仅靠徵宁郡主一人，虽不至于让他们放弃选用多年使用的香薰，但一些愿意尝试新鲜事物的小姐们还是来光顾了不少。


    这些来自高官贵族的小姐们大多都是看在徵宁郡主的面子上来随便玩玩，不过好在云挽自己的手艺还算不错，一些不喜欢与人重复香味的在这里定制了属于自己个人特色的专属香薰。


    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云挽的名字也在这些小姐们的圈子里传开了。


    这段时间云挽从早忙到晚，点香阁的客人都已经预订到了十几天后的夏至，云挽感觉自己都快吃不消了。


    直到某天皇宫里的贵妃娘娘一道懿旨将云挽召进宫中，云挽才知道自己的香薰都已经传播到后宫里了。


    翊坤宫，披香殿。


    云挽还是第一次进皇宫，整个人都有些小心翼翼，当初就算自己还是世子夫人时，入宫参加宴会也只有老夫人的份，因为她的品级不够。


    如果老夫人愿意带自己，还是可以进去的，可惜老夫人并不愿意带她出门，怕丢脸。


    现在云挽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去，不然一不小心贵妃娘娘认出她来就不好了。


    “余小姐请在偏殿等候片刻，贵妃娘娘正在梳妆。”


    宫女语气温和，还给云挽端了杯好茶，只可惜夏天太热，云挽喝不进去热茶。


    “多谢这位姐姐。”


    云挽现在只是一个平民，应该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称呼宫女姐姐也没事。


    果然，宫女只是唇角微扬，纠正了云挽的称呼，然后告诉了她一些宫里的规矩。


    不多时，外面就有人传唤云挽去面见贵妃娘娘了。


    甫一进入内殿，云挽就感觉到了一股冰凉之气，将炎炎热浪挡在门外，余光中，她瞥见大殿四周都摆上了大冰盆，里面还有不少冰块没有融化。


    这就是贵妃娘娘的过的奢靡生活吗？


    云挽压下心头的震动，在国公府，尊贵如老夫人都不敢用那么多冰，除了她身体的原因外，更多的是因为冰贵啊。


    云挽也只有到每年夏季最炎热的时候才会用几块拳头大的冰块降暑，不然晚上热得睡不着。


    “娘娘，民女余婉带到。”


    “民女余婉，参见贵妃娘娘。”


    云挽闻言连忙跪下行礼。


    “哦？你就是点香阁的调香师余婉？”


    齐贵妃的声音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严，语气里满是漫不经心的好奇。


    云挽自从进殿后便一直低着头，看不到齐贵妃是什么表情，但云挽却从齐贵妃这句话中感受了猫捉耗子般玩弄猎物的危险。


    齐贵妃没有叫云挽起身，云挽自然不敢动，保持着双膝跪地五体投地的姿势恭恭敬敬地回答。


    “回娘娘，民女便是点香阁的调香师余婉。”


    “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似乎对云挽失去了摆弄的兴趣，齐贵妃终于松口让云挽起来了。


    “紫鹃，让她看看这几个香囊，是不是她调配的。”


    紫鹃是齐贵妃身边的二等宫女，年纪不大办事却很利落，是一等宫女白梨的徒弟，等白梨到了年纪出宫，就准备让紫鹃接替她的位置。


    “余小姐，请好好辨认一下。”


    紫鹃拿过来的香囊一看就不是新的，应该是用了一段时间的，云挽思绪万千，难道是她的香方出了问题，让贵妃用了出事了？


    云挽想到这儿心脏猛缩，不会这么倒霉吧，早知道她来之前就去通知郡主一声了。


    云挽满脸紧绷，拿起香囊一一嗅了嗅，这几个香囊里包的的确都是她研制出的香方，而且其中一个她还记得，是她专门给一个小官之女调配的专属香薰。


    专属香薰怎么会到贵妃手中呢？云挽百思不得其解。


    “回禀娘娘，这些香囊里的香薰都是民女调配的。”


    云挽没想着说谎否认，既然齐贵妃都已经召她进宫了，想必肯定是查清楚了，自己说谎反而罪加一等。


    “不错，不错。”


    云挽说完等着贵妃发难，却不想齐贵妃居然笑着拍了拍手。


    “民女愚钝，还请贵妃娘娘明示。”


    云挽听到齐贵妃的笑声，心中顿感不妙，连忙跪下行礼。


    “不知余小姐可曾听说过前朝‘香妃’的故事？”


    齐贵妃抿了口茶，语气慵懒地问道。


    “民女略有耳闻。”云挽有种不好的预感。


    “前朝那位香妃娘娘从出生时便带有奇异的体香，一朝入选，便荣获盛宠后宫，即使皇后也要避其锋芒，她所创的千蝶舞更是无人能仿，可如今本宫的后宫里居然又出现了一位‘香妃’，你说，本宫该怎么办呢？”


    齐贵妃佯装叹气，其实心中早已对云挽有了杀心，如果云挽不能为自己所用，她自然有百种办法让云挽再也调配不出半点香。


    “贵妃娘娘恕罪，民女绝无此意，还望娘娘宽恕民女，民女以后再也不会制香了。”


    听完齐贵妃的话，云挽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贵妃今天召她来皇宫听训，果然和皇室沾边的就没有好果子吃。


    云挽很快便反应过来，与性命相比，以后不能制香也算不了什么大事了。


    “呵呵，余小姐可真是个聪明人呢。”


    齐贵妃倒是没想到余婉居然这么快就做出了选择，倒是让她刮目相看。


    “本宫喜欢聪明人，余小姐的手艺要是就这么埋没了倒是有些可惜呢，不如……”


    “民女愿为贵妃娘娘效劳。”


    云挽没有选择，识趣地成为了齐贵妃的专属调香师。


    这天，她在皇宫待到快要落锁，才不得不被齐贵妃给送出去。


    “婉儿。”


    云挽忧心忡忡地离开皇宫，正准备想办法自己走回家，却不想宇文霆竟在宫门口等着她。


    “宇文大哥，你怎么来了？”


    云挽满脸疲惫，一整个下午，齐贵妃都派人盯着自己调香，根本不给休息的时间，现在她的脑袋都是一片浆糊，疼得厉害。


    “婉儿，你还好吗？齐贵妃有没有为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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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霆语气焦急，他今日在小院等了半天都不见人，等蓉儿回来，才知道云挽居然被齐贵妃请进了宫。


    蓉儿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郡主在外面宣传了新香方，让齐贵妃这样的深宫娘娘都想要试试，所以才派人来接云挽进宫。


    但宇文霆知道，齐贵妃能成为皇后仙逝后，掌管后宫第一人，心思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我没事，劳烦宇文大哥费心了，我们先回去吧。”


    宫门口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云挽不想节外生枝。


    “好。”


    两人上了马车，禹一快速驾马离开。


    “宇文大哥，您知道最近很得盛宠的芳嫔吗？”


    这个芳嫔便是贵妃娘娘说的现任“香妃”，不知道她怎么用自己的香方研究出了能吸引蝴蝶的香味，趁皇上去御花园赏花时，抓住时机，复制了香妃的千蝶舞，一举夺得了皇上的注意。


    一连半月，皇上都翻了芳嫔的牌子，让她从一个小小常在，连升几级成了能抚养皇子主掌一宫的嫔位。


    齐贵妃本来是不把她当回事的，皇上都这个年纪了，哪来的什么真爱，最多就是喜欢妙龄女子的鲜嫩。


    结果眼看芳常在一步步升到了嫔位，齐贵妃开始害怕了，要是芳嫔再生下一个皇子，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和她平起平坐了？


    “听同僚说过，但我对后宫之事不甚在意，可是齐贵妃说了什么？”


    云挽将今日翊坤宫中发生的事情轻声说了一遍。


    “我从今以后就不能去点香阁做工了，齐贵妃让我每五日便去翊坤宫帮她调香，并且以后只能给她一个人调香。”


    云挽无奈叹气，真是命运无常。


    不过云挽并没有感到十分焦虑，反正她现在用的是假身份，等父亲病好些了，她直接带着父亲离开京城，她不信齐贵妃还能出京城来抓她。


    云挽已经有些债多不愁了。


    余婉是谁？她是云挽。


    “婉儿，如果你不想，我倒是可以想办法帮你。”


    宇文霆突然拉起云挽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眼神真挚。


    隐约的烛火打在男人硬朗俊逸的轮廓上，墨黑色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云挽，似乎只要她一句话，就能上刀山下火海一般。


    云挽被男人灼热的眼神烫到了，忍不住移开了对视的视线，她感受着手背上属于另一个人的热意，犹豫着拒绝了他的好意。


    “宇文大哥，我没事的，你多虑了，齐贵妃只是让我去调香而已，又不是去什么龙潭虎穴。”


    “而且，你曾说过，现在朝中大臣们都在明哲保身，生怕卷进夺嫡之争中，齐贵妃身下有三皇子，要是因此而让你卷入了夺嫡中就不好了。”


    云挽虽然现在不是世子夫人了，但京城里消息却不闭塞，自从上次自己父亲的案件不了了之后，京城看似恢复了平静，其实暗地里正在酝酿更大的风暴。


    太子近期频频被御史台弹劾，三皇子却进入户部，六皇子进了兵部，就连一向默默无闻的七皇子都在工部领了个闲职，就知道这京城越来越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