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坤灵方

作品:《这位仁兄你有点黏人了 gb

    下天方。


    承平殿里忙忙碌碌,殿外刚走出来两个手拿长枪英姿飒爽的女子,互相说着什么。


    莲白逐渐走近,耳朵里关于某个神秘男人的讨论就越发得大。


    她抱着一沓卷宗,心里跟着八卦,但面上不显,近前后猛地一咳,将那俩说小话的女子吓了一大跳,差点要扛着长枪踢死她,又在看清面前人是谁后,清咳着住嘴,笑嘻嘻喊了句“莲白大人”。


    莲白眼一瞪,小声训斥:“干什么呢,上天方都不知道会不会突袭,仙尊派你们去防守,半天在这磨蹭着,怎么着?要是怕死不敢去,我给你们去求求情啊!”


    那两人急忙抬手让她饶命,亦是小声:“替下天方备战义不容辞!哪有不去的道理。”


    这个在解释,那个也急忙跟上,凑到莲白跟前,忍不住挤眼睛:“我们这不是那会听见莲靛子问仙尊‘那个男人怎么处置’……仙尊那么多年男女都没见过有亲近的,怎么突然亲自带回来个小妖……咱们这一去跑到方界边处还不知道何时回来呢,就想来看看嘛…”


    莲白心中无语,想说自己也还没搞清楚呢,瞥了眼这俩人亮晶晶的眼神,张了张嘴,在她们更加激动的神情下,幽幽道:“没得看,快启程。”


    双方沉默,两位小将军骂骂咧咧哭唧唧的走掉了。


    莲白深叹一口,抱着卷宗快步穿过殿门,入眼就是数步之外端坐在宝座上处理事情的坤灵。


    仙尊一回来,就被族内大大小小的事情缠住在这坐了快一宿,跟她们连话都没怎么说,刚和那苍玄打了一架,还在下界操劳许久,真是叫人心疼。


    她把卷宗放在坤灵坐前的桌角,小心往里面推了推,就低着脑袋悄悄思索。


    那模样和平时差距太大,侍奉在旁的药花枝,还有正要说话的莲靛子都被她反常的样子吸引,目光齐齐看去。


    这动静本来没什么,就是恰好莲靛子要汇报的事务耽搁了。


    坤灵等了半晌没听见有人说话,把手里卷宗翻合住,抬眸,见右边一女一男皆是表情奇怪看着莲白,她就也趁机歇歇,缓目看去:“怎么了?”


    莲白还在发呆呢,蓦然被问,一下子站直,脱口而出:“那个男人是谁啊。”


    药花枝小嘴一抿,扫了下坤灵的脸色,赶紧转身去倒茶,莲靛子则是清清嗓子急忙摊开坤灵前面的卷宗,指了指:“之前通道开辟处造成的混乱我们已经修缮完全,现下苍玄仙尊又开一条,位置在北边,混沌中不少杂物冲出,有族人在那里生活被冲伤,正有二将赶往救助。还有……”


    他这一连串事情托出,坤灵脑子里刚冒起来关于某个男人的事这下又被自己强行压下去,垂眼看着卷宗上划出的位置。


    莲白知自己说那话不合时宜,再看这两人态度,难不成刚才莲子提到那个男人时仙尊发脾气了?不能啊,在冥界仙尊明明对那家伙挺好的,还亲自抱来呢!


    她们仨都没被抱过!


    可她也只敢在心里偷偷羡慕一下,看坤灵又忙起来,便垂下眼睛安静往后准备退出大殿。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哒哒哒的小跑声,门口守卫向里通报“莲红仙使前来”,总共六个字才说三个,话里的人就已经飞奔到殿里,在殿中飞快行了个礼,气喘吁吁:“仙尊,您快去看看黎难,那人精气耗尽,我虽已想办法替他护法,可内里浊气侵蚀,莲红法术不精,还得您——”


    她是边行礼时就说的,这话说一半,头刚抬起,宝座上的仙尊就已然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视野里。


    莲红愣了下,站在身侧眼冒金光的莲白便蹦跶着过来拍她:“愣着干嘛,回去护法啊。”


    看着那小家伙讷讷跑走,莲白端了半天的表情可算绷不住,偷偷笑了两声,再换上严肃面具,猖狂一点走到莲靛子旁边,猛拍他一巴掌,指指药花枝:“你们俩啊,刚才那样我还以为我说的话惹仙尊生气了呢,吓我一跳。”


    药花枝小心将茶放在案上,反指莲靛子:“本来就是,莲子那会提到‘那个男人’,仙尊好好的脸,唰得都有表情了,她皱了眉!然后就说,‘咳咳先说正事’。”


    她后半句还特意学了下坤灵的模样,最后捋捋衣服,往坤灵走的方向拜了拜:“仙尊恕罪,都是莲白让我学的。”


    然后让莲白踢了屁股,笑呵呵溜出殿找仙尊去了。


    莲靛子睨了两人一眼,垂眸整理处理完的卷宗,一板一眼道:“那个男人……他是要被仙尊纳入室中,还是归于麾下?”


    莲白在另一头帮忙,闻言:“前者居多吧,前几日你不在仙尊回来了一趟,那人便与她亲密无间,要是你多看些人间读物就知道,这种情况放人家那叫两情相悦,是要成亲的。”


    “那种东西也就你喜欢看,我才不看呢。”莲靛子说。


    还不等莲白琢磨透和他计较,他就又说:“那位要是来了,仙尊会不会与我们生分?”


    “……”


    莲白沉默一瞬,木着脸瞪他:“仙尊何时与你亲近了,平时不都比较爱我么。”


    莲靛子同样瞪出死鱼眼:“那就是我说错了,仙尊应当只会与你生分,我刚刚来她还询问我法术课业如何。”


    莲白顿了下咬牙:“你个臭莲子,什么时候的事?刚好,来,和我打一架让我检查下!”


    *


    他们这边鸡飞狗跳,那边坤灵还算淡定。


    就是看不出担心,但也看不出又多平静。


    最起码莲红连飞带跑,好不容易追到安置黎难的寝殿时,坤灵已然坐在床边扶起那人了。


    仙尊一向都是眉目平和,说话做事井然有序,不急躁也不缓慢。倒也不是喜怒不形于色,只是仙尊就该是这样,任何事都不会让她有多大反应,纯纯不在乎罢了。


    所以莲红从来没见过她蹙眉——但现在见到了。


    坤灵正将那个负心汉扶靠在肩头,施法耐心向外洗着浊气,姿态轻柔,看得莲红脸有点发热。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将目光放在坤灵怀里那男人身上,边护法边回忆和莲白的聊天……


    这个人帮了仙尊很多,是个好人。额不,是个好妖。


    而且之前仙尊还说喜欢他,他应该也是喜欢我们仙尊的吧……就算不喜欢,那如今我们救了他,按照道理,也总该以身相许,实在不行,就叫莲白把他扣下来!


    正想着,坤灵忽然唤她:“莲红,劲儿有点大了。”


    莲红回神,看见黎难难耐的脸色,急忙道歉,收轻法力,小心窥着坤灵的表情:“仙尊,他看上去挺难受,是很严重吗。”


    坤灵摇头:“不算,只不过浊气扰乱心智,他陷进不好的记忆里了。”


    这般说着,她抬手摸了摸黎难咬牙忍耐的脸颊,低下头,顺手抚开蹭乱在他鬓角的发丝,与之额头相贴。


    法力还在流淌,不断冲刷黎难身体里的浊气,此时又多加了另一股力量没入脑海,他硬是吞进齿间的闷哼泄了出来,唇瓣咬出的牙印通红,被眼角落下的泪珠滚过。


    呼——好像有风声从他耳边吹过。


    黎难终于清醒了些,猛然睁开眼睛。


    脚下是绿草成荫,林间清香扑鼻,温暖的阳光从叶间漏下,洒在他脸上,有些温热,有些痒。他朝后躲了下,恍惚一瞬,再次抬眼看着周围。


    这里是神山,他曾经居住的地方。


    诶?为什么要说曾经,他不是一直在这里么?


    黎难懵然着,看向手里的种子和小铲子。


    啊,他要去种菜来着,记得上次阿烟来这里,说前山树上的果子好吃,那他这次种些菜,下次她再来,还能给她尝一尝自己的手艺。


    黎难想得美滋滋,拎着手里的东西就往林子外赶。


    阳光灿烂,可不知怎么,他总觉得吹在身上的风,有种秋风寒凉之感,越走越冷。


    脚下踩踏的土地冰晃晃的,每走一步都想缩回来,就好像前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不论哪里都在阻止着他前进下去。


    但是神山哪里他去不得?


    黎难奇了个怪,不但如此,还加快步伐,顶着烈日大风,伴着红叶飘落,小跑着在山前游荡了个来回。


    刻意和这寒冷对着干一般,倒还真成了。


    不但什么不对劲也没发现,还成功找着了个种植的好地方。


    他切了声,埋在土地里忙活去,哼着曲调诡异的歌,左一铲子右一铲子,从午时忙活到下午。


    阳光被云彩挡住些许,他脖颈间的细汗让愈发凉的风吹掉,当即打了个哆嗦。


    黎难后撩额头前的发,看看自己的小菜田,又转身叉腰,俯瞰这山间郁郁葱葱的美景,实在满意,伸了个懒腰随手扔了小铲准备回去睡大觉。


    然刚走两步,忽闻山下冒出一连串深浅不一的足音。


    他疑惑回身,竟在脚下延伸去山下的小道上,看见一破布衣衫的女子,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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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走来。


    那人走得极慢,却又急切,上一步未稳当踏实,下一步就要跟上,包裹着她的衣服严实又破旧,衣摆脏兮兮地托在地上,而头顶那帽子还顽强地挂着,被山风呼呼扯着。


    也因此,露出一小半白兮兮的脸。


    不知是否是爬山爬累了,还是看见了坡上的黎难,她摇摇晃晃站定住了,然后抬头望来。


    帽沿下那清晰的面庞,是曾经看过一面的,阿烟的脸。


    黎难震惊,惊喜,笑容立刻攀上脸,急忙转身奔来迎她:“你怎么这样来的!我刚刚还在——”


    他开心的情绪太过剧烈,根本没管对方来时透露出的疲惫有多浓,小跑着来就想站在她身前打招呼,拉她去参观刚完成的菜田。


    估计是他带起的风大了些吧,岚烟那破渔网一般的身子被这风吹到,竟是好端端站直的身子晃了两下,直挺挺向前栽去。


    这时候,那挂在额前的宽大兜帽终于被风刮了下去,黎难迎来,便和她血迹斑驳的惨白脸色撞上。


    他心跳漏了一拍,笑在外面的牙齿发凉,下意识再向前猛跨一步,将人接在怀里。


    暖烘烘的感觉都不在了,这山里冷风找着了机会,嗖嗖得钻了他全身。


    黎难冻得手脚都麻,唇瓣牙齿打在一处,还未说完的话也说不出来,跪在地上,哆嗦着将岚烟往怀里使劲又拽了一把。


    大概是没料到发生了什么,他无措地喃喃了两声“阿烟”,才被风拍到脑子,反应过来施法给她。


    也是这会,他才更觉慌乱。


    手里源源不断的法力就像小河流向大海,他看阿烟身体里的窟窿,就像是在看大海。


    无穷无尽,仿佛用尽全力也补不全。


    只能任由那冰冷漆黑的海水将阿烟热乎乎的身子淹得越发冷。


    手指痉挛了下……他这才知道山间寒冷不已的风是从哪来的。


    黎难再次将岚烟往怀里抱,努力的施法填补,不知是在安抚她还是自己,一刻不停地念叨着:“不用怕,不用怕……”


    可能是他这动静太吵,或是那点法力可算给人打扰到。


    岚烟干瞪眼的木讷表情变了,费力地眨了下眼,呛出一口气。


    黎难被惊到眨了下眼,干涩的眼眶刺激出一滴泪被他飞快低头的动作抖掉,如梦初醒般扯了下嘴角问她:“醒了?是不是好点了。”


    岚烟:“嗯。”


    她倒是平静,睁眼睁累了就闭上,知道身体还有丝余力,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根玉笛想送到他面前,给到一半,却是力气用尽。


    哒。


    是笛子落地滚远的声音。


    岚烟无力垂下手,看得挺开,还有心思说话:“玉箫,看看……喜不喜欢……”


    尽管已然没多少音量,连不成句。


    她是觉得自己物已送到,话已送出,就连本人都已经从危险的地方成功逃到朋友身边。


    遗憾有之,等有力气再解决。当务之急,便是想着睡觉。


    睡嘛,眼睛闭上就好了。岚烟便从心中所想,累到,就睡在黎难怀里了。


    所以声音没了,意识没了,黎难臂弯间的重量也没了。


    黎难只觉得面对的那片海更大了,法力填补得费力,直到被海浪反扑,将他打回现实。


    阿烟确实是不在了。


    于是又唤一声。


    心跳压着他嗓子眼紧得难受,阿烟两个字说的真仿若晨间云雾,被喉咙里咚咚咚接连的震响挤出去,又把愈发冷的空气吸回胸膛。


    阿烟还是没有回答。


    而怀里,云雾的重量都渐渐消失。


    黎难都不敢去看,他不是很清楚阿烟怎么会突然来找自己,怎么会突然受了伤,怎么会突然……他开始怀疑是自己做了噩梦。


    但迷茫的眸子乱飘时,余光里那根玉笛实实在在躺着,漂亮地躺着,狠狠吸引着他的注意。


    笛子的几个口被压住,风吹过,响出不堪入耳之声。


    那风还不停,顺便还让黎难怀里的灵团跟它而去,化成一团熟悉但即将消散的灵光。


    此时此刻,他不想看也得看了。


    怀里空荡,凉风灌进来,吹动那团皱皱巴巴的破旧衣裳,他神色呆愣,看着逐步散去的光点。


    笛声催着林间叶片抖动,卷过满山遍野,扯来数不尽的呜咽。


    呜呜呀呀,扑簌簌。林花又谢了春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