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门早上醒来，洗漱完毕，准备去上班，打开书桌抽屉拿他的笔记本。


    他为青歌抄的青绿色封面笔记本还在，但他那本记录了不少“感想”、“点评”的笔记本，却消失了。


    “我记得我睡觉前一起放进去了啊。”古门纳闷地在抽屉内翻找着。虽然抽屉内的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一目了然，根本没有可能藏匿的地方。


    翻找了好一会儿，抽屉都被翻乱了，但他还是没找到他的笔记本。他开始有些慌张。


    但眼看着上班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不是我记错了，昨晚我没有把我的笔记本放进去？”


    他这样想着。虽然他在脑海里搜寻，发现自己是有昨晚将两本笔记本一起放进去的清楚记忆，但难保他篡改了自己的记忆呢？


    又也许，是他半夜起来，迷迷糊糊拿了笔记本呢？反正要找的东西，不找的时候总会自己出现。


    又磨磨蹭蹭找了一会儿，确实到处找不着，古门只好拿着给青歌的笔记本出门。


    他到办公室时，踩点上班的沈雾、青歌仍是没到。也许他昨天根本就没带回去？虽然他知道这不可能，还是出于找找也没关系的心理，在自己办公桌上下左右找了又找。


    沈雾、青歌踩点进办公室，看到的就是古门跪爬在地上，撅着屁股，手在桌底下摸索的画面。


    “你在干嘛？”沈雾立在门口，一脸纳闷。


    “没什么。”古门脸上一窘，用摸过地面显得灰扑扑的手扶一下眼镜，强自镇定地回答。


    他不想让沈雾知道自己笔记本不见了。万一沈雾要帮他一起找，然后不小心看到里面的内容……他摇摇头。里面的内容，决不能让沈雾看到。


    为了防止沈雾追问，他连忙拿起桌上的青绿封面笔记本，递给青歌。


    “这是给你抄的部长日常。”


    “哇！”青歌满脸惊喜地接过笔记本，翻了翻：“做得很好，我很满意。”


    沈雾心想，作为一名入职正派，这里应该是说“谢谢”，而不是“我很满意”。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去自己的办公桌。


    她要是连这都要纠正青歌，那她真的就像青歌她妈了。明明她和青歌年纪差不多。


    沈雾桌上放着从图书馆借的一摞书，她坐在办公椅上，够着身子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打开书页，准备开始她轻松的上班生活。


    突然，她的目光注意到书堆的异样。因为她拿开了第一本，原本放在第二位置上的“书”，暴露了出来。


    准确的说，那不是书，是一个黑色封面的笔记本。


    她在古门的手上见过这个笔记本。


    她不用看也知道，里面除了记录她的日常活动，肯定还有点正派观点对她的点评。从当时青歌要借这个笔记本时，古门的反应就能猜出来，这些点评……不适合她阅读。


    她一点也不介意里面的内容。甚至还觉得，这个正派有点傻得可爱。


    要知道，这个没有锁的笔记本要是丢了，或是被“有的人”看到了里面的内容，他简直就是给人递刀柄捅自己。


    这不，现在笔记本就落到她手里了。


    青歌挪着椅子，像往常一样一点点靠近她。她挪到沈雾办公桌旁时，看到书堆上的笔记本，像屁股长了弹簧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会长，这个笔记本，不是古门的吗？怎么在你这里？”她一边一脸惊诧地大声询问，手一边伸向书堆最上面的笔记本。


    不用说，她的声音立刻吸引了古门。古门立刻紧张地看过去，整个人也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沈雾手伸过去，按住青歌的手，制止她拿笔记本。


    “为什么在我这里，这个问题，大概只有天知道。”她看着青歌，面带微笑。


    “连这点小事儿老天爷都要知道，那老天爷不是很累吗。我猜是会长向古门借的。”


    青歌甜甜地笑着，收回了手，一副对笔记本不感兴趣的样子，重新坐回座位，又像黏人的小狗狗一样，挪着椅子坐到沈雾右边。


    “会长想看的话，借我的就好了嘛。反正都一样，对吧？”双手搂住沈雾右胳膊，脑袋靠在沈雾肩上，青歌说着。


    沈雾没搭腔。她当然知道肯定不一样。但说了，古门一定以为她看过里面的内容。人要脸树要皮，他以后在灭虫部的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


    “下次别乱放了。”她随手将笔记本抛向古门。


    古门伸手接住了笔记本。他嘴唇紧抿，眉头紧皱，显然并没有因为拿回笔记本而松一口气。


    沈雾很想告诉他，他这副模样，她很难假装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不应该她看的内容啊。


    但作为一名已经改邪归正的反派，她还是假装失明吧。


    青歌身上反派的基因攒动着。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故意一脸纳闷地问古门怎么了。


    “没事。”古门看沈雾一眼，手紧捏着失而复得的笔记本，摇了摇头。


    他确定笔记本不可能是他放在沈雾办公桌上的。公会的其他人不可能对他的笔记本感兴趣，他能想到两个可能：沈雾自己拿的，虽然他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但她那么厉害，想要的话一定有办法。


    再要么，就是青歌拿给沈雾的。


    他咬着下唇，记录沈雾的言行举止时，他会在旁边写上自己的“心得”。她上班时间什么事儿都不干，是在伪装人畜无害；她调戏会长，是想迷惑会长。她主动去古泉村，是为了展示她真的改邪归正，以便让大家放松警惕……


    他在那个笔记本上，用了所有最坏的心思去揣测沈雾的动机。


    他捏紧拳头。从古泉村回来后，他其实，已经不那么觉得沈雾是邪恶大反派了……但他认为自己不应该这样想，那些“心得”，他不想承认，但真的只是想警醒自己。


    沈雾看到了，会知道他根本不是崇拜她，才进灭虫部的吧？会知道，他从始至终都在怀疑她别有用心吧？


    会……把他赶出灭虫部吧？


    他看向沈雾。她像往常一样，悠哉地看着书。因为长久的保持一个姿势不舒服，她大喇喇将脚放在办公桌上，仰靠着椅子，脖子倒挂在椅背上，头发散开在空中，仰视高举过头顶的书。


    也许，她没有看过里面的内容？他满脸忧虑地想着。


    青歌依着沈雾的肩，笑得很开心。她的目的达到了。


    笔记本摆在沈雾的桌上，不是为了让沈雾知道古门的“居心不良”。因为她知道，沈雾不可能看不出古门那点小心思。


    笔记本是为了让古门知道，他的居心不良也许可能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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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被沈雾知道了。


    这是万无一失的计划。沈雾看到笔记本，不可能当着古门的面有打开的举动。又不可能特意和古门说“没看过”，说了就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最重要的是，她的这个行为，沈雾既不会怪责她，也不会为了古门特意揭穿她。而她关于此事的缄默，必然更让古门疑心她其实看过笔记本。


    作为要脸的正派，古门还有脸继续留在灭虫部吗？


    青歌欣赏着古门的苦恼和挣扎，开始期待灭虫部恢复成只有她和沈雾的世界了。


    青歌美滋滋幻想时，办公室门口出现了一个她没见过的小男孩。


    青歌正疑惑，这时她听到小男孩冲着沈雾叫“沈姐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雾愣了一下。她放下书一看：“小尧，你怎么又来了？”


    古门闻言，也立刻迎了上去。青歌马上知道，眼前的小孩就是古门的弟弟。


    古小尧拖着步伐，慢吞吞走进办公室。


    走到沈雾面前，他掏出一封信，低着头，递给沈雾：“姐姐，这是给你。”


    沈雾接过信封，里面是一张“会长就任仪式”的邀请函，落款位置写着“朱刹”。


    古小尧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你们走了后，那群反派又来了。一个叫朱刹的反派把这个给我，让我来公会送给你。他还让我告诉你，村里的人也全被邀请去参加会长就任仪式了。”


    “不是邀请，是被强行带走的吧！”古门急切地抓着沈雾的胳膊：“部长，我们快去救大家。”


    沈雾手臂轻抬，打落他的手。


    “不救。”她随手将邀请函丢到桌上，重新拿起她的书看了起来。


    古门一下子愣在原地。他没想到沈雾会拒绝。明明她之前特意去帮大家的。


    “为、为什么……”他从嗓子里挤出字眼。


    “因为会长从不接受威胁。朱刹想抓了村民威胁会长，会长怎么可能搭理他。”青歌不以为然道。


    “就因为这个理由，你就不去救大家？！”古门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沈雾。他以为，她只是不幸成为了反派的……他以为自己误会了她……


    青歌双手交叉环保胸前，望着古门轻蔑地笑。


    沈雾太强，根本没人能伤得了她。但假如沈雾哪怕接受一次威胁，那以后想对付她的人，直接对她身边的人下手就好了。结果必定就是她身边所有的人都会有危险。


    所以不管是她还是刘忙，都会为了不成为沈雾的累赘努力变强，更不会允许自己被拿去威胁沈雾。


    遵循弱肉强食的自然规则，绝不寄希望于别人的保护。这就是反派的生存法则。这也是寄希望于被正派保护的普通人，他们所无法理解的世界。


    “你想救，你去救，没人拦你。”沈雾淡淡地说，放在书上的眼，眼皮子都没因此动一下。


    古门瞪着眼，从久久无法相信她的冷漠，到终于觉悟她的拒绝不只是说说，最后他失望地垂下眼。


    “你不去，我自己去。”


    他拿起沈雾桌上的邀请函，牵起古小尧的手闷头走了出去。


    青歌开心地窝回沈雾身边，办公室又只剩下她们俩了。沈雾看书，她看沈雾，美好的两人世界即将开启。


    但沈雾放下了书，从座位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