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字如同最后的丧钟。


    地上金小姐那双眼晴残留着不解，娇躯无力地向前倾倒，胸前那个被青云子指尖洞穿的细小孔洞，在破碎的月光下清晰可见。


    诡异的是其中没有血肉。


    那孔洞边缘光滑，内里是一片令人心悸的虚无。


    下一刻，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那具躯壳向内坍缩，旋即化作无数闪着微弱莹光的冰蓝色晶尘簌簌飘散。


    这碎裂仿佛是一个信号，以那消散的晶尘为中心，整个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脆弱冰面，蛛网般的巨大裂痕凭空显现，疯狂蔓延，瞬间爬满了整片虚空。


    无数破碎的空间碎片，裹挟着空间乱流，形成毁灭性的风暴，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所过之处，山石草木尽成齑粉。


    在这末日般的风暴中心，朱玄真身形悬于半空，衣袂被狂暴的气流撕扯得猎猎作响，墨发狂舞。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便锁定了那破碎虚空的源头。


    一道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冰蓝光波，如同活物般在破碎的空间核心缓缓蠕动。而在那冰蓝最深处，有道深夜还要漆黑死寂的空洞，正静静地悬浮着。


    那冰蓝的光波包裹着绝对黑暗的空洞，在形态上竟酷似一只俯视众生的巨大眼瞳。


    一股厚重如山恐怖威压从那巨眼中席卷而来。


    就在这令人窒息、几欲跪伏的威压核心，一道身影，如同自虚空中凝结的冰霜显现出来。


    白衣胜雪，纤尘不染，银发如瀑，流淌着月华般的冷光。


    最令人心神剧震的是他的双眼，散发冰蓝灵光，但那冰蓝之中，空无一物，没有瞳孔，没有眼白。


    “告诉我，为什么？”


    他微微歪了歪头，那张精致却又毫无生气的面庞上，浮现出一种纯粹到近乎天真的困惑。


    这没头没尾的质问，带着一种视万物为蝼蚁的漠然，瞬间点燃了朱玄真心底的怒火。


    朱玄真迎着威压，反而将脊骨挺得更加笔直，她红唇微启，清冷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下来，摆出这副天老天你老二的样子，我就要回答你，凭你脸大？”


    那银发白衣的少年显然从未预料过这样的回答。


    他那张完美却空洞如人偶的脸庞，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像是精密运转的机括，突然卡入了一粒不合时宜的沙砾。


    “你……”他空灵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滞涩，仿佛在努力理解这超出他认知范围的冒犯，“……不认识我？”


    朱玄真迎着他的注视，眼神没有丝毫波澜，“不认识。”


    冰蓝色的无瞳之目微微睁大了一瞬，他轻抿着色泽浅淡的薄唇，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道主，他是血修罗萧无衣，天生幽冥灵瞳，生喜白衣，曾是一方大教神子级的人物。”


    青云子适时上前一步，语速飞快地传音入密。


    “后家族遭逢大难，满门被屠，他那双灵瞳亦被人生生剜去，而他侥幸未死，坠入魔渊，拜入夜雪魔君座下，更是炼成了魔教顶级神通【末法天眼】。”


    “此眼一开，闭眼判死，睁眼夺生，蕴含一丝寂灭法则，威力莫测，防不胜防，只是代价巨大，一日之内，仅能施展一次，一次便可定夺一位同阶乃至更高境界存在的生死。”


    青云子的目光扫过萧无衣那身纤尘不染、纯净得刺眼的白衣，眼底闪过深深的忌惮。


    “至于血修罗这名号，便是他被追杀时，一人一刀，屠尽一千三百二十七位围剿他的筑基同道，那一日，仙台崩碎如阶，千里之地尽成血海汪洋，那冲天的血煞之气，将他那身如雪的白衣彻底浸透染红，自此，他血修罗之名，震动寰宇。”


    青云子的话语，如同利刃，剪开了他笼罩在精致表象上的迷雾薄纱。


    眼前这白衣胜雪，银发如霜，容颜精致懵懂如同初生稚子的少年，其本质赫然是一尊自尸山血海中爬出的绝世凶魔！


    朱玄真直视着那空洞冰蓝的无目之瞳，声音清晰而坚定。


    “想听答案？可以。”


    她红唇微启，吐出冰冷的条件：“此战，你不得动用那道神通。应下此约，我便告诉你，为何。”


    萧无衣微微偏了偏头，银色的发丝在无形的威压中轻轻拂动。


    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纯粹的新奇。


    “你……真奇怪。”他的声音依旧空灵，却带上了一丝孩童发现新玩具般的兴味，“平日里，那些蝼蚁只会哭着问‘为何阻我’、‘你要做什么’、‘怎样做才能换你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朱玄真也神色冷凝回道：“你既现身阻我，你我之间，便注定要有一场碰撞，你说这条件你是应还是不应！”


    “那只是满足我的一点好奇。”


    萧无衣毫无波澜地注视着朱玄真，仿佛在陈述一个最平常不过的事实：“我知与不知与大道无关，与我无利，你竟想用它，来限制我的利刃？”


    他轻轻歪头，回道：“这不公平呢。”


    “不公平？”


    朱玄真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眼神中的讥诮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冰锥，“你以筑基大修之身，携魔教不世神通，来碰瓷我与青云子这两位入道小修，这便公平了？”


    她的反问，字字诛心，直指力量对比的本质悬殊。


    萧无衣那双冰蓝的无目之瞳闪烁了一下，仿佛精密的神魂正在飞速计算着某种得失。


    片刻的沉默后，他像是得出了一个有趣的结论。


    空灵的声线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宽容：“好吧。”


    他缓缓抬起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修长食指在空中随意点过，如同在勾勒无形的选项：“【末法天眼】，【控魂之火】，【冰极无双】……”


    每点一下，便有一个蕴含着森然魔威的、冰蓝色符文在他指尖一闪而逝。


    “你们选一种。只能限制一种。”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孩童分配糖果般的随意，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规则，“选定了，我便不用它。如此，可算公平？”


    他竟真的给出了选择，将足以决定生死的恐怖神通，如同筹码般摆上谈判桌。


    然而，就在他指尖点出那几个代表不同魔道绝学的符文时，一直紧盯着萧无衣的青云子，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他脸上的玩世不恭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道主，他方才点出的还有【控魂之火】？”


    青云子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死死盯着萧无衣那身纯净的白衣，仿佛要将其彻底看穿，语气中充满了惊疑。


    “这不可能，控魂之火乃是玄晔魔君压箱底的招牌秘术，控魂夺魄，玩弄神魂于鼓掌，你萧无衣明明是夜雪魔君座下真传，怎么可能还精通玄晔老魔的不传之秘？”


    面对青云子近乎失态的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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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萧无衣那张精致如人偶的脸上，依旧是一片空茫的平静。


    “大惊小怪。”


    他的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谈论天气，却让周围的空气都瞬间凝结成冰。


    “不过是有个傻子，一直痴跟着我。”


    他抬起那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修长的食指在空中随意地、慢悠悠地画着圈。


    “他呀，看着我，就像看着什么稀世的珍宝，眼里的痴迷和贪婪，藏都藏不住呢。”


    萧无衣的声音空灵依旧，却染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兴味盎然，如同孩童在描述自己如何拆解一只蝴蝶的翅膀。


    “他把他会的，引以为傲的那些小把戏，包括神通术法，像献宝一样，迫不及待地演示给我。我得了他的术法神通，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青云子抓住最后一丝逻辑，“玄晔老魔与夜雪魔君纵有交情，也不过是利益勾结，他视【控魂之火】为立身之本，绝不可能任由其外传，更不可能传给你这个夜雪魔君的真传，这定是你用了其它手段……”


    “手段？”


    萧无衣似乎被这个词取悦了，他空茫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天真的愉悦弧度。


    “哦，你说那个啊……”


    他微微前倾了身体，如同分享一个有趣的小秘密，空灵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


    “很简单。”


    他的指尖，轻轻点向自己的识海，“我呀，乖乖地让他把‘控魂’的火种，种进了我的这里。”


    他语气轻快，仿佛在说“他给我戴了朵花”。


    “然后呢，他就好开心，非常开心……”


    萧无衣模仿着某种痴迷的语气，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无机质的冰冷，“他开始倾尽所有地养我，用最好的资源，最精纯的法力，小心翼翼地滋养着那颗他亲手种下的种子和他的希望。”


    他顿了顿，冰蓝色的眼眸转向青云子，那空茫的视线仿佛带着实质的穿透力。


    “再然后。我就在那颗种子与他神魂联系最紧密的那一刻轻轻松松地把它，种了回去。”


    他歪着头，空灵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


    “结果嘛，他就只能乖乖地、永远地听我的话了。”


    他说的种子是控魂之火的火种。


    以身为饵，再在魂种最盛之时，悍然反噬，将原主生炼成了受其操控的傀儡，真是好手段！


    “只可惜……”


    萧无衣那空灵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精美瓷器出现裂痕般的……惋惜？


    这惋惜并非针对朱玄真两人，而是针对某个被浪费的工具。


    “那个废物，太没用了，杀个蝼蚁般的凡人，竟也能生出如此波澜，真是，废物。”


    话音未落，那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掌，已随意地摊开在身前。五指修长，骨节分明，在幽暗的光线下，仿佛一件最完美的玉雕。


    “快选吧，我挺想知道为什么。”


    他冰蓝色的眼眸缓缓转回，重新锁定朱玄真与青云子。


    空茫的视线中，那张脸上所有属于“人”的情绪都在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冰冷的、俯瞰尘埃的漠然。


    “再者杀了你们之后，我还要回家呢。”


    那回家二字，从他口中吐出，竟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温馨与期待感，然而，这丝诡异的温情，却比威胁更让人感到刺骨的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