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衣摊开的双手，如在下发通往地狱的请柬。


    三道冰蓝符文在其掌心上方缓缓轮转，每一次微弱的闪烁，都仿佛在拨动死亡之弦，带来令人窒息的压力。


    “道主，【末法天眼】乃寂灭法则神通，一旦施展，蕴含必死之真意，倾尽我所有的众生愿力也无法抵消源自大道本源的绝对抹杀。”


    青云子急促的传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灼。


    “而【控魂之火】亦是凶险绝伦，稍有不慎，便是灵魂被奴役，从此身不由己，为他人生死。”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这两个神通无论选择哪一个，都是九死一生的绝路。”


    朱玄真清冷的眸光扫过萧无衣掌心那三道催命符，声音竟依旧平静无波：“【冰极无双】此道神通，你可曾窥得半分玄机？”


    青云子闻言一怔，诚实道：“世间大教传承如恒河沙数，此神通我闻所未闻，不知深浅。”


    但这未知，在此时此地，比已知更令人心惊胆战。


    就在这时，朱玄真识海深处那枚始终光华流转玄妙宝珠发出细微嗡鸣。


    一道明悟瞬间涌入朱玄真的识海，前两种神通与青云子所说的大差不差，而冰极无双乃是冰雪神教的不传之秘。


    冰之极可冻结时空长河，凝固光阴，使万物归寂，法则停滞。


    雪之飘零本无相无形，无视空间阻隔，一念即至，至即必死。


    而冰极无双是这两种神通交融的合击秘木，一经施展，冰封时空，雪葬万灵，于那绝对冻结的刹那永寂之中，灵魂冻结、法力凝固、生机断绝。


    得知此青云子失神地呢喃。


    这三道神通一道涉及法则层面的必死抹杀，一道涉及神魂永恒的奴役沉沦，而最后一道竟是冻结时空、连存在本身都能彻底化为冰尘的绝对寂灭。


    “这哪里是选择？”


    青云子面色疑重，“这分明是不给我们留半分活路。”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朱玄真霍然抬首，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锋芒，轰然响起。


    “不给我们活路，我们才要杀出一道血路。”


    朱玄真冰冷的目光，死死钉在萧无衣那张空茫精致的脸上，吐出六个字：“非他死，即我亡。”


    短暂的死寂。


    萧无衣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纯粹的兴味。


    一声带着孩童般愉悦的轻笑，从他浅淡的唇间溢出，打破了肃杀。


    “好吵，也挺有趣。”


    他歪了歪头，银发流泻着冷光，摊开的手掌微微向上托了托，空灵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催促，如同在逗弄掌心的蝼蚁，“所以你们选好了吗？”


    “我们选——禁【冰极无双】！”


    朱玄真毫不犹豫的回道。


    “禁这个，你确定？”


    空灵的声音里，染上了清晰可辨的戏谑。


    他微微前倾身体，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残忍，如同云端的神祇俯身，饶有兴致地点评着脚下蝼蚁的挣扎。


    “我若未看错的话你这莲心观小妖女，身上的神通不过是那点烧不尽世间腌臜、反倒易伤己身的红莲业火？”


    “还有那瞧着不少，实则保不下一魂一魄的功德金光？”


    他冰蓝色的无目之瞳仿佛穿透了朱玄真的皮相，直抵其本源。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空灵的声线刻意拖长了尾调，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轻蔑。


    “哦，对了，或许还藏着几式花里胡哨、只配在众生大宴上献舞娱神的青莲剑法？”


    他轻轻歪头，银发流泻着寒光。


    “凭这些就想从我手中活命？很不现实哦。”


    萧无衣的目光，又缓缓转向脸色凝重的青云子，那空茫的视线仿佛能穿透那杆招展的人皇幡虚影。


    “至于他百骨教那些东拼西凑的破烂传承，靠着些粗浅的香火愿力勉强支撑门面，他那点所谓的大愿望术，在我的【控魂之火】面前……”


    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幽蓝的魂焰无声燃起，带着焚尽万魂的霸道。“不过是一堆引火即燃，注定要化为我魂火薪柴的枯枝败叶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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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无衣的目光重新落回朱玄真脸上，那空茫之中，带着一丝怜悯般的询问：“你们确定，不改了？”


    朱玄真清冷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动摇，”不改。”


    萧无衣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无机质的平静，仿佛刚才那番嘲弄只是幻影。


    “好吧，算你们运气不错，【冰极无双】这名号不怎么样，但确是我纵横天下最好用的神通。”


    他微微顿了顿，那空茫的视线仿佛穿透了破碎的虚空，投向某个早已湮灭的过往。


    “若非冰雪神教早已湮灭在光阴长河深处，尸骨无存……我还以为，你们识得此术，特意避让呢。”


    他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朱玄真身上，那空洞冰蓝的深处，只剩下俯瞰尘埃的漠然。


    “你的选择不错，但你们依旧要死！”


    那死字出口的瞬间，周遭的空间仿佛被无形的玄冰冻结。


    “那么，”萧无衣那的声音如催命的丧钟，清晰地敲响在两人神魂深处：“游戏，可以开始了。”


    “你难道不想……”


    “想啊。”


    萧无衣几乎是立刻回应，“我当然想知道为什么，但你们都要死了。”


    他的指尖，隔空轻轻点了点朱玄真和青云子，如同点在即将碎裂的冰雕上，空灵的声音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遗憾。


    “就把这个解惑的机会留给下一位未知的倒霉蛋吧。或许……”


    他微微歪头，银发垂落，那空茫的脸上，竟浮现出一种近乎残忍的期待，“或许……你能活着告诉我，以身化道，非道亦非人，我杀了三个道，你或许你是个例外？”


    朱玄真身体微僵，她不敢相信最大的底牌被轻易揭穿，她能活下去吗？她有些不敢肯定了。


    “小姑娘，别怕哦，我可是非常和善的。”


    萧无衣空灵的声音，带着一种开启盛大表演般的愉悦，却又冰冷刺骨：“我不会动用【冰极无双】……”


    “祝你们……”


    “在接下来的‘游戏’里……”


    “让我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