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认她为主

作品:《白月光替身不干了

    萧鄞走在队首,听着身后哒哒的马蹄声,怒火中烧。


    又耍他,又耍他!


    摊上这小姑奶奶,一天八百个心眼子,还偏爱戏耍他。总一拉一扯,哄得他满心欢喜,再使劲一扔。


    孟书瑶对着他背影发了半天愣,初学技艺的兴头被冲得无影无踪,她也火了,对着背影一通咆哮:“你吃炮仗了?好好叫你帮看,跑什么跑?”


    萧鄞背影一僵,难以置信回首看她——人怎么能混账得这么理直气壮?


    他咬紧后槽牙,笑了笑:“公主说哪里话,臣是说公主骑得好……”


    “少来!当谁听不出你这阴阳怪气的调调?”孟书瑶截口打断,一边策马靠向他一边骂,“爱教不教!拽什么拽!不用你教我自己也……”


    萧鄞忽然睁大双眼,胆战心惊看她的腿——骂人就骂人,小姑奶奶怎么还踹上了?


    “不要乱……”他吓得声音都颤了,话音未落,玉华骢长声嘶鸣,欢快轻盈一跃,撒腿朝前狂奔而去。


    萧鄞惊出一身冷汗——她居然真不会骑马,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忙挥鞭疾追过去。


    骊马比玉华骢骨架大,跑起来更快,玉华骢却有些发狂,他几次尝试想跳上去降住,却始终差一着,反而激得玉华骢焦躁起来,不断晃动摇摆,想将马背上的人甩下。


    他只能策马挨着跑,同时伸手:“把手给我!”


    孟书瑶咬紧牙关,两腿紧紧夹住马背,一手横向拉缰绳,一手紧紧抱住马颈,防止被甩下来,还见缝插针瞪了他一眼。


    紧张得下唇咬出血,就是不把手递给他。


    这犟种,实在不吃英雄救美这套。


    萧鄞急得眼睛都红了,苦苦哀求:“小姑奶奶,别犟……别摔出个好歹……”


    孟书瑶又瞪了他一眼。


    他快哭了:“我错了……你往后爱怎么戏耍我随你,我再不说乱说,可别伤着自己。别跑了,快把手给我……”


    孟书瑶似乎愣了愣,眼神柔和了些,然而这一愣神工夫,马跑得更快。萧鄞即便跟得上,也再难控制住那匹发狂的马。


    “快教我!”


    人仰马翻中,他听她短促地喊了一声。


    他惊掉下巴,第一次听见这样大胆的提议,一时僵住。茫然无措中,孟书瑶重复了一遍,声音虽包含恐惧,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身处险境,她居然这么快镇定下来。


    萧鄞心底陡然生出几分希望,脑子仍嗡嗡作响,却已张开嘴、口齿清晰,一边追一边指挥她每步动作。


    落叶、尘土奔腾乱飞,孟书瑶用尽全身力气夹紧马腹,死死攥住缰绳往后拉拽。玉华骢吃痛,前腿腾空直立起来,疯狂左摇右摆,却怎么都无法甩脱她。


    一人一马扑腾不知多久,马匹率先支撑不住,低声咈咈,动作慢了下来,终于稳稳停下。


    孟书瑶也失去力气,全身酸痛僵麻,甫一放松、直直栽向地面。萧鄞一直守在玉华骢旁,眼疾手快,旋风似的贴地冲过去,在她即将撞到地面的刹那、拦腰抱住了她。


    萧鄞半跪在地上,一臂揽住她,另一只手伸得老长去拿水壶。她惊魂未定、犹自不断喘气,本想推开他站起来,手脚却不断颤抖发软,半分不听使唤。


    罢了,反正之前误打误撞那么多次,债多不愁,她索性破罐子破摔,顺势靠在他胸膛,任他揽着。待她气息喘均匀,萧鄞已拔开水壶木塞,送到她唇边,慢慢倾斜壶身、喂她喝水。


    她这才发觉喉咙又干又涩,就着他的手喝水。壶里装的是晨间山泉,掺了槐花蜜,甜丝丝的很清润,她痛痛快快灌了几大口,三魂七魄终于回归大半,有余力打量周围情况。


    玉华骢安静地垂着头,它周围落叶草根全被踢飞,地面被蹬出好几个大坑,足见力道之猛。


    她忽然想起,方才白马暴躁扑腾时,萧鄞一直伸着双臂绕马身不断逡巡,目光死死黏在她身上,似乎一直在等待时机救她。难怪方才那么及时,一把就接住了自己。


    他挨得太近,近到玉华骢动作稍微大些,就能一脚踹飞他。


    孟书瑶发现他眼圈发红,心不禁又软了,后怕地颤声问:“靠那么近,你不要命了?”


    萧鄞见她吓得小脸煞白,还不忘问自己,顿时百感交集,笑了笑温声劝慰:“我动作快,它踢不着。”


    孟书瑶将信将疑,就着他的手又喝了几口水,气息渐稳,才倚着他慢慢站直。垂眸沉默很久,忽然轻声说:“我没戏耍你,今天真是我头次骑马。”


    萧鄞愣住了,旋即心里更不是滋味:“怪我气性太大,疑心太重。”


    见她仍垂着头,气氛尴尬,忙岔开话题:“你以前见过别人骑马?还见过驯马?”


    方才那一连串变故,他已想明白,她确实不会骑马,那些只是在有样学样,压根用不趁手。之所以没慌乱失措,那般境地都能迅速冷静,应当是前些年在北顶军养成的,沉稳、处变不惊。


    孟书瑶点头,神情忽变得欢欣:“以前在昇阳见过,很多次。”


    萧鄞瞬间精神,试探道:“是……”


    孟书瑶扬眉笑道:“是阿鸢,她本来想教我,可我那时候身体……不大好。”


    萧鄞更紧张,继续追问:“阿鸢?”


    孟书瑶双眸透出亮色:“你可能见过宣国宁安侯,阿鸢正是他堂姐,也是宣国当下的摄政官。玄阴山下良驹无数,翊国与宣国关系一直不错,阿鸢在昇阳的宅子比我的大些,还专门圈了块地供她跑马。”


    萧鄞松了口气,赞叹道:“鸢可是一种猛禽,之前我跟卢叔父去过北疆,燕国、洺国和宣国全是平原沃野,天高地远。宣国虽贫瘠些,却民风骠骁悍勇,尤善养马喂鹰。”


    孟书瑶惊喜地睁大双眼:“你还去过阿鸢故乡?”


    萧鄞颔首微笑:“卢氏的生意遍布列国,我年幼时没头绪,哪儿都走马观花看看,真正的骑术也是那时候练的,成年后就没去过了。”


    他笑盈盈盯着她:“好在记性不算太差,勉强记得路。你若有兴致,我陪你去宣国走走?”


    孟书瑶脸颊一热,忙躲开他目光,认真思忖片刻:“不成,要北上就得从翊国借道,咱们刚得罪了元恪。”


    “翊国又不是广平侯一人说了算”,萧鄞毫不在意、胸有成竹,“我在维阳有一位熟人,明年开春,咱们先去维阳要两张符节,走翊东平原北上,到了洛京正赶上花期……”


    “元恪大部分时候守在洛京,从龙门渡北上逃不过他耳目”,孟书瑶表情带上怅惘,“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萧鄞耳朵悄悄竖起:“他不正跟西陵作战?守着洛京作甚?”


    “别提了,晦气”,孟书瑶轻啐一口,盯向玉华骢,“今天是个好日子,不说这些晦气事,以后有空慢慢讲。”


    萧鄞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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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矢口截住话题,本有点失望,听见后半句的“以后”,心情顿时又舒畅起来。


    孟书瑶小心翼翼往玉华骢挪了几步,将信将疑问:“你刚才说,驯马?”


    “是,方才那阵乱扑腾,公主的勇敢和气魄,彻底驯服了它。”


    孟书瑶满眼期待:“那我可不可以摸摸它?再骑它会不会甩我?”


    “不会,你可以试试。”萧鄞柔声说,目光一瞬不瞬跟着她背影。


    孟书瑶伸手去摸雪白鬃毛,玉华骢打了个响鼻,蹭了蹭她手心,极其亲热温驯。她高兴地跳起来:“快看,跟刚牵出来时完全不同。”


    萧鄞微笑着注视她:“这种马产自乌兰沙海边缘,虽瞧着脾气温和、被马商辗转各地售卖,骨子里却最是桀骜,若遇上不对脾气的骑士,或逃、或绝食而亡,总之是碰都不让碰一下的。”


    孟书瑶啧啧称奇:“那它这算是认我为主了?”


    “它肯让你驾驭,本就不排斥你”,萧鄞笑意更深,目不转睛看着她,“如今,除了公主,它眼里再看不见别人。”


    孟书瑶兴奋不已,浑然未察觉他眼神,潇洒地揪住马鬃一跃而上,玉华骢温柔地打着响鼻,驮起她走向山林深处。


    “走,打猎去”,她爱不释手抚摸着马肩,解下挂在马身的弓弩,回首对他扬了扬,“跟着我,你们有福了。”


    她身上还沾着拍不掉的尘土,头发束成椎髻,晕着乌油油柔光,细白牙齿轻咬嫣红下唇,额头沁一层薄汗,脸颊红扑扑的。眼睛很亮很亮,像藏着两团火焰。


    萧鄞愣神片刻,恍恍惚惚骑上黑马,慢慢跟过去。


    她腿仍有些发抖,身形却很稳,满脸神采飞扬,深红大氅随风起起伏伏地翻飞。淡而甘甜玫瑰香气一漾一漾、窜进他鼻子,每一晃悠,他心尖都被轻轻一掐。


    她不适合英雄救美的戏码,不过——这样并肩偕行似乎更适意。


    两匹马,一匹纯黑、一匹纯白,没有一丝杂质,马背上的人穿着一色深红骑服。日上中天,树枝缝隙挤进破碎的金色光斑,在二人身上泼洒、流动,他们步伐越来越轻快,越来越一致。


    .


    南风见形势大好,挥了挥手,小厮家丁纷纷聚拢,骑马牵狗紧紧追随而去。


    很快,他们发现,压根用不上猎狗——公主比猎狗还敏锐。


    狩猎于她,比吃饭喝水还轻松愉快。


    林子越来越深,猎狗正东嗅西嗅,叫声还在喉咙酝酿,孟书瑶已勒住缰绳,不动声色举起左臂,做了个手势。


    众人:“?”


    孟书瑶突然反应过来,正欲找补,萧鄞已看懂,勒马转头对着身后随从,将食指在唇边一竖。


    回首正欲问她,她忽然转身,抬起手臂。弓弩已上好羽箭,正一分分张拉满弦,箭尖指向他,偏了偏脑袋。


    萧鄞会意,顺从指示偏了偏,避开箭芒所向。


    “嗖——”锐响破空,羽箭呼啸而来,擦着他颊边飞过,吹毛断发,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一团斑斓艳丽的扁毛掉落下来,翅膀还在不断扑腾,洒落一串热血。萧鄞眼疾手快,从马背腾起、挥臂一捞,将雉鸡拎起,扔向她:“准头不错。”


    孟书瑶信手接住、扔给南风,笑容骄傲自得,回头扫视一圈随从,忽然从腰间取出一物,随意地抛来抛去。


    南风靠最近,一见她手中那物,顿时睁大双眼。