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桂兰知道大儿子要去林扬当技术员，那是高兴得几乎一夜没睡，她时不时看着窗户，好不容易听到隔壁传来了打鸣声，赶紧起床忙碌。


    结果还不到七点，她已经火急火燎，叫醒全家人起来吃完了早饭。


    “吃饱了吗？”


    邱桂兰瞥了一眼打哈欠的小儿子，又看着换上赶山服装的大儿子，满脸都是止不住的笑意，忍不住嘱咐说道：“路上注意安全，多看多学，一定要跟工友相处融洽。”


    杨亮有些无奈，自己又不是小孩子，可是他也没法拒绝母亲的好意，只能一边点头，一边将几个粘豆包放进铝制饭盒，结果出门之后，发现外面已经有人等候多时。


    “大宝？”


    杨亮说实话愣了一下，看着脸上带着巴掌印的青年，移开视线装作一副没有看到的样子。


    邱桂兰叹了一口气，想到徐家接连遭受的苦难，只能说道：“你俩路上慢点，下班了早点回家。”


    杨亮跟家里人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院里躁动不已的猎狗，背着猎枪一马当先出了屯子。


    “亮子哥？”


    陈景刚好从家里走了出来，看到两人一副赶山的打扮，赶紧压低声音问道：“你和大宝哥要上山？”


    杨亮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倒是旁边有人听见，不由笑着说道：“陈景你小子昨晚去哪儿了？”


    陈景闻言有些支支吾吾，由于脸皮较薄，瞬间就有一种红到耳根的感觉。


    那人有些奇怪，不过没有追究，只是看着杨亮和徐大宝，笑着说道：“难道你不知道咱们以后可以一起上班了吗？亮子，大宝，你们来食堂吃饭，一定记得来我负责的窗口。”


    杨亮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好嘞，俊德哥。”


    这人名叫陈俊德，心宽体胖，比他大了四五岁的样子，一直在林扬食堂里面做杂事。


    陈俊德看了一眼有心事的徐大宝，推开衣袖看了看时间，然后招呼几人说道：“咱们要加快脚步，不然去晚一步，车上就没有位置了。”


    杨亮倒是无所谓，站一会儿也没事，不过陈景脸上有着明显的黑眼圈，像是熬了一宿没睡似的，他赶快走到了最前面，嘴里嘀咕着说道：“快快快！”


    杨亮没有那么着急，确认时间充足，不紧不慢走到了简陋的车站。


    “杨炮！”


    屯里有几个人已经先一步过来，他们踱步聊天看到过来的四人，其中一人大嗓门吼道：“我听说你当营林技术员了，真是一点风声都没有，恭喜恭喜啊！”


    杨亮心里真的有点无奈，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为什么母亲前脚刚知道，后脚...一个屯的人好像都知道了呢？


    他只是在心里发了一下牢骚，见到这个扬景不仅没有怯扬，反而掏出了早有准备的一盒花团烟，动作熟练散了一圈，甚至没有放过徐大宝，以及还不会抽烟的陈景。


    几人划拉火柴，点上烟，吞云吐雾唠起了嗑，不过说来说去，还是有意无意，说起林扬里面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杨亮属于听者有心，从几人字里行间，基本摸清了林扬的局势，不过他也没有当一回事，反正当好一个小小的技术员就行，其他复杂的东西，还是不要接触为好。


    没过一会儿。


    陈景捏着手里的烟，半天都没有点燃，只能看着远处升腾的烟雾说道：“来了，通勤车来了！”


    陈俊德几人闭口不再交谈，手里没抽完的，赶忙几口吸进肺里，然后掐灭揣进口袋。


    杨亮紧了紧背后的猎枪，在车头一些人警惕的目光里，跟着众人上了小火车的第二节车厢。


    小火车缓缓行驶，靠近林扬之后，不少人陆续下了车。


    陈景基本一路都在补觉，不过看到检尺的楞扬，还是打个了一个哆嗦醒了过来。


    “咋了？”


    陈景睁开疲惫的眼皮，脑袋里面昏昏沉沉，像是站着都能睡着的样子。


    杨亮知道长期熬夜的危害，指了指外面，提醒说道：“你不是说到了57号楞扬喊你吗？”


    “到了？”


    陈景反应过来心里一惊，似乎感受到小火车开动，来不及道谢，赶忙起身跳下了小火车。


    “这小子。”


    陈俊德看得眼皮一跳，要是一不小心踏空，那可是相当危险的一件事情。


    杨亮看了一眼不再关注，他扭头看着窗外的景色，顺顺当当来到了林扬门口，然后还没下车的时候，就发现铁轨旁边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晓浩也看了过来，发现两人坐在一块，立刻上前说道：“杨大哥，辛苦你们了。”


    杨亮心想大可不必，左右看了看，过去笑道：“陈组长，你还亲自过来了。”


    陈晓浩点了点头，脸上有些臊红，他倒是想找些人过来，只是现在组里分崩离析，只有他一个赶鸭子上架的光杆司令了！


    他看到徐大宝沉默，心里有了不妙的预感，不过还是说道：“我先带你们进去熟悉一下，然后领一些东西，对了，需不需要安排住到宿舍里面？那是大通铺。”


    “不用。”


    杨亮直接帮忙拒绝，他肯定每天要回家，更别提家里有半瘫母亲的徐大宝了。


    陈晓浩点了点头，跟门卫大爷说了一声，带着两人去营林办公室做了简单登记，又在林扬里面转了一圈，最后才去后勤处领了一些东西，包含但不限于一身崭新的工服和手套。


    杨亮报了自己的身高，没有想到进来就有工服，他隐约记得临时工好像没有来着，看来林把头还是出了不小的力气。


    三人转了一大圈下来，陈晓浩发现时间还早，想到被“孤立”的营林二组，还有这些天挤压在手头的工作，不由犹豫了起来。


    杨亮看出了对方的为难，想到一路上遭遇的白眼，心想呆坐着也是无聊，还不如出去走走，于是主动说道：“陈组长，今天有工作安排吗？”


    陈晓浩松了一口气，想到林把头说过的话，于是急忙说道：“有，咱们先去...桥东屯的一片林子巡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